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得水的鱼(1 / 1)

见有鱼像泥包子一样砸向自己,尉矢分/身乏术,侧身一转扇了有鱼赤辣辣一巴掌,然后抓住有鱼的胳膊甩到身后,张开双臂挡护有鱼。“蠢货,你应该拿着刀指向你的敌人。”

“你们谁不是我的敌人?”有鱼举着刀指向他们三人,失措的退步,身后是打打杀杀的声音,他无路可退,死亡的气味愈演愈重,他惊觉自己失了分寸,连忙改口道,“我不要死,老尉我们还是朋友的,对吧?”

“至少现在是的。”尉矢对有鱼这颗墙头的草并不抱有什么信任。

封淡淼体察到他俩微妙的关系,趁机嵌足在泥土里,然后踢起一泼稀泥飞向尉矢的眼睛。尉矢遮护眼睛的一瞬,封淡淼疾步跃向有鱼,拽起有鱼的衣襟直直甩上了旁边的一匹战马。封淡淼随后骑上马逃离,不忘吩咐军师快逃。

封淡淼身手之快,有鱼都未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感知自己已“横陈”在马背上。“英雄我不想死,不要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封淡淼听到有鱼的求饶松了口气,战场上最害死士,现在叛军懦弱的主落在自己手上,冲出重围就多了两分胜算。“别怕,我不杀你,我带你离开。”

“你要带我离开?”有鱼抱紧了颠簸的马背,总感觉哪里不对。萍水相逢,彼此又是两军头目,于情于理都该是敌人。有鱼犹疑着,但转念一想,这人身陷绝境也要带自己离开,无视身份的搭救自己,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敌视别人。

然而事实上,他不过是从虎穴跳进了狼窝。

封淡淼急急忙忙的逃到路口,惊现出惨烈的一幕,那一道长沟果然成了埋人的深坑,叛军把刑兵撵进长沟,撒网把刑兵死死扣在沟里,然后朝沟里砸下巨石,击得血浆四溅,战士的惨叫声刺耳惊心。有鱼不敢看,那肯定是一副令人魂飞魄散的场景。封淡淼看得心惊肉跳,后面尉矢带着一匹人马穷追不舍的赶来。

几个民兵张着粗网朝封淡淼冲来,要把他撵进长沟,但看到封淡淼身后的泥人的发冠,判断出那是有鱼,顿时止步难前。“不能伤害县长!”

“还不滚开!”封淡淼一声怒吼,吓退民兵,匆匆离去,消失在朦胧的雨帘里。

——

“公子还是回屋等吧,老天庇佑,尉矢他们一定能旗开得胜。”院外,门童为舒晋打着伞,时下俩人在雨里站了整整三个时辰。

瓢泼大雨下小小的纸伞形同虚设,舒晋已湿透了一身,湿淋淋的衣裳贴着病弱的身子更显得单薄。舒晋杵着不动,瘫痪的面部底下已深深皱起了眉头。他原以为自己能莫不在乎,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越来越觉得煎熬。兵贵胜不贵久,他一丁一点的失去胜利的把握。他守望着,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村口望夫的村妇。除了覆国,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慌。舒晋不禁连连咳嗽,“那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这行兵打仗,别说三个时辰,三天三月也是有可能的,公子如果实在担心,我下山去打听打听,你安心待在屋里吧。”门童为他焦急。

“那你快去看看。”

门童应了一声,把雨伞塞进舒晋手里,刚要往山下跑去,恰时尉矢驾马赶了回来。门童欣喜:“你可算回来,公子等着急呢。”

尉矢身子一晃摔下马来,全身是血和泥的痕迹。舒晋跑过去扶起他:“快回屋,你身子虚了。”

尉矢艰难的呼吸着,无力的摇着头,“被…被封狗捅了一刀怕是不济了,我赶回来是想见见你。”

舒晋被致命一击,眼角一滴眼泪混着雨水流下,心头一阵绞痛,来不及思索太多,吩咐门童:“快把他抬回去。”

尉矢捂着胸口,无力地推开门童,像个孩子偎依在舒晋怀里。“我想着为你报了仇,你就能像小时候那样笑…让我在你怀里,待过我最后的时间。”

舒晋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模样,但双手止不住颤抖,下意识抱紧了尉矢。“我不会让你死。”

“你能不能笑一笑…”尉矢虚弱地抬起手把舒晋的嘴角往上提,但一放手他的嘴角就垂下来,尉矢失落道,“你这样,我会死不瞑目。”

“你若死了,我你守一辈子的墓。”舒晋努力要挤出一丝笑容,却力不从心。

尉矢的矜持再也把持不住,有舒晋这句话他此生别无他求,噗嗤一声大笑起来,手掌捂上舒晋的额头,“你今天脑子没烧坏吧,看不出我是装的?”

