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木央早早地起床,换上一件月白色的广袖长裙,下摆用暗银的细线绣了妖娆的缠枝莲,繁复的花纹在晨风浮动间荡起异样的风情,轻纱蹁跹,墨发飘扬,有一种极致的风流流泻开来,她满意她转转身,唔,情侣装什么的最有爱了。
紫微一夜未眠,他是真的好奇这丫头能带给他怎样的惊喜,在漫长的生命里,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他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的生辰了,没想到这丫头倒是记得清楚,正思索间,却听到敲门声传来,“帝座,你醒了么?”
这丫头起得倒早,他起身开门,就见她端着一碗不知名的东西站在门外,“帝座,我给你煮了长寿面,我以前跟揽月姐姐偷偷去人间玩的时候,听说在这生辰都要吃一碗长寿面的,这样就能健康长寿了。”说着绕过他直接把面端进屋里放到桌上。
紫微无奈,健康长寿?这老寿星怕是还没他活得长吧?她倒是凡间的烟火气越来越重了。不过既然她花了这番心思,他就勉强尝尝好了。
木央看他吃下一口,一脸期待,“好吃么?这可是我用天池水煮的。”
如果他回答不好吃,她会不会干脆抢过去吃个干净然后一脸你没品味的嫌弃死他的样子?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有一句话说得很好,生活中处处充满了谎言,不禁一笑,“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木央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吃了一口,瞬间眉头就皱起来了,“怎么跟我在凡间吃的不一样?那时候明明很好吃的啊。”姑娘,你确定你的做法是正确的,你给盐了吗?
本着不浪费粮食又不糟蹋帝座的胃的想法,木姑娘在帝座百年难得一见的惊诧的表情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扫平一碗面条,一滴水也不剩,她咂咂嘴,“帝座还是不要吃面了,太难吃了,给你吃这个。”说完自衣袖里拿出一个蟠桃,“生辰吃个寿桃也是很有必要的,这是我昨天去蟠桃园让仙子姐姐帮我摘的,还很新鲜的。”
这丫头貌似在天庭里很吃得开?紫微伸手接过,咬了一口,唔,确实是比以前吃的桃子要甜上许多,吃完一半,他直接递给她,“你也尝尝,本座现在也吃不下去。”他实在是受不了她那一双充满渴望的大眼一转不转地盯着自己。
木央迅速接过然后直接咬上一大口,分着吃什么的最有爱了。
待吃完蟠桃,她径自起身,“帝座,你的礼物要月上中天之时才可以给你,我现在还要去准备一些东西,需得出宫一趟。”说着准备转身。
“央儿,你还差些什么,这紫微宫里没有么?”
“我需要一把剑,一把真正的剑。”昨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桃木剑不够拉风,想想还是去找揽月姐姐帮帮忙好了。
“是么,不知本座的这一把剑你可看得上眼?”说着长袖一挥,自内室飞出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剑,剑长三尺,剑身却是镂空的,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装饰,却有一股挡也挡不住的睥睨天下的气势,木央伸手接过,“帝座,这剑没有剑鞘吗?”
紫微勾唇浅笑,“此剑无鞘,名唤逐月,央儿,你可喜欢?”
太阳落山之际,紫微已经到了紫微殿的殿顶上,依旧是初见时那身月白的长袍,似坐似卧,直到月上中天之时,他的姿势也没怎么变过,夜风拂过他墨色的发,在一道道烟色而隐秘的弧度里妖娆成殇。
七星使觉得今日的帝座似是心情很好,虽然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仔细一看,便能从那双桃花眼里捕捉到一闪而逝的笑意,貌似还有隐隐的期待,摇光众人正思忖间,便听一道空灵中带着霸道的剑啸声破空而来,只见紫微殿前的空地上,一月白纱裙的少女似是踏云而来,三千青丝随风飘散,广袖在风中飞扬荡起阵阵幽香,手中长剑光华流转,极目望去,竟是一种刺目的风华。
摇光一声惊呼:“逐月,竟是逐月!
