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坝村地处长白山余脉,四面环山,树林茂密,野草丛生,村庄前面是一条河流,也正是这条河流淹没了整个村庄。
我和大凯开着车,路过附近一个叫四方镇的村子,然后沿着山路往里开。
一路上,开始两人边开车边闲唠着,但随着路越来越险,我便不搭理他了,让大凯认真开车,我闲着往窗外看。
地方越偏僻,人越迷信这里也是如此,每隔一两里路,都能看到破败的庙宇。
这些庙也是有大有小,大的一般都是山神庙或佛教寺院,小的大多都是各类灵仙庙,有的就建在路边,有的建在悬崖的山上。
隔着窗户外看,可以看见小庙前的香炉里,有的尚有香灰或蜡烛残存,是有人供奉的,前一段路偶尔还能看到几户人家,有人去祭拜很正常
但是后一段路,根本就没见到一户人家,那些庙还是有香火在,也不知道是谁去那里点想拜神,这个问题到现在我都没有想明白。
越往里走,树木就长的越茂盛,也就越阴森,怪不得大家都说把、蟒坝村闹鬼,即便是这条路,一般人都不敢走。
当然不是说那些庙宇冒着邪气,可是在这种没有人烟的地方,突然一个拐角就看到崖壁上冒出个惨红或灰黑的寺庙,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下午一点多钟,通过一条长满野草的峡谷山路,就要接近蟒坝村了,两边山崖陡峭,长年不见阳光,阴气明显都重了好多。
“啊!”突然车子猛地震动一下,大凯突然惊叫一声,车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连忙问道。
刚才我有些走神,并没有看见怎么回事。
“不知道,只觉得有个人影一晃,好像撞了车。”大凯脸色惨白,磕巴地说道。
出车祸了!
之前我们并没有想到这鬼地方会有人,而且也没有看见前面有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我俩对视一眼,惊慌失措地下了车。
当下车之后,四周查看,车前车后没有人,又俯下身子看向车底,也什么都没有。
我站起身来,刚想说你这小子是不是眼花了,一抬头,看见大凯脸色惨白。
“血……血!”他用手颤巍巍指着车头。我连忙看去,也愣住了,只有车头上有一滩血正滴答滴答往下滴。
坏了,难到真撞到人了,但是人在哪呢?我们四处都看了,那么大的人,即使光线不好,也能看到啊!
“是不是什么动物?”我定了定神,眼神开始往四周瞄。
当我们忐忑不安四处寻找时,突然看见附近草丛里趴着个什么动物,成年兔子大小,浑身黄毛,由于四周野草茂盛,不仔细看,还真无法发现,大凯上前将其提了起来,发现是一只死去的黄皮子,头上带着殷红的血迹。
可能被车的惯性撞飞时,瞬间滚落到草丛中,所以才没有发现。
“我靠,怎么是这鬼东西啊,真丧气,吓了我一大跳!”大凯顺手又把黄皮子扔在地上,拍了一下手。
“走吧!不是人就好!”我也松了一口气,说道。
上车之后,我俩便没有说话的情兴趣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对于黄皮子,并不陌生,大家都知道这东西邪性,关于它的传说很多,至少我就亲身经历过。
在东北地区流行五大仙之说,又叫“五大家”,分别是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和灰仙(老鼠),很多老百姓都供奉它们,
其中我们撞死的黄皮子,正是黄鼠狼的别称,这东西身体灵活,神出鬼没,比较邪性,会迷惑人,被它迷住的人往往就成为了它的傀儡,受它支配,胡言乱语。
村里一些上年纪的老人告诫年轻人,黄皮子打不得,它们是成仙得道的动物,惹了它会祸害人。
小时候,我有个表舅,嗜酒如命,没钱买酒便想起套黄皮子,黄皮子皮毛很值钱,有些贪财的庄稼汉子,想方设法捕捉,用夹子夹,套子套,还有用毒药的。
表舅酒瘾上来了,有时什么也不顾了,结果黄皮子没有套出,当晚他家辛苦养的一窝鸡遭了秧,十几只全部被咬死了,尸体是完整的,只是脖子上有个小洞,鸡血被吸光了,当时我好奇还去看过。
黄皮子还有一项技能,大白天把小鸡赶跑了,不过,我没有亲眼所见,听老人所说,这家伙钻进鸡肚子底下,前爪抱住鸡脖子控制鸡头,后爪抱住鸡腹,用尾巴当鞭子拍打鸡屁股,一溜烟地跑远了。
至于后来我亲身经历的,是发生在我二姨身上的事,二姨怀孕时做下病根,身体不好,小学五年级暑假,我正在她家,她被黄皮子迷住,状若疯癫,被吓得够呛。
平时滴酒不沾的二姨,一口气喝了一斤多酒,又哭又笑,也不醉。
最后二姨窜到柜上,披头散发,翘起二郎腿,呵呵咧咧地唱:“什么我家住在节节山,节节山里好修仙,今天下山寻弟子,你家儿郎有仙缘……”
后来二姨夫让我找来外公,外公说看个眼,说供奉个香碗吧!
