我爸的房间还没来及收拾,一切都保持着他在世时的模样,看到熟悉的一切,短暂忘却的压抑又涌上心头,我随便把床整理了一下就睡了下去。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了我爸,我一看到他就红了眼,哭着要往他怀里扑,可他不住的摆着手,一脸苦闷的让我别过去,我往前迈了一步,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脸上凉飕飕的,手一摸,果然是哭了,这还是我爸去世后第一次梦见他,然后我才记起,昨晚是我爸的头七啊,可恨我这个做女儿连他的遗体都还没能给他入土。
还有件事我也一直不明白,我明明就能看到鬼,可是为什么我却一直没看到我爸的鬼魂呢,就连昨晚的梦,看上去也更像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产物。
睡了一觉,脸上的红肿差不多都消了,还能看到几个红印,也没什么大碍,我连药都懒得擦了,今天起得早,我没闲着,慢慢的整理着我爸的遗物,想着得尽快和殡仪馆方面把火化的时间给确定下来,刚收好我爸常用的烟灰缸,墨辰就在门口敲了两声门,引起了我的注意,说,外面有人找你。
他从昨晚跟我回来后,也没说什么时候走,我还没来得及找他说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在我家里闲逛着,听他说有人找我,我奇怪的放下手上的东西,往大门口走去,经过墨辰身边时,他突然低声说道,留心一点,她身上有尸气。
湿气?会传染吗?我吃惊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墨辰没理我,钻进我爸的房间四处打量起来,我警告了他让他别乱动,自己往门口走去,心中也在纳闷,谁会在这个点来找我,我想了很多个可能,万万没想到会是她,楼下的李嫂。
昨晚撕破脸皮被赶出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我以为她今天上来是为了昨晚的事,正式来跟我讨说法来了,却没想到,她居然和和气气的跟我道了歉,说昨晚是她把话说得太过分了,今天专门来请我去她家里做客,算是赔礼道歉。
我听得目瞪口呆,差点没合上嘴,哪怕送走李嫂后,我都没能想明白,她怎么睡了一夜突然就转BT度了呢?
墨辰看着我一脸纠结的表情,挑了挑眉说,你答应她什么了?
我吧唧吧唧嘴说,中午去她家里吃饭,就在楼下。
然后我把昨晚发生的事以及先前李哥让我帮忙和解的事都简单的说了一遍,也就是说这个饭还真没有回绝的余地,趁着吃饭的空档,跟李嫂拉拉家常,疏导一下她跟李哥的感情问题,我不正差这个机会么。
听我说完,墨辰想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也去。我起先还不同意,毕竟人家专门请的是我,你一个外人以什么名头跟着我去蹭饭呀,结果没想到这家伙的理由还真是为了蹭饭,说我中午跑人家家里去吃大餐,留他喝西北风么。
我一听有理,就带着他去了,可是到了李嫂家门口,我才猛地反应过来,我了个去,你谁啊,你住我的还要我管饭么?
正打算跟他好好理论理论,这个时候李嫂却开了门,一看我就满脸堆笑的说苏晚来了啊,再一看我身后的墨辰,笑容僵了僵,问这是……
我尴尬得简直想找条地缝钻了,见逃避不了,索性就豁出去了,一咬牙道,我爸的私生子,上门分财产来了,我不放心把他留家里,李嫂你这边要是不方便,我马上赶他走。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中国又是讲人情的国度,不可能当真就把人往外扫了,李嫂表情僵硬的笑笑,说也就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然后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热情的招呼我们进门,只是她看墨辰的眼神多了一丝戒备。
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异常诱人的肉香,客厅的桌上已经盛满了丰盛的饭菜,荤素都有,李嫂让我们先坐,她转身又进厨房里端盘子。
老实说,自从我妈走后,我已经很久没闻到过这么香的饭菜了,当即就忍不住吞咽口水,扭头却发现墨辰面色深沉的盯着一桌子的菜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鉴于我跟他相识几天,差不多了解了他沉默是金的性子,打心底就没奢求他能笑脸迎人,帮上我的忙,所以我只好自己卖力一点,跟李嫂搭话拉家常。
前面聊得好好的,直到我问起了小刚怎么不在家,厨房里沉默了一会儿,李嫂才应付的说小刚最近回他乡下的外婆家了,我有些奇怪,现在小学正是上课的阶段,他怎么往家里跑,我正想问,李嫂就端着盘子出来了。
我便装作刚从学校回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向李嫂问起了李哥。
好在这一次李嫂倒是没再给我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了,她擦桌子的动作慢了半拍,缓缓的说,谁知道他呢,他搬出去住之后,我也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说着两颗豆大的泪水就落了下来,只是她很快便拿袖子蹭了蹭眼角,挤出个勉强的笑容,让我们先吃着,还有一个菜,很快就烧好,然后她又折回了厨房。
我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也意识到事情比我预想中的要复杂,都已经闹到了分居的地步,奈何李哥什么也没告诉我,这让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我正想着,突然看到墨辰拿起了筷子,伸出去夹了一块红烧肉,我以为他忍不住开始吃了,自己也赶紧盛了一勺肉汤,这个闻起来最香,可是墨辰却只是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就把那块肉抛了回去,搁下筷子低声说了句,你最好别碰肉。
为什么?人家请客,你只吃素,不是傻么,我见他轻呡着薄唇也没打算多解释的样子,便懒得再管他了,或许人家是少数名族不吃猪肉,他不吃我总不能跟着他不吃吧,于是我端起碗里的肉汤往嘴里送,刚进嘴,就听到他后知后觉的补了一句,这些是人肉。
咳~我确定自己没听错,惊得呛了一下,本来想赶紧吐出来,没想到竟因为呛的这一下,直接就给咽下去了,我简直都快吓哭了,起身就冲去了厕所,趴在马桶上扣着喉咙使劲的吐。
墨辰跟了过来,幸灾乐祸的双臂环胸靠在门边看戏,让你别吃你偏吃。
我想骂他,可是一开口又恶心得趴回了马桶,特么的,明明知道那是人肉,也不早说,等我缓过气来再找他算账。
李嫂听到动静赶来,小心的问,苏晚这是怎么了?吐得这么厉害。
墨辰淡淡的回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怀孕那两个月,沾不得荤腥。
我没想到进门的时候刚黑完他,这么快就又被他给黑回来了,腹诽这男人心眼又小又坏,可是很快的,我就猜到了他的用意,反驳的话也跟着咽了下去,心底不禁阵阵发寒,如果这真是人肉,那么这李嫂就有问题了。
之后墨辰就以我怀孕了,一碰油腻的东西就恶心为由,要送我回去,加上我吐得脸都白了,这顿饭的确没办法继续吃下去了,草草跟李嫂道了歉告了别,我们就离开了。
一回到家,关上门我就立马追着墨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桌真是人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