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已是月上中天,由于后来赌气似地吃了不少糕点,木姑娘几乎是被刑大公子一路拖着走回太和殿的,至于为什么不是背回去的,刑大公子表示木姑娘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承载的极限。
所以说,木姑娘一进殿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紫檀木雕花的大床并摊成一个极限的大字的行为就不难理解了,当然,为了更具防卫性,她是面朝下且细嫩绵软的小手也是死死地抠住床沿的。
刑大公子似是不怎么介意,他很是随意地在床沿坐下,然后折扇轻摇,潋滟的桃花眸里满是忍俊不禁的笑意,“我说,央儿,你这么心急火燎地赶回来,竟是为了给公子我暖床的吗?倒真是教我很是欢喜呢。”
闻言,木姑娘侧头,怒目而视:“你以为曲解成这个意思有用吗?我告诉你,今晚这个床归我了,你若想睡,门儿都没有!”说来,有些少年人,不对,老年人还真是喜欢自作多情啊,木姑娘默默地想,她以后是不是还得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刑大公子对此却是不怒反笑,他用折扇敲敲木姑娘傲娇的后脑勺,见没什么动静干脆直接倾身凑过去,“我有说过,睡门?”
木姑娘只觉得身后一阵迫人的冷香传来,然后便有一道清浅的呼吸飘至耳边,她白嫩的小脸几乎是一瞬就红了,想也不想就把头埋到枕头里,闷声开口:“那你就别睡了,反正我今天说什么都不会分床给你的。”语气中颇有一股公子崩于前她自床上不动的凛然。
他似是轻叹一声,继而开口:“我说,你莫不是生气了?”
木姑娘其实很想点头来着,然而想到自己一脸埋在枕头里不是很方便,便选择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姐就是生气了咋的,背一下都不愿意,现在根本不想跟你讲话好吗?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偏他还真没办法。虽是看不到她此时的样子,但想来一定是嘟着嘴顺带费力地给他一个看不见的白眼。他却似不死心,反而凑得更近了一些,“你若不说话,那我们就不要说了,直接就寝吧。”说完,微一拂袖一把把木姑娘揽到怀里然后侧身躺下。
木姑娘呆愣当场,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好好地就变成现在这个光景了,敢情她刚刚做的全是无用功来着?这厮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敢不敢有一次是按照她的套路来啊?想到这里,她略微挣扎一下,但刑大公子却是抱得更紧了一些,微微用下巴蹭了蹭了她光洁的额头,“央儿,听话,别闹。”
木姑娘在心里吐血三升,丫到底是谁闹啊?她说了给他抱的吗?说了要跟他就寝的吗?他怎么就笃定她不会拒绝呢?虽是这样说,但木姑娘心里却有一个邪恶的小声音在叫嚣:这样一个艳绝天地横扫六界的祸水,谁拒绝谁傻。所以说,一直奉行做什么事都不做傻事的木姑娘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安静了,但丫是一定不会承认她妥协的原因还有一个便是怕这厮又拿出那张让她丧权辱国颜面扫地抱憾终身的卖身契来伤口上撒盐,那她就更该忧桑了。
见她难得地安静下来,他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出颜那厮终于说了一句人话:对付姑娘家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的,用身体才是王道,适当的牺牲色相也是必要的。
此时九重云霄之上的百花宫,正在盘点自己百花露库存的出颜上神突然一个大大的喷嚏,他赶紧四下看了看,莫不是又有谁在惦记他这宝贝了?看来还得再换个地方才行。
过了好久不见他说话,木姑娘不禁抬眸,想看看这厮是不是就这么睡着了,却见他一双潋滟的桃花眸静静地看着自己,里面有的,是她看不懂的幽深,似是包罗了整个虚空的沉重。她愣了愣,有些干巴巴地开口:“阿渊,你看我干什么?”
刑公子勾勾唇,戏谑一笑,“我大概在想,初时是怎么被你骗到手的。”
木姑娘一听立马来了兴趣,刚刚的小插曲直接抛到脑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提起这么有深度的话题,她得努力多挖点情报才行,想着明媚的月牙大眼也是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你想到了吗?”哎呀,到底是因为她六界无人能敌的美貌,还是因为她独霸天宫一姐的地位,亦或是她那于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超凡的智慧?木姑娘表示没优点让人困扰,优点多了更是让人头疼啊。
她的眼睛太过明亮,比他过往在紫微宫里观天时见的最亮的星子还要晃眼,他舒展了眉目,顿一顿,才温声开口;“唔,大抵是我当时一眼见你,便起了为民除害的心思。”
为民除害?这是说怕她去祸害苍生才勉强接手的意思吗?木姑娘正待暴起,却蓦地有一只温凉的手伸过来,顺了顺那流泻在锦被上的墨发:“之前听你说起过,凡世里大抵倾国倾城的女子都是红颜祸水,我也就入乡随俗好了。”
感受着他手上传来的力道,木姑娘不禁想,莫非这厮是在变着法地夸她漂亮,果然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么?想着她就忍不住傻笑,然后看向上方风姿无限的刑大公子,一本正经开口:“阿渊,其实在我心里你也是一个千年祸水来着。”
“这样啊,”刑大公子倏然一笑,“那我们便相互祸害好了。”说着,不待木姑娘有所反应,直接俯下身来,轻轻印上那粉嫩的唇,极尽所有的温柔,却也仅仅是挨着,再不见多余的动作。
说来,他在紫微天宫看了百万载的斗转星移,早已习惯了沉寂在无尽虚空里的黑幕,却她那一抹碧色,就那样横冲直撞地闯进他的视线,甚至没给他一丝防备的机会,从此,天地失色,他的世界,也有了割舍不掉的牵挂。
也许,上苍怜他一世孤绝,才有了这一场闹心却也情愿的邂逅。
他今天沉默的次数实在太多,木姑娘心下诧异,顾不得唇上那凉薄的触感,微微侧头,明媚的眸里满是疑惑,“阿渊,你今天有些怪。”
倒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能分心,他愣了愣,尔后笑着开口:“哪里怪了?”
