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林大森喜爱上了爵士乐,在自己的豪华汽车里——那只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好像成为了他的事业和生活的一部份的空间一样,静谧又温馨的,还有些私密性。只要一坐进车里,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窝里,一切应有尽有,而心也似乎尘埃落定,不再是匆匆忙忙、从这地赶赴那地似的漂浮了。
特别清晨时分,林大森总会在车里放上一点薄荷香熏精油,为自己提神醒脑;傍晚,则在迷迭香里混些薰衣草精油,为自己舒缓宽懈身心。
在车里,他会和自己警醒般的对话,整理思绪,甚至会高歌一曲给自己听,或者和着名家唱出的快乐,疏解自己的疲倦和压力。
这样的如此爱惜自己的绅士般的男人,在今天中国的大都市里,不再算是少数,完全是特别新潮和时尚的,特别与众不同的。
愈来愈多的现代男子,愿意倾听自己内在的共鸣之磁性声音,也愿意承认自己和女人有一样的特殊情绪,无论是悲伤、快乐或寂寞,还是恐惧、愤怒或嫉妒,他们总会谨慎地选择,在自认为最安全的私密空间里,独自默默面对和思考。
曾有人提出过一个有趣的“洞穴理论”,描述男人在一天的压力与疲累之后,会习惯性地回到自己的私人洞穴,在绝对安静的空间里,客观地思考问题,以退为进,培养第二天的战斗精力和能力。
举目望去,边开车、边沉思的男人、盯着电视机不放的男人、跑步运动锻炼的男人、酒吧中沉醉的男人,或者熏蒸、洗浴、桑拿潇洒的男人,都可能是一个正在寻觅着自己最合适、最安全之洞穴以便休憩疗伤的男人。
这些有形或无形的私密洞穴,更让男人在情绪上有回旋的空间。
因为现代男人已经不像过去,需要全然压抑自己的情感,但他们又不如女人有天生倾诉的本领,能透过说话就释放压力与焦虑。所以,能够独处又不用与他人对话的私密空间,就成了压力巨大、精神疲惫的男人们的最好的选择。
在这隐密的角落里,男人可以翻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细细去感觉、去品味,种种绝然之隐密的念头,完全可以在这里忠实呈现,没有人会打搅或论断,也没有人会窥视或嘲笑,毕竟,那只属于自我私下里的流动绝密空间。
也正因此,当下的男人们个个都是爱车族,就连女人们也都个个跃跃欲试地竞相购车。
自家车,就是一个绝妙的栖息地,无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一样。
林大森也不是什么超人,只是生活压力太大、与“恶人”缠斗过久,或被爱情搞得太复杂时,就会退回到那冰冷孤独、远离尘嚣的轿车中,做情感上的抽离与休息。当然他也希望自己在和仇人厮杀后,回到自己的洞穴里,把恩恩怨怨关在汽车门外,独享精神大餐。
为何会落入如此境地呢?林大森根本已是大哥大了嘛!
谁又能料到呢?本来可以来去自如的林大森,目前,面临的确是一桩谋杀案呢?
林大森还以为自己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呢,甚至他还为那个突然而非突然毙命的严酷,组织了一场隆重的追悼仪式。
虽说这样的仪式,遭到了唐小婺的强烈反对,但是,林大森想,这是个机会,自己作为一直谦让、忍让、退让的哥们,随时随地也不能叫外人以为他有问题或者不在乎难兄难弟的死活。
因此,林大森就在自己的公司里设置了灵堂。虽说,他只准备设置三天的灵堂,但是,他实实在在没有料到,就在灵堂摆设出来的第二天,警察就登门拜访啦。
那帮子警察,真是没有眼力价,居然个个穿着警服就登门啦。叫林大森恨得咬牙切齿的。
谁知道他人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呢?毕竟,曾经,自己霸占了人家的老婆。如果有人暴露了那天晚上他和唐小婺惨遭严酷的蹂躏,那么,这就是一种报复杀人的动机嘛。
林大森怎么会不明白呢?
