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姑娘悠悠转醒之际,果然如青弦所说已是日暮沉沉了,她轻轻拍了拍略为昏沉的脑袋,撑着身下的木榻坐起来,却见榻上那红衣猎猎的城主大人早已不知去向,而那一炉鬼叶也已燃尽,只余几近消弭的浅香浮散在沉寂的风里。
恍然侧眸,就见桌上一张泛黄的纸,点点岁月侵蚀过的斑驳印记。她伸手拿过,小心地展开,细看之下蓦地发觉那便是某个妖男口中预备留给未来娘子的聘礼——百花酒的秘方。只是此时此刻,她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几乎是一下低眸扫过全身,她颤抖着小手轻轻抚过那初显玲珑的小身板,明媚的眸里满是一个疑似被迫失身少女的彷徨与不安,话说风华绝代如城主大人应该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吧?可是她又忍不住想,像她这般可爱的姑娘大抵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怎么办她好像是真的出墙了。
一身红衣的青弦款款走进未央殿的时候,妖冶的凤眸瞧见木姑娘那悲痛欲绝的小脸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尔后调侃道:“之前不是一直赖着我要这个方子么?怎么如今给了你倒是这么一副模样,不开心?”
闻言,木姑娘不禁伸出那粉嫩的小手,微颤着指向他那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明媚的月牙大眼里满是一个对无情残害天真小姑娘的刽子手的控诉,那张过分萌的小脸也是略显狰狞,她恨恨地开口:“才不是,你给了我这张方子不错,可是我也把可爱的自己给了你,明明就是我比较吃亏。”
丫的就知道这鬼叶不是个好东西,如此玄乎,现在倒好,她不再是一个姑娘了,他家阿渊肯定很嫌弃她然后抛弃她最后她一定会自暴自弃的。开心?他倒是开心了,可是这分明就是建立在她无尽的痛苦之上。
见此,青弦也是后知后觉,大抵某个粗线条的姑娘以为她是被出墙了,想到这里,他只觉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不过无奈归无奈,难得见她如此,他竟是忍不住要逗弄一番了。想着,他敛了敛眸,尔后颇为忍俊不禁地开口:“一张方子你嫌少?这个倒是可以商量。”
看着那一双妖冶的凤眸,木姑娘只觉自己千疮百孔的少女心一瞬粉碎成渣,丫什么叫可以商量,她现在已经不再完美这个也是可以弥补的吗?想着,她小手狠狠一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姑娘我有这么廉价么?你想负责我也不会答应!”
“如此,那就姑且拿一张方子好了。”不是他不够大方,只是人家姑娘不要,傲娇如城主大人很是理直气壮地想,其实他对某个姑娘也没有这么地不舍得。
闻言,木姑娘蓦地心口一窒,那明媚眸间的愤恨也是一瞬凝滞,丫是不是太会顺水推舟了,有没有一点辣手摧花的觉悟?只要一想到自己守身如玉一千年不得瓦全还没有应有的赔偿,她就恨不得拿出袖里那把死神镰把丫的废掉,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五分之二的事业还间接系在他身上,便也就忍下了这种血腥的冲动。
只是,行动上得不到应有的宣泄,自然在语言上就要尽可能地找回场子了。木姑娘眯了眯她明媚的大眼,尔后晃了晃手上那一纸酒方,恶狠狠地说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委婉?说好的人性和道德呢?这么随便的私了我答应这个善良的社会也会不耻的好么?再说了,这明面上是两个人的事情,可实际上还牵扯到了六界苍生福祉,你偌大一个未央城城主就是这么对待一个被你无情糟蹋的的姑娘么?”
见她明明恨极却偏偏隐忍的那种委屈,青弦竟是一下有些不忍了,诚然,他想看到她更多的一面,但若是这般伤害,抱歉,他舍不得。
想着,他微敛的凤眸几乎是一下笑开,轻叹一气,他忍俊不禁地开口:“果然还是这么笨,我若真想,你觉得你此刻还能坐在这里么?”
闻言,木姑娘满眸的的愤懑一瞬凝滞,她些微侧头,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干巴巴地开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么?那为何一言不合就把百花酒的方子给她?
似是知她心中所想,青弦不禁摇了摇头,他轻撩衣摆缓缓坐到她对面,拿过她僵硬着的手里那一张泛黄的纸,浅浅看一眼,尔后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你很期待我们能发生些什么?”
怎么可能?她是一个专一的姑娘好么?知道自己没有红杏出墙木姑娘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只是一想到刚刚那疑似自作多情的尴尬,她很是理直气壮地开口:“才不是,我只是怕你把持不住。人家不像你可是有家室的好么?”
