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康宣帝又病倒了。
“陛下刚刚服了药睡下了,陛下口谕,若是诸位娘娘来了,在门外行礼问安即可,不必进去了,都散了吧。”姜元陆在康宣帝寝宫前,对皇后等人行礼,遂道。
皇后道:“既如此,臣妾等便先告退了,望陛下龙体早日康复,臣妾回去沐浴焚香,为陛下与社稷祈福祉。”
众嫔妃纷纷行礼。
姜元陆行礼道:“恭送诸位娘娘。”他看着离去的众嫔妃,轻轻叹了口气,陛下这病时好时坏,今早起来精神还好好的,下朝回来就躺在龙榻上,精神不济,人也有点恍惚,赶紧宣了御医诊治,开方子煎药,这一碗汤药喝下去,身上也不见更舒服,只胡乱地睡了。
别说日日来诊脉的御医们,就是康宣帝身边跟着的人,也是终日战战兢兢,唯恐有了疏漏。
眼看着过几日就是每年二月的祀神典,礼部已操办妥当,这是康宣帝早有的旨意,皇宫中,皇后也为此准备着,这下康宣帝病倒了,不知能不能主持祀神典了。
皇后寻思着,若陛下当真不能参加祀神典,那便是太子代天子行仪典,最近宫里宫外的谣言是满天飞,若太子真能代行仪典,那些谣言便不攻自破,太子就还是雷打不动的储君。她已打点过,这几日太子侍疾,在陛下面前好好孺慕尽孝,讨得陛下欢心,到时能不能代领祀神典,都是好的。
“父皇,喝药了。”太子柔声道,一边将康宣帝轻轻扶起靠在枕上。
康宣帝接过了药碗去。
“父皇今日气色好多了,想必用不了几日就可痊愈。”太子道。
康宣帝喝完了药,太子接过了玉碗,放在一旁姜元陆端着的托盘上。康宣帝道:“老毛病了,什么痊愈不痊愈的。”
太子见父皇脸上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并无一丝责怪之意。“父皇有上天庇佑,必是龙体安泰,万民感念父皇恩慈贤德,无不望父皇早日康复,父皇只管宽心,无有不痊愈的。”太子道。
“也罢,朕只养着就是了。”康宣帝缓缓地道,看起来又要睡下的样子。
太子看了姜元陆一眼,将康宣帝扶着躺回了床上,仔细地为其掖好了被角。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康宣帝就近乎睡着了。太子脸现忧色,仍在此守着。
“太子殿下,您先去用膳吧。”姜元陆低声道。
太子见康宣帝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便点了点头,去偏殿里匆匆用过膳,便又来守着。
康宣帝不过睡了一个时辰有余,便醒了过来,精神好了一些,便跟太子和姜元陆说话。
赵遣鹿那厢已准备停当,康宣帝病着,便让恭王和重臣们好生为南邦吴王践行,出城时也是恭王相送,太子孝顺,日日侍疾康宣帝跟前,还是他荐了恭王办此事,兄弟和睦,康宣帝自是欢喜。这些时日举国上下谣言满天飞,康宣帝岂能不知,他是在等着背后之人露出狐狸尾巴来。
到了晚间,太子侍食奉药,仍是亲力亲为,康宣帝看了颇为慰藉,赞其孝思不匮,温恭识体。
“陛下,齐王来了。”姜元陆禀道。
康宣帝心情不错,笑着道:“让他进来吧。”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龙体安康,福寿延年。”齐王跪拜道。
“宸儿来了,快起来吧。”康宣帝道。
“谢父皇。”齐王站了起来,又问候了一番康宣帝的病情。
康宣帝见齐王面有难色,似心内踌躇,便问道:“你怎么了,有话想说就说。”
齐王犹豫片刻,当即跪在了地上,伏首痛陈:“儿臣见父皇龙体小恙,忧心不已。儿臣等尤其是太子殿下的孝顺,父皇是看在眼里的。但儿臣得知了一事,实在不愿意相信,太子殿下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又实在不敢向父皇隐瞒。”
康宣帝面色不动,看了一眼太子,又看向齐王道:“你要说就说清楚。”
齐王痛心疾首地哭道:“儿臣本不欲惹父皇生气,但此事关系重大,君臣父子,君在上,父在上,太子殿下乃是一国储君,不行臣民之表率,私藏矫诏,听信小人无稽之言,什么先帝遗诏,纯属伪造,太子殿下将父皇置于何地?其设心何其谬也!”
“先帝遗诏”四字一落入康宣帝耳中,他的目光就一厉,面色铁青了几分,手指颤抖了一会儿被他握紧了拳头,强自平静下来,“你是说,太子私藏矫诏,什么矫诏?”
齐王道:“回父皇,是一封伪造的先帝遗诏。”
康宣帝不置可否地道:“宓儿,太子,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跪倒在地,“父皇明鉴,儿臣怎敢做出此等事情,什么先帝遗诏,儿臣闻所未闻,不知皇兄从哪里听来的谗言,绝无此事!”
齐王道:“父皇,据儿臣所知,此刻那矫诏就藏在东宫之中,父皇明察秋毫,此等大逆不道之行,岂能姑息?”
“太子得了何物,你如何得知?如此关心太子,你倒是忙得很。”康宣帝道。
齐王道:“父皇,儿臣一心为父皇着想,绝无他意。”
康宣帝冷哼了一声。
一旁跪着的太子心下已凉了一半,父皇此话一出,看似在责怪齐王兄弟不睦,实则对此事已起了疑心,必是哪里走漏了风声,那诏书,的确就藏在东宫里,这一步,当真是行差踏错!太子道:“父皇,皇兄所言,儿臣确实不知,若知道有人在儿臣东宫藏匿此等大逆不道之物,儿臣岂有不禀报父皇严查之理,皇兄突然说出这些来,儿臣实在冤枉!”
康宣帝道:“齐王可有证据?”
齐王道:“儿臣恳请父皇下令搜查东宫,以证儿臣所言非虚,太子殿下说不知情,儿臣其实也不愿相信此事乃是太子殿下所为,说不定是底下的人猪油蒙心,故意陷太子殿下于不忠,儿臣并非诬告妄言,若搜不出,儿臣甘愿受罚。”
翌日,南邦七皇子吴王一行在一处驿站歇脚,无方进到房中道:“主子,昨夜齐王进宫了。”
“嗯,那里的事,暂时与我们无关了。”赵遣鹿淡淡地道。
“主子,我们没有向江二小姐辞行。”过了一会儿,无方道。
“没有这个必要。”赵遣鹿仍是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