好在哪几个警察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有关丧事的情况,就不再多问。
送他们出门的刹那间,那个警衔似乎是一督的男人,突然回过头来,询问般的盯视住林大森,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严酷是什么时候?”
林大森真的一愣,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
想了半天,林大森笑道:“好像是他死之前的那个周末。那天,他又跑到我的门下,讨要钱财。”
警察一笑,说道:“那为什么?我们都以为那个在街心花园的那个短裤眼镜男子,就是你呢?”
林大森一呆一傻,马上就说到:“不会吧?我听到广播说,那个晚上,阿酷死在了街心花园里。难道那10个摄像头罩住了其他人?看到杀人场面了吗?——不过——不会吧?阿酷那小子早就是个穷光蛋啦,谁还会去杀他呢?”
那个老警察一笑,说:“镜头里显示:有个短裤眼镜男子故意撞击了一下严酷,让他跌倒后,又搀扶他离开了镜头。从我们多次从现场进行模拟显示,那个男子该是最后一个与严酷密切接触的人儿。如果严酷死于谋杀,那这个男子必定就是杀人犯。”
林大森沉吟片刻,说道:“那就请你们首先告诉我,阿酷的死,到底是他杀?还是注射毒液过量自然死亡?请告诉我真实情况?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是不是也有知情权?毕竟,他不在有亲朋好友像我一样关注关心他啦!请实话实说,严酷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有人想要谋杀他?请告诉我,行吗?“
那个一督有点尴尬,笑一笑,说道:”林主席,其实我们还没有完全定性,也就没有判定是他杀。要知道,只有那几个摄影镜头显示,那天晚上后半夜,有人和他有过接触的。仅此而已。据医院专家说,严酷大腿内侧的针眼儿,也完全可能是局部溃疡造成的痕迹。所以,我们正在全力查找那个短裤眼镜男子,一旦查到了那个男子,请他说明现场情况,我们也就可以结案啦。我们大多数都倾向于海洛因注射过量死亡。所以您也不必太在意,我们不过就是例行公事而已。”
林大森却很霸气啦,厉声说:“哈——这样哈——那好吧,如果你们认定我就是那个所谓的杀人犯,那就带走我吧。不过,我还是希望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我难兄难弟的灵魂升天,我再和你们走。请你们给我点儿时间,好不好?我绝对说到做到,以我是个市政协副主席的身份保证。当然,这不算是违背你们的工作原则吧?要不要我给你们局长或者我就直接给市长书记们再打个电话,请求一下,给我点儿时间,让我给我的过去的难兄难弟办个丧事之后,再去向你们报到呀?嗯——?我就不相信你们警察就没有一点亲情观念吗?居然身穿警服跑到我这里来盘问我?这不是给我难堪,叫人怀疑我和严酷兄弟的诚挚情分吗?你们说——怎么办更好?”
那个一督就很奇怪的看了又看林大森,满脸孤疑,笑道:“林主席,您说到哪儿去啦?我们怎么敢随随便便动您呢?您可是政协副主席呀,就算只是个一般的会员,我们要想审讯您,也得经过相当级别的领导批示点头才行呀,难道您不知道吗?哈哈——”说着说着,他就带着一帮子警察无可奈何花落去。
但是,一个年轻的警察又拐了回来,对着正在瞧着他们背影发呆的林大森问道:“那天晚上,您在哪里?林主席?您是否有人能证明您就不在那个街心花园现场?”