众人这才注意到少女手中的剑竟是逐月剑,自上次神魔大战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帝君用剑了,此时却是直接交给一个小姑娘耍着玩了吗?
木央抬头,“帝座,你且看着,我把这寸土荒芜,换做你一世惊喜。”
木央说完,直接划破手指,以鲜血涂遍剑身,然后念出一段繁复的咒语,以剑指天,催动身上的灵力,只见不一会她身体的上方便出现了一棵巨树的虚影,碧绿的光华随着枝叶的舒展点点散开,像是无数飞舞的萤火虫,渐渐形成一个神秘的图腾,本来一片荒芜的地上,突然有小小的树苗破土而出,然后迅速拔高,散出繁密的枝叶,开出绚丽的花朵,仔细一看,竟是八棵桃树隐约形成一个太极八卦的图案,中间一棵高百尺的梨树,却是八颗树合抱缠绕着生到了一起,雪白的梨花悠悠飘落,像是下了一场雪,要藏尽这惊世之美。
紫微望着下面的巨树,这丫头倒是聪明,懂得运用聚灵阵,借助星辰之力,又不像是普通的聚灵阵,似是还有幻阵,不过这八卦图又是什么意思?
木央看时机差不多了,拿起地上的月昙花酒,抛向空中,飞身而起,一剑划过,便有浓郁而冷冽的酒香在空中飘散开来,花香混合着酒香,为这夜晚平添了一股子醉人的气息,但是木央却没有让酒洒落到地上,她伸展着自己的双手,微仰着头,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空气中的酒香,然后众人便见洒落在空中的月昙花酒凝成一粒粒水珠在木央的周身静止,倏尔,少女睁开双眼,使出一套流霜剑法,行云流水,宛若神女的舞蹈,柔美之中又透着一种高贵,清新雅致,而原本静止的月昙花酒凝成的水珠,此刻都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环绕飞舞,似是在进行着一种隆重而神秘的仪式,到得最后,只见水珠都化作朵朵霜花,随着木央最后一个收剑的动作,缓缓下落,直落到一朵朵花上,木央见此,左手从袖中拿出一个玲珑的白玉杯掷出,直接用剑尖挑上,然后眨眼之间,便有一个龙眼大的月昙花酒凝成的水珠落到杯里,她望向殿檐之上似是要乘风归去的男子,双眸含笑,“千花流霜,一杯薄酒,以贺帝座生辰,不知君可惊喜?”说着右手微一用力,一杯月昙花酒已平稳飞出。
紫微倏然一笑,接过一仰而尽,微微低头抚着手中的玉杯,“惊喜自是有的,只是这贺生辰么,就没有一些更实质的表示吗,比如你所说的,礼物?”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人家姑娘流汗又流血的还不够么?
木央笑弯了眉眼,“礼物倒是有,只不知帝座,愿不愿接。”
紫微挑眉,“你若相送,本座岂有不接之理。”
“是么,那便请帝座看清楚了。”说着自怀中摸出一个红色的同心结,直接挂到梨花树的顶端,然后飞身而下,走到白玉阶径自坐下,唔,果然装十三是个费力又伤神的活计。
紫微慢悠悠飞下大殿,落到她的身旁,“央儿,待本座来看看你的阵法修习得如何。”说着不待她有所反应,便飞身而起,落入桃花林里,衣袖翻飞间留下一阵氤氲的冷香,在她鼻尖久久消散不去。
紫微落得阵里,一眼扫过,便知这丫头的心思,没想到在这聚灵阵里,有的不仅是幻阵,还有八方囚龙阵,难怪要以先天八卦来定阵,倒没想到这丫头竟是个修习奇门遁甲的人才。
果然如他所料,这桃花树看着只有八棵,可一旦他踏出一步,这八棵桃花树便会变幻出八八六十四棵,以诡异的排列分布在他的周身,不论他走到哪个方位,前面总有桃花树挡住去路,若是想飞身而起,便会有无数枝蔓横向伸展,似是天罗地网一般,他摸索一个来回,望向正中间的梨花树,隐约可见百尺枝头一点红芒一闪而过,不禁笑笑,也不知这丫头是真聪明还是真傻,这么大一棵梨花树作为生门,也亏她想得出来,心思转动间几个诡异的步法之后已是站到了梨花树下,他直接跃上枝头,望着眼前的同心结,在雪白的梨花的映衬下,更是红得滴血,晶莹的霜花散发着淡淡的酒香,他不禁有些醉了,这丫头今晚实在是给了他太大的震撼,执掌中天北界数十万年,他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如此这般用心对待他的人,同心结的意思他不是不懂,不过看这丫头倒也不像是懂得世间情爱的样子,既然她想试试,那么他奉陪就是,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注定孤寂,既然如此,他为何不行?