小姨才恢复正常。但好景不长,她表弟那时大约三四岁,比较顽皮,在香案前撒了一泡尿,结果当晚浑身抽搐,发高烧,疼得死去活来,嗷嗷直叫,接着嘴里骂骂咧咧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二姨两口子吓得连忙下跪,磕头求饶,但怎么也不行。
没想法,二姨夫打电话给外公,当时我也跟去看热闹,外公很是生气,说我闺女好心供奉你,你竟然不识好人心,祸害孩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外公径直到院子里四处查看,在后院一堆老柴禾垛上,发现一只黄皮子四脚朝天地,抖索不停,外公骂了声,拿着桃木剑上前怒砸过去。
没等落在身上,那黄皮子一翻身窜到墙外去了。
当回到屋里,表弟恢复正常,外公干脆让小姨把供奉的香碗撤掉,至于黄皮子是否继续纠缠,怎么解决的,外公后来一直没说,我也不知道了。
这些都是我关于黄皮子的记忆,所以才心里有些不安。
“老甲,我明明看见是一个人影,怎么变成黄皮了,不会有事吧?”大凯将车开出两山之间的峡谷后,忐忑不安,忍不住开口说话。
我说有个屁事,怕个球球,咱两个大男人还怕个畜生,而且还是个死了的畜生!当时也没发现自己底气不足。
蟒坝村四面环山,路很难走,小时候有印象,但此时体会更深,野草灌木愈发茂盛,早已无路,车子开到一处山岗前,再也无法前行。
幸好我和大凯早有准备,下了车,把所需物品装入背包,然后开始步行。
当翻过一道山岗,蟒坝村跃入眼帘,蟒坝村处于山窝里,大多民居依山而建,山洪已经过去多年,被大水冲毁的残垣断壁,依稀可见,但早已植被覆盖,野草树藤,恍若坟地,荒芜凄凉之中,有一种阴森之感。
村前的河流泛着波光,在参天古木掩映下缓缓流淌。
当年出入村庄的道路早已被大水冲毁,但我们还是找到通向村内的路,其实已不能称之为路,多年的荒芜早已杂草丛生。
抵达村头,看见有棵数人抱粗的大槐树,根部宛若巨蛇盘桓,许多手臂粗根须裸露地表之上,形态狰狞,甚至还包裹一块巨石,枝叶阴郁,屹然而立。
对于蟒坝村印象,为数不多,但这棵老槐树却记忆犹新,没想到那场洪水冲毁并淹没了整个村庄,它竟然存活至今。
“我擦,这棵槐树真大,应该有几百年了吧!”大凯围着槐树转了转,拍拍斑驳树干,甚是好奇,嘴里啧啧不已。
“别磨叽,我进去看看!”我没有搭理他,径直向村里走去。
整个荒芜的村庄几乎淹没在野草之中,万籁无声,四周死般沉寂,走一段距离,我突然感觉不对劲,一路上竟没有听见或看见任何蛇虫或鸟兽,太过寂静了。
“老甲,我怎么感觉有点吓人啊!你有没有感觉?”大凯小眼睛四周乱瞄,小步紧跟着我身边,小声地说道。
“大白天的,别自己吓自己,你是不是男人!!”见他喋喋不休,我没好气地损他一句。
按照小时候印象,找到自己家的位置,宅院早已不复存在。抬头看看四周,只有村边山坡,依稀残存几栋破败的房子,被树林半遮半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