林大森就看了看嘴唇上长着毛毛茸茸的汗毛的男刑警,笑道:“那么久的事情,我怎么还能记得?唐小婺——唐小婺——喂——唐小婺,过来过来,你帮我回想回想,严酷死的那天晚上?我在哪里?我是一夜未归呢?还是和你同床共枕了一夜?我还真的不记得了哈,你们都帮我回忆一下回忆一下哈——”
唐小婺走到了刑警们面前,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面无表情地冷冰冰地说道:“我不记得那天到底是哪一天,但是我可以毫不迟疑佐证,我家林大森一直都和我不过半夜12点,就会一张床上一起睡眠。雷打不动的。”
刑警们立刻面面相觑,很有些尴尬。
那个老刑警就笑啦,说道:“好好——这就最好,省得我们还得再去他处查询证据。呵呵——走啦走啦,有什么重要情况,可不要忘记打我那个电话哦!”
这话,显然是说给唐小婺听的。看到唐小婺再一次底下头来,细看那个老刑警给她的警*系卡,并连连点头表示送别。
然后,这帮子人马就呼呼啦啦走掉了。
等到警察们一走,林大森马上对着唐小婺厉声喝道:“快——快快——把那张卡片给我!唐小婺呀唐小婺,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吗?为什么你就要以为我会谋杀严酷那小子?嗯?当初他那样侮辱欺凌你,你都忘记啦吗?哼!要不是他突然死掉了!我倒是真的还想彻彻底底和他比试一下我俩各个方面的水平高低呢?你说——你认为——严酷那个生不如死的家伙,真会再来骚扰我林大森或者你唐小婺吗?嘿嘿——嘿嘿——估计,借他个胆子,她也不敢再像过去那样出神没化在你我身旁啦!何况如今他升入天堂啦,嘿嘿——嘿嘿——再也不会再来打扰我们啦——你说——你不高兴吗?嗯?说呀——你个臭婆娘——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嗯——?难道没有听到我的话儿吗?是不是看到阿酷死了,你就又可怜起了他呀?嘿嘿——你忘记他是如何对待你的啦吗?那个猪狗不如的臭小子,就这样在这个地球上消失啦?真是太便宜他啦。要我所思所想,他该下十八层地狱,再经过炼狱,最后堕入深渊地狱。嘿嘿——嘿嘿——他要是能够上了天堂,那我林大森绝对就是天使、仙人、菩萨!你说——你说呀——唐小婺,几年来,我对你不算薄吧?为什么你就要还记得那个阿酷?嗯——?说——为什么?是不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呀?看到现在他死得那么惨,你就有了菩萨心肠,是不是?嗯——?”
说着,林大森就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手脚使用到了唐小婺的身体上,又是掐又是打又是拍又是跺的。
唐小婺并不吱声,只是一味的躲闪着来自林大森的拳打脚踢。
夜深啦,林大森终于停止了咆哮。
看着林大森睡去的模样,唐小婺心底里有了一份明镜般的设想:看来,那天凌晨才回家来的林大森,果真就是去找寻了严酷,并且采取恶毒手段,一举成功的达到了谋杀的目的。否则,林大森不会这般慌乱这般恐怖这般嚣张。
唐小婺就想:如果林大森真的杀了严酷,我该怎么办?
唐小婺躺在床上,思来想去,直到黎明时分,东方鱼肚白啦,才渐渐睡去。
醒来时候,唐小婺发现。林大森已然开始部署追悼仪式和火化上的具体细节问题了。或许,他也知道,自己真会被警察提审呢。但是,真到了那一天,他也明白料想唐小婺也不会更不敢吐出来一个字的。
作为严酷——死者的前任妻子,唐小婺会把过往的甜美生活那么庸俗化吗?
不会的,真的不会的。林大森对于唐小婺绝对有着这种把握的。
也就是说,说到天边去,林大森也要大张旗鼓办丧事的,自自然然也要面子问题,更要亲朋好友面前的那份嚣张又孤傲的模样。
蹊跷的是,之后,刑警们再也没有登门拜访。
于是,林大森就得以机会,大肆宣扬了一番,难兄难弟的深情厚谊,把个严酷的葬礼办的个个老少爷们都是心满意足的。都在私下里感喟:我死了,谁会为我如此这般的送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