舒晋才知上当,当即抛开尉矢的身子,心底的闷气腾腾冒起。尉矢沾满泥的手逗着舒晋的鼻翼,故意把泥巴染到他洁净的脸上,暖到了心窝傻笑成一个逗比。“哈哈…我才发现你这么在乎我。”

舒晋恼怒得不理会他,起身走向屋子。尉矢跟进屋:“拆穿了你也不必不乐意吧,我是真的有受伤了好吗。”

尉矢撩起衣袖,指着胳膊上一厘米小口的刀痕,递到舒晋眼前。“你看,我没骗你吧。”

舒晋抬手一巴掌要扇过去,被尉矢牢牢抓住了手腕。“干嘛打我,我可是立了大功的人。”

舒晋指着尉矢眉心:“尉矢我警告你,再拿我当小孩子愚弄,我绝不饶你。”

尉矢无趣地走到一旁坐下,随手拿起一个梨大口咬在嘴里,小声念叨着,“你本来就不大。”

舒晋听不清他小声嘀咕什么:“你叨叨什么,你别不服。”

尉矢作出投降模样:“我服,我五体投地。我是说大战告捷,五千邢军一个不留,只是那厮被封狗掳走了,我们的人还在追。”

“怎么没抓到封狗?”舒晋忙坐到尉矢身旁,像个待听故事的小孩急迫的凝着尉矢的双眼。

“想知道?”见舒晋一下子萌了许多,尉矢刻意卖起了关子。

舒晋诚恳的点点头,尉矢嘚瑟地笑着,作出一副说书大叔的模样。“话说我逮着那条鱼上战…额,你能不能先把湿衣裳换下。”

夜至,暮色四合。封淡淼带着有鱼不知逃到了何处,见身后没人追来才松了口气。大雨已停,荒山野岭看不见一处人烟,只听得四下有蛇虫鼠蚁的声音。下过暴雨的天气转凉,湿淋淋的衣裳侵骨寒,凉得有鱼不禁打了冷颤。

逃命的情急时分,有鱼没有过多意识,待这会儿渐渐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搂着身前陌生男人的腰。有鱼顿觉得难为情,默默的放下手扶住马鞍。

“醒了?”封淡淼感觉到身后人的异动,不咸不淡的开口问道。

“没…”有鱼紧了口气,“到哪了?”

“我怎知道。”封淡淼看向四周,接着月光看见前方有一间废弃的破茅屋便驾马过去。

有鱼身子不抵这般折磨,不争气的患了感冒,一个狠狠的咳嗽直把鼻涕喷到封淡淼肩上,尬尴得不敢吱声。

封淡淼下了马,说道:“那有间茅屋,呆一个晚上,等天亮再寻路出去。”

有鱼下马跟封淡淼进去,那是一间布满蜘蛛网的窄小茅屋,虽然破旧了点,但能够遮风避雨。封淡淼搜到茅屋主人留在陶罐里的打火石,然后点燃火堆。

燃起的火焰把茅屋照得熏黄。有鱼坐到火堆旁,借着光始看清封淡淼那眉目若画的侧脸,他像尊巧夺天工的雕像,泛着一股刚毅的大男人气息,冷静而稳重。这是有鱼来到两千年前见到的继尉矢、舒晋之后第三张无可挑剔的俊美模样。

虽然与他萍水相逢,但有鱼心里莫名的踏实,仿佛他真能带自己离开。怪谁呢,谁叫他脸上写着“我靠谱”。

有鱼静静看着他背影出奇,他不急不慢的解下湿透的衣裳,裸/露出强健的上半身,那是近乎完美的男人体态,臂膀孔武有力,腰身挺拔,肌肉纹理在艺术上堪称完美曲线,火光下肤体显现出诱人的古铜色。这正是有鱼心目中的理想身材——一种令女人为之花枝乱颤、玉液横流的身材。

能想象出他身前有八块厚实的腹肌和多情的人鱼线。有鱼摸着自己的肚皮,感叹着它何时不是肚皮…

然而封淡淼的动作并没有停止,直至脱到一丝/不/挂!活脱脱一尊裸体雕像蓦地摆在眼前,有鱼莫名联想起那尊举世闻名的大卫裸雕——一件象征着热情、力量、勇气的艺术品。有鱼下意识揪紧了衣裳,瞪大了眼睛咬住衣领,怎有种莫名的亢奋?

封淡淼将脱下的衣裳架在木杆上,转过身来。

有鱼立马撇开视线盯着火焰,狠狠吸了把鼻涕。

“你不把衣服脱下来烤烤,容易着凉。”封淡淼无心对有鱼好,但讨好有鱼会有用处,便牵强地做出一副很关怀的姿态。

“已经流鼻涕了,总之着凉了,我不想脱。”有鱼低着头不敢抬眼看眼前的暴露狂,心想古人也许都这般不矜持吧。

封淡淼瞅一眼有鱼,伸手掠过有鱼的人心,抹得一指不明液体,“你流的不是鼻涕。”

有鱼僵硬的笑了笑,吸着鼻子。“不是鼻涕还能是什么。”

“鼻血。”

鼻血……什么!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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