“这样啊?”他妖冶的凤眸深深看她一眼,尔后把那一纸酒坊拍在桌上,煞有介事地开口:“你倒是提醒了我,本主至今孑然一身,是不是也该留着这个方子,去讨一个姑娘。”
闻言,木姑娘默默在心里给自己一下,尔后几乎是扑到桌上拿起那一纸百花酒方,甚是彪悍地当着青弦的面放进怀里,她明媚的大眼狠狠一弯,几近谄媚地开口:“怎么会,城主大人你如此颠倒众生且坐拥未央城万载,要找个姑娘还是很简单的,这样一纸老旧的方子,如何能彰显你的尊贵,还是交给我好了。”
丫的好不容易拿到手,再让他收回的话那不是太对不起她这几日委曲求全了么?
不得不说,如果我们红衣猎猎的城主大人知道了某姑娘的想法,大抵会直接一把掐死她?委屈?她到底知不知道便是他父尊青冥来此也没有这般待遇,明明她在未央城比他这个城主还要嚣张。
见此,他妖冶的凤眸稍稍一敛,甚是无奈地开口:“反正怎样都是你有理,也罢,给你便给你。”说着,他略微一顿,尔后沉了沉声线,“不过,本主可是有条件的。”
闻言,木姑娘也算是放下心来,她眨了眨明媚的眸子,尔后一本正经地开口:“只要不是卖身,什么条件都可以。”
“就你?本主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得去手。”说着,他似是无奈又似是好笑地摇了摇头,只那妖冶的凤眸深处,层叠着一片漫无边际的幽深,相思刻骨。
对于这种得不到便肆意伤害的行为,木姑娘表示理解,她配合着点点头,尔后煞有介事地开口:“不错,少年,你值得更好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条件,木姑娘很快便知道了。
湖心一丈亭,楼内半重山。
初次到这未央亭,木姑娘表示有些新奇,之前因着那一色纱帘的阻隔,倒不曾看得真切,如今亲临方知一寸一隅也可似山河万里,铺一地浮华,映孤穹苍苍。
不过,木姑娘很不理解,为何丫穿得起鲛纱用不起夜明珠呢?她十指纤纤可是用来拯救六界苍生的,而不是在这孤男寡女夜深人静给他掌灯的好么?
不错,我们的城主大人提出的条件,便是让木姑娘给他掌灯。
在桌上铺开一张画纸,他挽了挽宽大的袖摆,尔后开始细致地磨墨,一下一下,都透着一股难得的温柔,见木姑娘些微的呆愣,他妖冶的凤眸稍稍一敛,状似无奈地开口:“要不是你笨,我也无须事事亲为,你倒好,比我这个城主还要清闲,说来吃亏的明明就是我。”
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木姑娘却似是浑不在意,她明媚的大眼狠狠一弯,尔后谄媚着开口:“你不知道能者多劳么?我也是把更多的机会留给了你。”木姑娘深深觉得,实力和颜值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要懂得如何依靠智慧来谋取更多的福利。
这么不要脸的姑娘谁来领走?他不要了。此刻,青弦蓦地有些同情那一位了,平日里估计少不了如他这般伤神,但偏偏她再无耻也只能忍着,谁让自己舍不得呢?
深深地看她一眼,他不再说话,只细致地研磨,那莹白的骨节之下,渐渐漫起一抹浓重过虚空的墨色。
借着晕黄的灯盏,木姑娘小心地往他身前凑了凑,明媚的眸子看向那雪色画纸之上一笔笔勾勒出的轮廓,倏地笑开,她状似调侃道:“我原本想着你不画山河万里,至少也该是一庭繁花,怎么画起美人来了,这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果真如暗溪所说,是一个嚣张的小坏蛋。他颇为无奈地轻叹一声,尔后忙里偷闲地敲了敲她的额头,沉声开口:“若再不安分些,我便不带你去魔界罪恶山了。”
大抵这个威胁对木姑娘还是很管用的,她果然安静下来,明媚的大眼眨了眨,尔后专心看向镂花木桌上那一副初显风情的美人图,不时帮着青弦挽一挽滑落的衣袖,再是乖巧不过。
见此,青弦微敛的凤眸稍稍一偏,看着她她晕黄的光里那温婉的侧脸,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看来,她也没有那么的笨。
最后一笔浅浅勾勒下去,这一副美人图也算是作罢,木姑娘极目看去,在这沉寂的墨色里,竟是读出了一种轻易抹煞万界纷繁的尊贵与大气。
一袭墨色的长裙厚重却也雅致,其上一九凤长歌在天,云纹精致,此外,再无多余的妆点,却于那黑白之间,渲染出一种浓烈的风华。墨发三千肆意流泻,一簪也无,无限妖娆与隐秘的华丽之中,只觉那一人,便于静止的年华陌路,占尽了红尘喧嚣,晨暮辗转不及其莫测如花。
直到此刻,你会相信,有那么一人,是用一副轮回磨灭不尽的风骨,来惊艳天地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