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姑娘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黄泉洞是不是真如传说那样直通黄泉鬼狱,她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她依然在往下落,那风越来越凌厉,她不禁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不得不说,她对自己这张脸还是很满意的,可不能就这么毁了,只是荆姐姐为什么要推她下来?难道那封信是她伪造的,觅音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吗?那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感觉事情已经超出她的想象了,最重要的是,她这么一直往下掉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难道真的要掉到地狱里才会停下来么?木姑娘甚是苦逼地想。
木姑娘表示现在很肾疼,很忧桑,她在幽冥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那她该怎么混下去,她还有重见天日的可能吗?她光明而又坎坷的成神之路才刚刚开始,她想,到时候如果混不下去,她就去勾搭幽冥鬼尊,师父说过,大树底下好乘凉,既然要攀,就选最粗的那棵。
终于,在木姑娘感慨神生无望到一千遍的时候,她停止下落了,不过,她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木姑娘万分庆幸自己没有正面着陆,不然她那可怜的小胸脯就得遭殃了,以后真如妖孽所说可以省一件衣服,那她还不得被他笑死?
木姑娘看着头顶上方,无限感慨,只见幽暗的天空,有无数黑云翻滚,这里没有太阳,只有冷寂,此时依稀还可以看到那个阴森的黄泉洞口,像是能吞没虚空一般的幽深,她不禁缩缩脖子,打了个冷颤,正待起身,看看身下被自己不幸砸中的倒霉鬼是哪个,没想到那人却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在这阴风四起的幽冥鬼狱,却无端地让人感到温和,仿佛一瞬,春暖花开,“姑娘,你躺够了可否起来,我腰疼。”
骤然听见他开口,木姑娘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她赶紧利落地起身,结果因为慌乱不小心被裙子绊了一下,然后,木姑娘再次悲剧了,这次她直接重重跌到了来不及起身的男子身上,且,正面朝下,来不及看那人的表情,她赶紧一把摸向自己的胸口,在确认那不甚明显的弧度没有减小之后,她重重松一口气,还好,万幸,不然她真要哭出来了。
看到身上的绿衣姑娘大胆到近乎彪悍的行为,男子不觉有一分不雅,只觉得满满的都是可爱,他不禁轻笑出声,尔后戏谑道:“姑娘,你若是不想起来,我也不勉强,只是,能否让我换一个舒服些的姿势,我真的腰疼。”
听到身下男子开口,木姑娘这才记起彻底被自己抛到脑后的家伙,她赶紧抬头,正待开口解释自己绝非蓄意伤人,然而看到那张脸,她直接愣住了,然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你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很白,却不是那种娘气的白,也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一种比之流云还要闲适的白,他的眸很温润,唇色也很淡,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窖藏千年的雪莲酒,淡雅,芬芳,于时间的洪流中酝酿出醉人的悠长,这样一个人,你只想到写意的水墨画里走出来的风流隐士,慢慢都是山水湖光的悠然,只他一人,便是风景。
看到绿衣姑娘呆愣的小脸,公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似是忍俊不禁地开口:“姑娘,你再不起来,有人要过来了。”
听到他话里的调笑,呆愣的木姑娘瞬间回神,她清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尔后很是苍白地说道:“话说,这里的路也太不平顺了些。”说完,她很是小心地起起身,如果再闹一次乌龙,她更解释不清了,也不知这人会不会以为她故意占便宜来着。
公子慢慢起身,尔后悠悠地拍拍身上的灰尘,他看向明显还不在状态的绿衣姑娘,浅笑着开口,“不知姑娘从何而来?”
木姑娘看着他清隽的脸,讪讪一笑,略微不自在地开口,“一不小心就下来了。”话落,她不自觉地用手抓紧两侧的裙摆,低头的时候一眼看到地上尖利的一块碎石,一下恍然,原来他刚刚说的腰疼指的是这个,正待问他有没有受伤,一队十来个人从她们身旁经过,木姑娘瞬间不淡定了,她的师父啊,如果她没有摔坏脑子那一群带着脚镣的白衣阿飘和拿着长鞭的黑衣男子无不告诉她一个惨绝人寰的真相,那就是无比拉风的鬼鬼组合(咳,鬼差加鬼魂),然后她现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在传说中的幽冥鬼狱,如果给她一次上去的机会,她一定要告诉觅音他们,丫黄泉洞不是个传说,那是血淋淋的事实。
直到那一队人走过去,木姑娘才找回了自己的心跳,刚刚实在是太惊险了,万一丫的业务不够把她拉去凑数可怎么办?想想就无限悲凉,她慢慢抬头,看向身前那个一脸闲适的灰衣男子,最后一遍确认道:“公子,这里真的是传说中的幽冥鬼狱么?”
