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倾流趴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捂着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每一下呼吸都又长又重,好像野兽垂死的喘息,每一下都挣扎的那么艰难到好像在跟命运对抗,吓得傅谨钰连忙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钻过去,紧张的喊:“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妈妈……”
“……没事。”好一会儿,傅倾流坐起身,一边压抑着什么的艰难的呼吸着,一边让傅谨钰坐好,启动车子。
车速比以往快了很多,傅谨钰不由得紧张的抓着屁股下面的坐垫,他感觉到傅倾流非常的愤怒难过以及焦急,在红绿灯的时候甚至忍不住频频的按喇叭,一直到把车子快速的停在公寓楼下,她的脚步飞快的走进公寓楼,傅谨钰不得不用跑着才追的上。
简直就像在逃亡一样。
“……你想回去吗?”在电梯内,傅倾流忽的这么问傅谨钰。
傅谨钰触了电似的猛地摇头,“我要妈妈,只要妈妈!”
傅倾流看着他,忽的弯下腰将他紧紧的抱进怀里,重重的呼吸了一下……
傅倾流牵着傅谨钰直接去敲夏君宁的门,不一会儿,夏君宁打开门,看到傅倾流他明显怔了下,眼里流露出些许惊喜,“倾流?”
傅倾流深呼吸了两下,“帮帮我。”
几分钟后,夏君宁拿着手机神色幽深的倚靠在傅倾流公寓门边,看着两母子飞快的收拾东西,“你不是说过,他可以接受傅谨钰吗?”
傅谨钰立刻警醒的瞪他一眼。
傅倾流简单的收拾了两三套换洗的衣物,对于他的问话只是用力的捏紧了手上的行李,垂下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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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画廊。
池非看着眼前看起来美艳至极,看似温婉但又透着一股风尘味的女人,“请问您找我们傅经理有什么事吗?”
她朝池非笑了笑,大家闺秀般的笑不露齿,“她不在吗?”
“是的。”
“那能麻烦你打个diànhuà给她,或者把她的diànhuà号码给我吗?”
“不好意思,我们傅经理的手机前些日子丢了。”
若是其它女人恐怕会觉得池非是在故意找茬脸色难看了,却不料她好脾气的笑了笑,“那好吧,这是我的名片,请你交给傅经理。”说罢转身离去,改良过的放大的旗袍尾部漂亮的荡漾起来,曼妙xìnggǎn的婀娜之态,引得画廊里的男女不由得视线追逐而去。
“……经理,你干嘛不给傅经理打个diànhuà?难道你是故意……”小杨挪揄的看了眼池非手上拿着的名片。
“胡说八道什么?快干活去,要不要下班你?”池非佯怒道。拿着名片转身回办公室,他当然是故意的,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怎么能随便把傅倾流的diànhuà号码给她?再说他先前打了一次diànhuà,傅倾流的手机是关机的。
另一边,傅倾流去接傅谨钰后,付一旬就有些烦躁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门口传来狗吠声,付一旬出去一看,骑士和克劳德又打起来了,滚得一身猫脏兮兮的,付一旬洁癖心起,又想起自己还没买菜,把两只宠物带上车送去宠物店让人给它们洗澡后就先去了超市,结果在书店被关于继父母与继子女之间的相关书籍给吸引了注意力,看得有点忘了时间,后面才连忙买了几本书开车回家,把两只宠物都给忘在了宠物店。
五点钟,付一旬在厨房里忙着,一边做晚餐一边拿着一本书看着。这个世界上带“继”字的关系总是很难处理的,他时不时的看一眼墙壁上挂着的钟,越是觉得傅倾流和她儿子快到了,就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据说这些上任留下来的孩子如果处理不好,是会成为一个家庭诞生的最大阻力的。
然而他不知道,傅倾流已经带着傅谨钰匆忙的悄无声息的在离开青市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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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因为正好在调查傅倾流,所以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的付首长,惊讶过后便拧起了眉,目光转到手上的文件上,“先这样吧,不用再查了。”
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既然如此他就不方便插手了,儿女自有各自的福气,这件事那么曲折,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
世界那么大,这片土地如此辽阔,一个人真的想要躲起来的时候,想要找到,就好比大海捞针。
傅倾流带着傅谨钰走得匆忙,匆忙到仿佛走得悄无声息,仿佛在一瞬间,傅谨钰的退学手续办妥了,学校老师们的嘴堵住了,小区的jiānkòng录像没了,连池非和张冬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唯一知道傅倾流离开,并且帮她办妥了这些事的人,只有夏君宁一个。
此时已经是三个月后。
