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玮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也真是想岔了,哪有这样的好运气,心里想着王路,王路就自动送上门来了。不过,如果能抓住这个独自上山的崖山下属倒也好,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管仓库的老头子也可以少受点罪。
顾玮打定主意后,通过对讲机轻声下令:“放他上来,捉活的。”
哨兵回以有节奏的敲打声,示意收到命令。
过了不一会儿,对讲机急促地响了起来:“那人朝着仓库方向来了。”
顾玮脸上浮起一阵笑意,这来人倒也有趣,还真是自己送上门来。她忙道:“不要惊动他,我们在仓库伏击他。”
说着,顾玮挥手示意战士们在仓库里隐蔽起来,同时命令其中一位战士在仓库老头子嘴里塞了块破布,以免得他出声惊动了外来者。
战士们并不紧张,来者只有一人,且没有自动武器,面对一群特种战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路自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目标,他在山道上大步前行,远远地就高声嚷道:“老俞头,老俞头,你猫在仓库里干啥呢?前阵儿我让你统计农资数据弄完了没有?”
老俞头在仓库里听到王路的声音,眼睛猛地就睁圆了--这些外来的武装分子把自己生擒后,千方百计询问王路的下落。自己原以为,王路住在鄞江民宅里,轻易不太上山,只要自己咬紧牙关不说,这群武装分子肯定找不到王路。就算他们要对老头子我下毒手,自己到崖山这段岁月都算是从阎王爷手指缝里漏出来的,这条命。已经算是多赚了,死了就死了。这些武装分子在崖山呆得时间越长,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封海齐和周春雨他们可不是吃素的,等食堂吃晚饭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身影时,就该这些外来的王八蛋倒霉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居然这样巧,王路早不早晚不晚。居然在这时上山寻自己来了。
老俞头知道,崖山没了王路,再不成崖山!
他猛一咬牙,一头向看管自己的战士撞去,这一撞他是豁出了老命。正好撞在战士的鼻子上,咔的一声轻响,鼻骨断了!
那战士万没想到,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居然能爆发出这样大的力量,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一个后仰,咣地摔倒在地。
顾玮和战士们听到仓库角落里的动静。齐齐转过头来,看到这一幕,无不大惊,立刻有几支枪口对准了老俞头。然而老俞头却视瞄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如无物,一把扯下自己嘴里的破布,用尽全身力气大吼:“王路,快跑!”
顾玮和战士们原本以为这老头子拼死一击是想逃跑。可没想到,他冒险以生命为代价的一击。只是为了向外面的来人警告,而外面的来人,居然真的就是王路!
顾玮又惊又喜,惊的是老头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挣脱发出了警报,喜的是,来者还真是王路。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顾玮毫不停顿,飞一样的扑向了大门。
她咣一脚踢开木门,一眼就看到,离自己10来米开外,一个男子正转身想跑。说时迟,那是快,顾玮一把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枪,略一瞄准,扑一声轻响,子弹激射而出。
顾玮手里的,并不是常见的军用或警用手枪,而是一把bbq—901型麻醉枪,从枪口里飞出来的,是一枚飞镖型子弹,金属尾翼如一朵盛开的鲜花旋转着,在动力室内的低压火药燃气推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王路飞去。
听到老俞头的警报,还没搞清状况,几乎是下意识转身就跑的王路,扑哧一声,飞镖弹头正中肩头,当弹头命中王路,针刺入肉体时,弹体受阻停止运动,弹体后部的发火管中的击针击发,点燃起爆药和注射火药,在弹体后腔形成了高压气体,推动注射胶塞,压迫药囊针孔破裂,0.8毫升的麻醉药瞬间从针孔高速注入王路体内,只花了0.01秒就完成了注射。
然而,王路并没有停步,依然在往前跑,不过顾玮并没有着急,她挥手阻止了其他战士们的追击,在心里默默计时,“1秒,2秒,3秒……”当她数到14秒时,正在山道上狂奔的王路一眼看到前方的路口,冒出了一个全幅武装的士兵--正是尾随着他的二小队哨兵--王路眨了眨眼,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顾玮松了口气,那麻醉药,是她亲手配的,比bbq—901型麻醉枪原本标配的麻醉弹中的国产a型麻醉药效果要好得多,起效快,没后遗症,一般10秒内目标物就会失去行动能力,这个王路能挣扎着跑出14秒才摔倒,已经让她有些意外了。只不过,这完全是无谓的挣扎--14秒只不过跑出百来米远而已,不要说前方有哨兵堵截,就算没有哨兵,王路一样逃不脱战士们的手心。
顾玮和战士们跑到昏迷倒地的王路身边,顾玮翻转他的身体仔细瞧了瞧,还真不是胖子,唉,情报室的资料再一次滞后了。这时,有两个战士将老俞头架了过来,老俞头脸上挨了好几下重的,乌青高高肿起,鼻血长流。顾玮瞟了一眼两个战士,其中一个就是挨了老俞头拼死一撞的那个,知道他是被老俞头冒死警告差点坏了此次行动给激怒了,这才下了重手。
顾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老人家,这是不是你们崖山的首领王路?”她指了指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王路道。
老俞头怒瞪着顾玮紧闭着嘴。
顾玮叹了口气:“老人家请相信我们,我们并不想伤害你,要不然,你早就没命了。王路他现在只是在麻醉剂作用下昏迷了,也没有性命之忧,你最好还是告诉我们实话。要不然,我的战友们和崖山闹起冲突来,对双方都不好。”
老俞头这时也发现了王路肩上的飞镖形子弹,怔了怔,他生活经验丰富,自然认出这是非致命性的麻醉弹,这队武装人员一连串的作为,的确不像是要王路的命,他哼了一声道:“你最好不要伤着王队长。我警告你,我们崖山可也不是吃素的,只要让我们查清你们是哪来的,绝对不死不休!”
