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遣鹿眼神微动,“与其让你随时握着这个把柄,我现在杀了你,才更有价值。”
江楼月忽地一笑,在黯淡的风雨夜色里,透着一种穿彻人心的美。
“那赵公子尽可以试一试,看看你我谁先去向阎王爷报道?”
赵遣鹿的身体几乎跟她的贴在一起,此时方觉,她不知何时放在自己腰腹间的手上,看着空无一物,却有什么尖细之物,正刺破了他的衣衫,碰在他的皮肤上,稍一动就会刺破皮肤,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毒蛇,正在冲着他吐露蛇信。若换了另一人,只怕要因这种冰冷感而浑身僵硬。赵遣鹿却不为所动,反而手上的力道加重一分,“何时江小姐,竟学会了这样的招数?”
江楼月嘴角浅笑,“赵公子是如何学会的,我就是如何学会的。”她只是随口胡诌,却发现他的神色真的动了动,手上加重的那分力道,又收了回去。
“这么说,江小姐已变了,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呢?”赵遣鹿道。
江楼月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我跟你有相同的目的,想要东宫易主。”
赵遣鹿也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这么近的距离,即便再微不可察的细节,他都能发现,但这双夜色风雨映衬下的眼睛,就算看到眼底,也没有任何杂质,而是另一种称为坚定的东西。他不由想,护国军何时倒向夕加某个皇子了,他怎么没收到任何相关情报?
赵遣鹿松手的同时,身影便退开来,速度快极。
江楼月看着他,以前就知道他武艺不俗,如今看来,倒比那些武林高手也不输什么,这身法也真够诡异莫测的。
“好,我答应,不过江小姐也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赵遣鹿说着,又坐回了石凳上。
江楼月缓了缓被掐疼的脖子,走到他对面,端起桌上还没来得及喝的酒,举杯向赵遣鹿道:“合作愉快,先干为敬。”也不管他是何表情,江楼月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时限是明晚,否则有解药也无力回天,何时我的属下好好站在我面前了,我就给解药,绝无二话,赵公子,楼月告辞。”说完,江楼月没有任何停留,转身踏着栏杆跃下去了,正好落于马背上。
随着马儿一声嘶鸣,哒哒的马蹄声由近及远。
赵遣鹿隔了风雨看过去,那个并不算陌生的女子,背影融在夜色里,任是再大的风雨,也压不弯那挺直的背脊。
他酒杯端在口边,却迟迟没有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楼月看也没看岸边的刺客,却在他附近停了下来,“马可以还给我了。”
刺客心里一时真不知是何滋味,堂堂将军府,一匹马也这么吝啬?当下他一言不发,跃下马来,也不看江楼月,朝着拱桥上走去。
江楼月上前牵了马儿,一夹马肚,往回府的路而去。
若是金银珠宝,将军府只怕也不瞧在眼中,当然,将军府也没多少金银珠宝可言,历年来陛下的赏赐,只有较稀有的一些留着,毕竟不能如此不把皇帝的赏赐看在眼里的,其余的都时不时赏给护国军将士了。但将军府的马可不比战马逊色,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不敢说能日行千里,日行八百里绝对不在话下的,她在府中还时时亲自喂马给马儿刷毛的,自然不能随便就送人。
回到府门前,江楼月跃下马背,将马儿交给府兵,进门就见桐影拿着伞等在那里。
桐影急上前来,“小姐,怎么淋得这样,快跟我回房,亏我有先见之明,已备了热水给你沐浴,下起雨来怎么也不知道避一避,这也就是我看见了,若是夫人看见了,看你怎么解释。”桐影一手给江楼月撑着伞,一手拉着她,一边口中不停地唠叨。
江楼月却是嘴边含笑,也不好说自己没事,作为一个军人,淋这点雨就不得了的话,那她以前的仗算是白打了,但不想自己解释个什么出来,反而引来桐影更多的唠叨,便只缄口不言,由着桐影将自己拉回房中。
红钗见桐影拉着江楼月回房去了,不由对身前的苏弗道:“夫人,您怎么……”不过去看看小姐呢?这是红钗没有说出的后半句话。
“回来就行了,走吧。”苏弗略低了头,转身往自己的院落走。
“夫人,等等我。”红钗在身后道,赶忙撑了伞跟上去。
油纸伞在雨中撑开,阻开了雨,雨帘却并不断绝,顺着伞面淌下,又沿着伞沿滴落,回归大地的怀抱,溅起水点。
“夫人,您回去得赶快换双鞋,我去打热水给您泡泡脚,这冷风里吹了许久,可不能马虎。”红钗道。
翌日一大早,江楼月刚起身穿衣裳,就闻说有人求见,此时正在院门外等着。江楼月想了想,许是赵遣鹿派人送萧安回来了。收拾停当,她也不请人请来,而是自己走出了院门来。
“二小姐。”萧安见了她,立即道。
江楼月打量一番萧安,“你没事吧?”
“属下没事。”萧安道。
江楼月点了点头,这才看向赵遣鹿派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刺客。
就这么怕我见了其他人么?江楼月心道,面上淡然,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来,抛给刺客,“都这么熟了,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总不能呼为刺客吧?”
刺客只当没听出她话里的几分讽刺,“不敢,在下姓萧。”
“哦?”江楼月不禁一笑,看着刺客和萧安两人道,“你们也是有缘,倒是本家儿。”
“在下告辞。”刺客木着一张脸,抱了抱拳道,见江楼月不再废话,他就转身离去。
“怎么样,被逮到哪里去了?”江楼月道,语气并不生气,反而带着几分笑意,像只是对此好奇而已。
“属下当时中了迷烟,又被人背后打晕,醒来时是在一间黑乎乎的房间里,没有窗也没有灯,双脚被锁住了,除了方才那个姓萧的,没见过别人,但他来带我走时,我看见那是一道铁门,送饭也是从门洞里塞进来,像是牢房。饭里下了药,属下内力被封,被那姓萧的打晕,再次醒来,已经是在马车上了,他说是要送我回将军府,属下便静观其变。”萧安道。
“哦,也真是辛苦你了,没几天工夫,倒被打晕两回,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比如变得更蠢什么的?”江楼月半开玩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