廖康推开门,走进屋内,没有开暖气的室内依旧干净的纤尘不染,地板反着光,给人的感觉比屋外还要冷。
骑士和克劳德经过一开始几天的打斗后,大概受到了饲主情绪的影响,终于消停了下来,一大一小缩在同样一大一小的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小心翼翼的看着情况。
廖康看了眼沙发,叹了一口气,先给一猫一狗喂了食,然后走到沙发那边。
付一旬坐在沙发上,他那么精致完美矜贵,以至于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沉默静思着的古老贵族,就像一幅价值连城的油画。只是这安静却莫名的让人感到心疼。
这三个月来,每每看到付一旬这个样子,廖康对傅倾流就厌恶上一分,付一旬是大名鼎鼎的大艺术家,是受人崇拜敬爱的大人物,是坐在艺术殿堂王座上的王者,可是傅倾流却将他玩弄在鼓掌之间!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在这三个月以前,廖康绝对想象不到付一旬求人的画面是怎么样的,他也绝对想不到向来洁癖严重守礼克制的付一旬会有抽烟酗酒的一天,刚开始那几天是他是疯狂的,疯狂找寻,疯狂的怀疑傅倾流是不是又被人绑走了,九寨?白慕琳?还是京城里的某些讨厌的家伙?他几乎在短短几天内因为这些把那些人得罪了个遍,直到后面夏君宁终于烦不胜烦的告诉他,是傅倾流自己离开的后,整个人就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没有人舍得让他这样难过的,没有人,除了傅倾流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也许他也有错,他当初就该阻止傅倾流搬进来跟付一旬住,如果没有那一段时间让两人感情突飞猛进,也许今天付一旬就不会这样。毕竟没有甜蜜的回忆,就不会有回忆起来那些甜蜜产生的痛苦。
廖康轻手轻脚的去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下一秒猛地就被握住了手腕,那双棕色的眼眸都还没有聚焦,沙哑的声音便已经出来了,“找到了?”
“还没有收到消息,你先吃点东西吧?”
付一旬放开廖康的手,整个人一瞬间失去了全部力气般疲倦起来,仰靠在椅背上,抬起一条胳膊压在额头上,仿佛连再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廖康觉得这种时候,别人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又忍不住想要不要给墨谦人打个diànhuà,也许身为心理学家兼付一旬好友的他能帮帮忙呢?就在此时,一阵diànhuà铃声响起,付一旬快速的接了起来。
“先生,夏君宁行动了!”那边的人出声道。
付一旬猛然站起身,大步的往外走。
“先生!”廖康怔了下,连忙追上去。
夏君宁一直不告诉付一旬傅倾流的去向,他说的那些什么傅倾流是自己离开的,她不爱他了的话,付一旬也一个字都不会相信,所以付一旬只好让人盯着他,他总会有去找傅倾流的一天的,而等了三个月,夏君宁终于行动了。
夏君宁看了眼后面那辆不远不近的缀在后面跟了他一路的车子,向来温润的面上微微阴沉,他戴在耳机上的蓝牙里传出声音。
“……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不管他们有什么矛盾,都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轮不到你来动手脚,否则我会告诉倾流你的事,你觉得倾流知道后,她会让你继续呆在她身边?不,不会的,她是很聪敏也很心狠的女人,她很明白蛇与农夫的故事……”梨安辛的声音冰冷严肃,甚至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夏君宁的眸子更冷了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得几乎要让方向盘发出痛苦的咯吱声响。他讽刺道:“你确定你能联系得上她?”
“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夏君宁终究是不敢试的,因为他很明白,他赌不起的。
“你就这么想让付一旬跟倾流在一起?你怎么能确定他能给她幸福?你怎么能确定倾流非他不可?”夏君宁不明白,梨安辛很显然也喜欢着傅倾流,但是他却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别人在一起,甚至还那么极力的撮合!
diànhuà那头沉默了下来,“我不能确定。但是我至始至终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倾流喜欢付一旬,付一旬让她觉得开心。对我来说,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梨安辛不明白傅倾流和付一旬为什么会突然闹出这种情况,明明先前她是那样愉悦,和普通的陷入了爱河的24岁姑娘没两样,他想,喜欢一个人不可能说断就断的,就像他。
傅倾流这么突然的失踪,一定是因为某些误会或者有第三者暗中插足。他希望傅倾流和付一旬能面对面的把话说清楚,就算最后会得出更糟糕的结果,但是至少他们能彻底死心不是吗?
怀揣着过去的美好记忆生活在清冷寂寞里,多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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