顾玮大喜,知道老俞头这是默认了。她忙冲战士们道:“立刻准备手术。”
战士们对接下来的流程极为熟悉,当下按部就班,一一操作起来,有人将王路侧着在一块平地上躺下,在身下还铺了块无菌布,又有人将王路摆了个屈腿弯腰抱头的姿势,犹如一个在子宫内的胎儿一样。同时还解开他的皮带,松脱裤子,撩起后背的衣服。
戴上了乳胶手套的顾玮,半蹲在王路身后。伸出手指,在他光裸的背上摸索了一下,在腰椎第三、四节中间停了下来,她打开身边的药箱。取出药棉,在王路背上擦了擦。然后取过一枚又长又粗的针头,在腰椎确定好的位置,一下子刺了进去。
长针在王路背部越刺越深,顾玮知道,穿刺针正在依次通过皮肤、皮下组织、棘上韧带、棘突间的棘间韧带、黄韧带、硬膜外隙,进入蛛网膜下腔,突然顾玮觉得手上一松,针头传来一种突破感,她知道,这是穿刺针通过黄韧带了。
顾玮立刻住了手,稍稍将针芯拔出了一点,看到针孔里有液体流出,她松了口气,知道这就是自己需要的脑脊液了。顾玮从药箱里取出了样本采集瓶,凑到穿刺针孔,让脑脊液自然流出来。顾玮很耐心地等着脑脊液装满瓶子--这玩意儿可不能抽吸,任何一点负压都对会对王路造成伤害。
样本采集瓶终于装满了,顾玮的脸上绽出了笑意,又一次行动完美成功了,她插入针芯,拔出穿刺针,扭头对老俞头道:“老人家,你看,我早说了,不会伤害……”
就在这时,奇变突生--一动不动躺在无菌布上的王路突然动了,他腰一扭,从地上坐起,劈手夺过顾玮手里的穿刺针,手一扬,就向她太阳穴凶狠地扎了下去!
原来,王路根本没有昏迷!
确切地说,是王路并没有完全昏迷,他在被麻醉飞镖击中后,身体的异能在第一时间起效了,然而,王路的异能毕竟只是异能,只是让王路部分形同丧尸,失去感觉而已,并不能让他的身体完全像丧尸那样,百毒不侵。
麻醉药,对王路多少造成了不良影响,他跑得越来越慢,等看到前方又冒出一个武装人员时,王路知道无路可退,干脆装昏迷,以寻机逃跑。
却没想到,这装昏迷,却弄成了半真半假,异能无法完全保护王路,王路的意识一直在模模糊糊之中,不要说没听到顾玮和老俞头之间的对话,就连顾玮对自己做的腰椎穿刺术,也是一无所知。直到顾玮收集完脑脊液,拔出穿刺针时,瞬间的痛疼才让王路的异能再次自动生效,让他从半睡半醒中彻底清醒过来。
当王路清醒时,正是二小队所有成员最放松时,任务已经完成了,根据以往的经验,目标物在麻醉剂的影响下还有10多分钟才能清醒,这段时间,足够大伙儿顺利脱身的了。几个战士开始收拾器具,枪都背在了肩上,还有几个战士正向仓库走去--采风行动旷日持久,随船所带的物资并不充沛,眼见着仓库里有不少好东西,战士们准备顺手牵羊反手牵牛带点物资回船上,就连控制老俞头的两个战士也放松下来。
王路就是在这一刻清醒的,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武装入侵分子居然这样警备松懈,但他知道,脱身,就在这一刻--只要除掉蹲在身边看守自己的家伙,自己就能逃跑了。
当顾玮转身和老俞头说话时,王路,反击!