木姑娘一本正经地开口:“对我好了,狠话少了。”难道这还不够多么?这厮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这个时候木姑娘早已忘了刚刚“背不背”这个话题而引发的血案了。
看着她大眼里鲜少的认真,刑大公子不禁伸手敲敲她的额头,尔后哑声开口:“笨蛋,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对你好,才能不让你被别人抢走。”言罢,他把她往怀里拥得更紧了一些,嗅着氤氲在鼻尖的熟悉的香气,他浅叹一口气,即使靠得这般近,他依然还是害怕失去。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些微灼热的气息,木姑娘不禁老脸一红,然后软糯着开口:“阿渊,你放心,抢不走的。”
“那你跟我说说,那个玄衣公子,还有幽冥鬼殿的砚杀,是个怎么回事?”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么招桃花的本事?
木姑娘闻言虎躯一震,特么的这是秋后算账还是咋的?果然美色误人呐,竟然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来这么一招,想着她不禁轻咳一声,故作镇静地开口:“阿渊,你太不解风情了,此等良辰美景提那些不相干的人干什么?”说着木姑娘心里却是在祈祷,这些话可千万不要让砚杀知道,至于那个玄衣公子,木姑娘表示他的想法不重要。
“不相干?不相干会给你绾发,嗯?”说着,他抚着她长发的手顿了顿,继而开口:“连死神镰刀都给了你,他倒是大方。”说着他幽深的眸也是浅浅地眯了眯。
木姑娘听到“死神镰刀”这个无限拉风的关键词,也顾不得疑似三堂会审兴师问罪的场合了,赶紧死乞白赖地凑到他跟前,一双月牙大眼笑得比之春日暖阳还要绚烂,“阿渊,你刚刚说的死神镰刀,是指的这个么?”说着,她献宝似地把那把通体漆黑的小镰刀举到他眼前。
刑大公子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她手中的小镰刀,细细端详半晌,继而开口,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带了一抹奇特的沙哑,颇有些摄人心魄的味道:“自洪荒伊始,这天地间便孕育了两大至道神兵,一为逐月剑,乃救世之剑,主仁义;一为死神镰,乃裁决之刃,主杀戮。这逐月剑,为九重云霄之上大罗金阙紫微天宫的紫微大帝所有,至于这另一把,”说到这里,他却是突地停下了,木姑娘正听到兴头上却没等到关键的地方,自然是不愿意了,所以她再次厚颜无耻地卖萌,摇摇他月白色的袖摆,软糯着开口:“阿渊,你快说说,这另一把死神镰到底是什么。”其实此刻木姑娘萝莉软萌的内心是无限忧桑的,丫说个话还说一半,要不是这关系着她手上的这把小镰刀,她才不出卖色相!
刑大公子伸手捏捏她细腻粉嫩的小脸,忍俊不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敢随便往身上带,你也是胆大。天有九重,地有九幽,这万丈黄泉百里忘川尽头的幽冥鬼狱,想来你也是不陌生的,幽冥鬼尊自洪荒以来执掌幽冥鬼殿,管人间阴阳,轮回六道,这死神镰,便是他的本命法器。”言罢,似是有些不甘心,他手下再次捏捏她的小脸,却并没有用什么力道,好似那是一抹浮动的流云,风过,便会消散,“所以说,你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木姑娘红唇微张,许是太过震惊,明媚的月牙大眼里那流转的细碎的微光也一瞬凝滞,她的师父啊,砚杀竟然是传说中的亡灵霸主幽冥鬼尊,敢不敢再惊悚一点?也就是说,在她把幽冥鬼尊压了之后人家不仅没灭口还和她成了朋友甚至舍了这么大的家当。这是有多大的气度才能干出这种傻事不对明智的事来啊?想着她却是蓦地想起自己晕倒之前视线里最后闪过的一抹灰色衣角,哎,其实早就有过暗示了不是吗?不过,把死神镰刀给了自己那砚杀该怎么办?
许是看出她心里的疑惑,刑大公子好心地开口:“你手上的,不过是他自己炼化的一个子兵器,真正的死神镰刀,刀刃手柄皆长一丈,杀戮之刃,又岂是你可以驾驭的。”
木姑娘了然地点点头,却是一瞬来了兴致,“阿渊,那你知道逐月剑长什么样子吗?哎呀,你说我到时候回天宫了,要不要去紫微大帝他老人家那里讨个小的逐月剑,凑齐一套?”说完她却是轻叹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不过,听闻紫微大帝乃是先天太极界尊神,万星之主,天地共生,执掌天经地纬,人间福祸,连天帝对他,都得礼让三分,我应该是没希望才对。”言罢,她蓦地笑了,抱紧她清瘦的腰,“哎呀,不想了,我有阿渊就够了,就算是拿逐月剑来,我也不换。”唔,这样一个艳绝天地倾尽六界的妖孽牵出去,岂不是更拉风?
他的眸子在她话落之时化作一片望不尽的幽深,伸手顺了顺她墨色的长发,薄唇亲勾,“这才乖,快睡吧。”
不知是她实在是太困了,还是他轻抚她墨发的动作太过温柔,木姑娘很快就迷迷糊糊睡过去,却不知道有人却因为她一句话,睁眼至天明。
笨蛋,以后你想起今天的话,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