听到她的问话,公子轻笑一声,然后温和开口,“不错,这里便是亡灵帝国,幽冥鬼狱。”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覆灭,木姑娘瞬间万念俱灰,她一双委屈的大眼直勾勾地看向身前的灰衣男子,惨兮兮地开口,“公子,你是这里的常住人口吧?那你知不知道哪里有上去的路?不瞒你说,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靠我温饱,苍生要我养老,如果没了我,那么他们的世界,将会暗无天日。”
话落,木姑娘很是无良地想,她也不算说谎,师父算老,小鹤算小,大家都吃她种的桃子梨啊的姑且也算温饱吧?就让这位善良好心的大哥给她指一条明路,就像某位上神说的,地狱处处温情在。
虽然那样一张惨兮兮小脸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不过灰衣公子不得不残忍开口,打破某人的异想天开,“姑娘什么时候听说过有人进了这幽冥鬼狱还能活着出去的,这不是乱了秩序,再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通往阳间的路。”
木姑娘一听,直接瘫坐到地上,完了,她彻底出不去了,她的成神之路彻底夭折了,她和妖孽的主仆情缘彻底告吹了,她再也吃不到凡间的核桃酥了,也见不到揽月姐姐她们了,她的人生将从此一片惨淡,不见天日。想到最后,越想越伤心,她干脆坐在地上大哭起来,眼泪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落。
大概没想到她会是这样一个反应,灰衣公子的眼里闪过一抹惊慌,他几步走到木姑娘身边蹲下,然后柔声开口,“姑娘,不过是留在这里罢了,其实在这幽冥鬼狱也是不错的。”
闻言,木姑娘不禁吸吸鼻子,然后摇头,闷声开口:“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还有好多事没干,我也舍不得那些朋友。”
丫的,她才不要留在这里,她要去一个有阳光的地方。
听她如此一说,公子温润的眸里闪过一丝黯然,顿了一顿,他很是耐心地哄道:“既如此,我便试着帮帮你,不过,你不要再哭了,我幽冥鬼狱没有太阳,你的眼泪晒不干就得流成河了。”
不曾想,她对人世留恋倒是够深,终究这一片幽冥鬼狱,没有她喜欢的明媚蓝天。
闻言,木姑娘瞬间破涕为笑,她用袖子随意地擦擦眼泪,那双月牙大眼虽然透红,但被眼泪洗过,更加明亮了些,微微晃到他的眼,“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可以帮我,不过你刚刚不是说没有人能够出去吗?”因为激动,她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感觉到她内心的喜悦,灰衣公子勾起唇角,浅笑着开口:“是啊,所以我才说试着帮帮你,但不一定会成功。”
见此,木姑娘抓住他衣袖的双手不见一丝放松,反而更紧了些,她很是大气地开口:“没事,少年,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老天会善待每一个好心人的。”
公子看看苍穹之巅那个掩映在黑云之中的幽深的洞口,再看看她雨后天晴的大眼,戏谑一笑,浅叹着开口:“那你之前肯定做过不少坏事。”
木姑娘一听,讪讪一笑,她眨了眨明媚的眸子,一本正经地开口:“失误,纯属失误,我绝对是大好女青年一枚。”话落,她讨好地笑笑,继而开口问道:“不过公子,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说我们要如何想办法呢?话说你认识幽冥鬼尊不?要不我们直接去勾搭他,他肯定会有办法。”
虽然这个方法可能极具风险且疑似不道德,但木姑娘甚是理直气壮地想,为了捍卫六界苍生,适当的牺牲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到幽冥鬼尊四字,灰衣公子的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暗芒,只一瞬便消逝于无尽的幽深之中,他状似讶异地抬眸,轻声问道:“你是说我们去勾搭幽冥鬼尊?怎么勾搭?就你?”
木姑娘兴奋地点点头,眉眼弯弯地开口:“是啊,幽冥鬼尊不是这幽冥鬼狱的老大吗?我们只要勾搭上他,何愁没有出路。”
木姑娘表示,在某妖孽公子的无数次打击下她已经学会自动忽略那些怀疑的眼光了。
怎么,凭着她横扫九重天的实力加之神佛颠倒众生膜拜的美貌,这个决定很是突兀么?
灰衣公子一瞬领悟过来,然后状似苦恼地摇摇头,“可是我也没见过他,如何去勾搭?”
木姑娘一听,瞬间垮下脸来,然而一瞬又恢复如常,她踮起脚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恳切,豪气干云地开口:“不用灰心,只要我们决心够大,就一定能成功。”
姑娘,到底是谁帮谁,你确定你自己站对了位置?
闻言,灰衣公子不觉轻笑,他柔声开口:“你倒是比谁都看得开,既如此,还是先起来吧,在出去之前,你就住在我那里,也方便商讨你所谓的勾搭幽冥鬼尊的大计。”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然而木姑娘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毫无所觉。
木姑娘跟在灰衣公子的后面,这才有时间看看这传说中的亡灵帝国,幽冥鬼狱,一路走来,满目的荒凉,只一条浑浊的河,静静地流淌,一丝涟漪也无,她不禁侧头问身侧的灰衣公子,“这个不会就是洗净前尘的八百里忘川河吧?”
公子浅笑着点头,“不错,凡是入轮回之人,须得渡过这忘川河,忘却今生,到达忘川彼岸,才能过轮回道。”
木姑娘一听,心下诧异,“不是说喝了孟婆汤才算忘记今生,以许来世吗?”难道揽月姐姐说错了?
灰衣公子摇头,“是啊,孟婆汤才算真正地忘却前尘,有些执念太深,八百里忘川也洗不净。”
木姑娘瞬间恍然,眉眼弯弯地开口:“也就是再下一剂猛药?”
她的说法实在是好笑,却也贴切,公子忍不住笑出来,他看向她正经的小脸,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就是再下一剂猛药。”
一路说说笑笑,木姑娘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忘川河畔,彼岸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