顾玮和王路挨得太近了,由于对自制麻醉剂的信任,她此时全身放松,当王路夺过她手里的穿刺针。向自己的太阳穴捅下去时,顾玮除了瞪大自己的眼睛,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王路咬紧牙关,双眼怒睁,挥臂猛扎,当针头触到顾玮的皮肤时,他才发现,半蹲在地上和自己面对面的,居然是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在那一刹那,王路的手偏了偏,然后,扑一下,穿刺针深深扎入了顾玮的头部。
顾玮软软向地上倒下去时。王路从地上一跃而起,拎着来不及系皮带的裤子,向后山撒腿狂奔,战士们终于反应过来,那名挨过老俞头头锤的战士双眼血红地大吼一声:“顾上尉!”抬起枪口,冲着王路的背影就是一枪。
不愧是家园的精英战士,这一枪虽然击发匆促。精度却丝毫不减,准准地击中王路的后心,王路双臂向后一扬,在子弹的冲击力下。重重前扑,摔倒在地。无论是谁,挨了这一枪,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战士们纷纷向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顾玮扑去。他们都快急疯了,没人敢想像。顾玮死亡的消息传回家园的话,会对司令员造成多大的打击!
就在这时,令战士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众人都认为必死疑的王路居然再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跑去,有战士脱口而出:“该死,他穿着防弹衣!”但立刻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刚才顾玮给王路做穿刺术时,所有人都眼睁睁看到王路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衣服。
“他是智尸!”有反应快的战士再一次抬起了枪口,这时,跑出没几步的王路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地上,看起来,那枚子弹对他的伤害还是很大的,这样说来,王路并不是智尸,如果是智尸,这子弹就算穿心而过,也对他毫无妨碍。
但战士们根本没兴趣搞清楚王路为什么中了致命一枪还能行动,他们只想杀了他--杀害顾玮上尉的凶手,必须死。哪怕这个王路是生化病毒疫苗的唯一的希望,也必须死!
扑扑扑,几串子弹从多名战士枪口喷出,打得王路身边的山道碎石飞溅,反应最快的三名战士猛扑了上去--王路已经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山道旁的林子里猛地扑出一个人影,向地上的王路扑去,那个纤细的身影,不是冯臻臻又是哪个?
却原来,冯臻臻痴痴地随着王路上了崖山,心里却一片纽结,不敢离王路太近,时不时因为怕被王路无意中回头发现,还躲到了道边的隐蔽处,所以,二小队的哨兵发现了王路,却没注意到拉在后面的冯臻臻。
冯臻臻追随着王路的气味一路行来时,已经发现崖山上不正常--这里有陌生人的气味!丧尸和智尸对气味如野兽一样敏锐,对冯臻臻来说,嗅一个人的气味也能做到“过目不忘”,但现在崖山上的陌生气味,绝不是她熟悉的人--难道又有新伙伴上山了?
冯臻臻有些迟疑,她想转身下山--自己暗地跟踪王路的事要被别人看到,可真正是无地自容了。
就在冯臻臻迟疑之间,她突然接收到了一股熟悉的脑电波--是王路,是王路智尸化时的脑电波,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冯臻臻和王路相处得久了,早就知道,非危急情况,王路轻易是不会智尸化的!
王路有危险!
救王路!
冯臻臻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但她并没有立刻冲上去。
冯臻臻知道,如果王路智尸化依然对抗不了敌人的话,自己冒冒然冲上去,也同样讨不了好。
这周边连一只丧尸都没有,身为智尸最大的依仗不在身边,和敌人硬碰硬,自己并不比一个普通女孩子强多少。
冯臻臻立刻闪身入林子,悄悄向前摸去,依靠敏锐的听觉和嗅觉,向王路和不知名的敌人接近。
令冯臻臻不解的是,王路的脑电波时而有时而无,这可真是,太奇怪了,那些陌生的敌人,他们到底在对王路做什么?
自己离王路和敌人所在的位置已经很近了,如果再往前,就要冒被敌人发现的风险了。
怎么办?如果不顾一切的出击,不但救不出王路,连自己也要失陷在敌人手里。
也许,自己会死。
为王路而死。值不值得?
冯臻臻顿住了身影。
这个问题,就象王路爱不爱自己一样,是个无解的难题。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冯臻臻想的并不是自己能不能对抗数量众多的敌人,而是,如果是自己受袭击,王路,会不会来救自己?
不顾生死的来救自己?
这个问题,同样无从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王路的脑电波突然再度变得清晰起来,然后,冯臻臻就看到王路拎着裤子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被枪击中,摔倒,再次起身,再次摔倒。
冯臻臻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些疑问,根本不需要答案,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毫不迟疑地扑了出去,扑向在地上挣扎欲起的王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