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几时,柳絮儿在梦中被雨声吵醒。屋里红烛摇曳,不见旁人,窗外已透着些许光亮,想来已是晨曦时分。
夏日的雨阵阵瓢泼,倾盆如注,落在屋外的芭蕉树上格外脆响。柳絮儿听见那雨,幽幽的叹了口气,不争气得思念起了闲少群,不知道他此时身在何处。柳絮儿背上的伤仍隐隐作痛,身子骨觉得疲乏,但卧床久了难免腻烦。
柳絮儿正觉百无聊赖之时,门外传来些许声响,是宫女朵儿前来送食,她将食盒搁下,轻轻扣门,紧张道,“早饭送来了。”接着便传来远去的匆忙脚步声。那朵儿唯恐柳絮儿的重疾传染于自己,落荒而去。
柳絮儿挣扎得起了身,脚底犹如踩着棉花,又似漫步云端,一阵软绵。左搀右扶才勉强行至门口,取了食盒,转身回屋。柳絮儿将食盒置于桌上,她嘴里又干又苦,未有食欲。
眼见骤雨初停,柳絮儿心想时候尚早不会有人,便想开了窗透透气。于是她便挪姗着来到窗前,将窗开了一小缝隙举目远眺,映入眼里的花草一洗如新,带着泥土的芳香,院里正中央的池子里,荷花正好,莲叶翠生生。
哪料不远处两个宫女正巧路过,其中一个宫女侧脸斜对而来,柳絮儿一惊,紧忙后退躲了那宫女的视线,小心肝扑腾直跳,唯恐叫那宫女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过了不多时,见屋外并无异样和声响,柳絮儿又踱至窗前,开了小缝往外瞧,屋外一片安静。
柳絮儿便杵在窗口欣赏起景致来,远处回廊尽头的假山处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柳絮儿不真切的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心口一紧,那人正是闲少群!
柳絮儿又惊又喜,怕是自己眼花,又细细看之,果然是他!转念,她又心里猜度,“他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他知道我在这儿?”
闲少群一袭锦色官服神情凝重,疾步往这边走来,他彻夜未眠,一早便入宫寻人来了。他走近一些,便遇见有两个宫女值守。正是朵儿和草儿,闲少群沉声道,“我找凉青云!”
朵儿见闲少群官服颜色便知道乃官居正三品,又见他气宇轩昂霸气浑然天成,更是不敢怠慢,于是她紧忙躬身作揖,恭敬道,“凉大人出宫了。大人若有急事,请午时再来!”草儿在一旁惴惴不安。
闲少群皱着眉头,思量着朵儿话里的真伪,寻思着怎么打听柳絮儿的下落。又见朵儿一副谦卑不亢,倒不像是撒谎,于是改口道,“本官昨日感染风寒,头晕体乏,等不及凉太医回来了。你去药方找些祛风丸于我便是!”
“这。。。。。。”朵儿明显迟疑着,犯了难,眼前的官爷自是得罪不起,可是主子有交代,对这阁楼藏匿之人须寸步不离,见闲少群并未消除念头之意,着实难办。
此时柳絮儿贴着门拉长了耳朵仔细等着屋外的动静,大气儿都不敢喘,屏着呼吸拧着心。楼下传来二人的交谈她听的不清,但是闲少群的声音真真切切的传到她耳里,她笃定是他来了!心潮澎湃,不由得心安了下来,竟然眼眶湿润,“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柳絮儿心里一暖,所有揪心漫长的等待犹如寒冰破原,碎裂开来,暖意四起,春暖花开。她思索了一番一个机灵便心生一计,于是故意咳嗽出声,“咳咳咳!”
这一声咳嗽惊得朵儿和草儿心里一阵发寒,不觉间两人额头竟然沁出细密的汗珠,她们瞧瞧对视了一眼,却装作若无其事心照不宣。
闲少群闻声心里一紧,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快得叫人无法琢磨。他见两宫女神色紧张得,眼神左右忽闪,心里更加确定柳絮儿一定在这阁楼上。
“怎么?难道这太医馆的宫女连这点药识都不识得?留你们何用?”闲少群神色凌冽出言喝道,“延误了本官的病情,你们可担待的起?”