想着他直接伸手拿过这同心结放进怀里,然后一掠而下,“央儿,本座收了,又当如何?”
木央傻眼,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这阵法如此不济?果然改良版的还是没有原装的好用吗?
紫微看他一脸呆滞,不禁一笑:“唔,央儿,本座收下你这同心结竟让你如此激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木央回神,望进他的眉眼,痴痴地道:“帝座可知这同心结的意义,你若收下,我便当真了。”其实某姑娘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没想到几根破线就摆平了天宫第一男神,这可是狂霸酷炫拽的先天太极界尊神,艳绝天下容冠六界啊,以后天庭会不会给她颁一个终身成就奖啥的,嗯,决定了,如果有人问她今生最有成就的事是什么,她一定要答,轻松摆平了大罗金阙紫微天宫的紫微大帝,挽救一个万年寂寞老男人于无尽孤寂之中,如果追问怎样摆平的诀窍,她肯定会在万千夜明珠追光灯之下优雅摆手,小意思啦,姐不过是从月老那里扯了几根没用的红线而已。
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可自拔的傻闺女,他扬起唇角,“央儿何时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了?你不是一向都说自己的人格魅力比太阳还要耀眼?”
木央:“……”帝座,你确定我们在一个频道上么?
紫微看她一脸呆愣,直接伸手捏捏她的脸,“还傻站着干嘛,不打算回去睡了?”说完转身,却被某个狡猾的姑娘拉住衣摆,刚刚还生龙活虎上蹿下跳的木姑娘此刻一脸虚弱,“还是帝座背我上去吧。”
果然有了家室的人就是麻烦呐,紫微感慨,任命地俯下身,他是不是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感受着身后木姑娘还算玲珑的身段,紫微悠悠开口:“央儿,你可知你那本阵法是我以前闲来无事写着打发时间的?”言下之意便是以后这种班门弄斧的蠢事丫头你就不要做了。
木央:“……”
看着那两道重叠的背影越走越远,摇光不禁开口:“我莫不是看错了,刚才那丫头使的可是驭水之术?可是自神魔大战水神陨落至今都没听说有人会驭水的,这丫头可是千年来的第一人,莫非是命定的下一任水神?”
“何止,你们没感觉到她身上那一股浓郁的灵气吗?这样强大到能改变万物生长规律的灵力,只听说女娲石才有,可是女娲石自神魔大战之后便好好地供奉在女娲庙里啊。”天璇接过,也是疑惑得很。
开阳却是悠悠开口:“我说你们知道什么是重点吗?重点是我们的帝座这棵数十万年的铁树终于要开花了,你们没见那小丫头一团红线就轻易把他拿下了吗?”帝座,说好的矜持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哦,万年老光棍终于要脱单了。
自始至终只有天枢一个人保持沉默,他望着眼前一片粉白的桃花梨花,想起天枢宫里那一片寂寞的葵花,终究不如紫微殿前的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