朵儿和草儿闻言吓得战战兢兢,连忙喊道,“奴婢不敢。”两人对视一眼,朵儿颔了首,草儿开口道,“那请大人随奴婢去药房取药。”
“本官身体不适,就在此等候,你速去取来便是。”闲少群找理由推脱,他一脸不悦得,不容草儿多说。
草儿用余光偷偷瞄了阁楼一眼,只得领命前去取药,“大人喜怒,奴婢这就去!”转身疾步离去,到了回廊转角处她回身查看,见闲少群忍让处在原地等着,于是小跑了起来,心里惶恐不安,“朵儿一定得好好守着,这要是出了事,可是得掉脑袋的。”
闲少群支开了草儿,眼前还一个朵儿是麻烦,正寻思着,却见院内池中荷花正当时,于是开口对朵儿道,“这荷花正好,你去看看可有莲蓬,为本官取些来。”
闲少群要求并不刁难,朵儿心想才莲蓬不过就是在眼前,举手之劳之事,便放松了警惕应道,“是!”随即转身去寻那莲蓬。只见荷塘里,荷花亭亭玉立,或徐徐绽放,或才露尖角,荷叶下躲藏着硕大的莲蓬。
“多取些来!”闲少群的声音从后传来,朵儿领命点了点头,分心采摘起莲蓬来。闲少群见朵儿背对着自己,一个俐落便施展轻功上了二楼,一个推门便闪入其内,依窗之人映入眼帘,正是朝思暮想的柳絮儿。
柳絮儿被眼前突现的人影一吓,正欲张口,闲少群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将其抱住,狠狠得吻了下去,把她尚未出口的惊叫全数吞咽下去。
闲少群的吻如同狂风暴雨席卷而来,仿佛要将柳絮儿生吞活剥,他深深的吻着,像找到了丢失已久的宝贝,两手紧紧囚着柳絮儿,仿佛要将她搂进身体里。
柳絮儿惊骇的睁大着眼睛,嘴里最后一口气都被对方霸道的夺取。闲少群灵巧的舌头在她口里来回扫荡,“呜呜……”她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受伤的身体使不上一丁点儿的劲,背后的伤口再次开裂都浑然不知。
闲少群的吻越渐的凶狠,像是要将她生生吞噬下去般,柳絮儿身体竟然不不由的颤抖起来,脑中更是一片空。
这一切来得那么的突然,那么真切又令人难以置信,柳絮儿竟瘫软了身子,任由闲少群索取,唇上微微的疼痛夹杂着酥麻的感觉,让她迷蒙起眼睛,唇间全是闲少群男子的麝香之味。
良久,闲少群才气喘吁吁将柳絮儿松开,就这么轻轻得抱着她,不言不语。柳絮儿羞红着脸,低垂着头不敢看他,闷闷得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
“因为你在这里!”闲少群实话实说,让柳絮儿惊讶不已,心里又惊有喜。他深沉的嗓音此时此刻显得特别温柔,柳絮儿眼里起了薄雾,动容不已。
“唉,你不该来。”柳絮儿想起李月兮对闲少群的情谊,想着自己的身世,凉凉得开口道,她抱着闲少群的手紧了紧,心里有万般不舍。
闲少群敏感得察觉到柳絮儿的退缩,他收紧了环她的手,缓缓得诱导道,“为什么我不该来?”
柳絮儿摩挲着靠在闲少群胸膛的脸,心如刀割,要亲口说出他该守护的人是李月兮是对自己何等的残忍,她不愿开口。
闲少群继而双手捧起柳絮儿的脸,让她直视自己无从逃避,他的眼里闪烁着期待的火焰,仿佛要将柳絮儿燃烧了一般。
闲少群沉默无语,但柳絮儿感到了巨大的压迫,她轻启朱唇,道,“因为,你该去月兮那里!”
闲少群闻言突然怒意横生,他又俯首狠狠得吻她,用灵活的舌头耗开了柳絮儿的唇齿,一阵狂风暴雨的扫荡,带着惩罚的意味。闲少群为她不懂自己的心意而生气,更为她把自己推向别人而生气。
柳絮儿的眼泪蜿蜒而下,唇齿间两人都尝到了那苦涩的咸味,闲少群松开柳絮儿,恶狠狠得盯着她看,眼里写满认真,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喜欢的人是你!”
柳絮儿怔怔看着闲少群,虽然自己早已能察觉闲少群对自己的心意,但这是第一次闲少群亲口说喜欢自己,她的内心震撼无比,脑海里空白一片。
闲少群直盯这柳絮儿,眼里的灼热仿佛要将柳絮儿吞噬化为灰烬,柳絮儿眼泪流更凶了。继而却想到了李月兮,自己如何能跟义结金兰的月兮争夺同一个男人呢?自己早已在月兮面前祝福他们终成眷属。更何况自己的身世必定会给闲少群带来灾难,无论如何自己跟闲少群都不可能相爱。
“月兮才是你该喜欢的人,她喜欢你很久了。”柳絮儿心痛无比,闲少群闻言突然抓住她的双臂,拽的死紧,柳絮儿吃痛欲挣脱。
“那你呢?”闲少群咄咄相逼,柳絮儿从来未曾对自己透露过任何爱慕的只言片语,他很想听她对自己说些什么。
“我,我,”柳絮儿撇开头转了视线,她在心里呐喊,“我多想嫁给你啊。”岂料说出口的却是,“我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柳絮儿之得拿出这个谎言来打消闲少群对自己爱慕的念头。
闲少群闻言,犹如被冰水泼身,瞬间冷到之极,冷静了下来。每每听到柳絮儿说自己有婚约,他都心生钝痛,相见恨晚。
他紧抿着嘴,强忍住拥抱柳絮儿的念头,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冷冷得道,“我只说一次,我只当月兮是妹妹,我喜欢的人是你,无论你是否有婚约在身。”
闲少群说完便转身背对柳絮儿,独自舔舐伤口,两个相爱的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两人相对无言,屋里静得出奇,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才转眼的功夫,朵儿左右两手就捧着莲蓬,转身回来,眼前却不见了闲少群的影子。朵儿大骇,手里的莲蓬散落一地,她紧忙走近,一脸着急四处察看,最后不安得把视线飘至阁楼上,“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