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河以北,北燕国以东,便是山河秀丽的东陵国,东陵国都建水城,毗邻浩瀚东海,雄踞三大帝都之首。
此时日暮低垂,静水深澜碧色万顷的东海之滨,骤起血雨腥风,随着那一声高亢至极的悲鸣,一头长约十丈的紫玉蛟龙被一剑斩杀,庞大的身躯落进墨蓝的深海,漫开一片浓稠的血色,顷刻间便染红海域一方。
而在那一片弥漫的血雾之中,一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却是云淡风轻,她幽深的黑眸似是有墨蓝流光一闪而逝,素白的手执一方暗金色的骨杵,自那稍稍褪尽的血色之下,隐隐可以看见繁密的墨色铭文,透着一股太古洪荒之初的浩然大气。
她嫣红的唇浅浅一勾,绽开一抹极尽嗜血的笑,转而无声开口:“海殷,我看你能忍到几时。”
却不过一瞬,变故突起,在那弥漫着无尽杀戮的血海之下,陡然出现一头长约百丈的墨色巨龙,突起的龙鳞在暗沉的天幕下散发着森寒的光,一双凌厉无比的龙目带着吞噬一切的狠绝,它似是不屑地喷出一道炙热的龙息,尔后蓦地朝着半空中那一道妖娆的身影而去。
蓝衣女子秀眉略微一皱,似是低咒一声,眉间有幽兰暗光一闪,抬袖间,却突闻身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冷香,清冽之中透着一丝狠厉,她倏地侧眸,便见那一袭月白锦袍的公子,手握三尺青锋而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带着一抹拂云探花般的漫不经心,似是路过烟雨山河,只一身闲看浮华的肆意风流。
却不过一息之间,那墨色巨龙便被悄无声息地斩于剑下,然诡异至极的是,她甚至没有闻到一丝的血腥,仿若那头被斩做两段的魔龙,不过是一场幻像,但那周身睥睨六界不及敛尽的杀伐之气,却又很好地提醒她自己,那再是真实不过。
见此,蓝衣女子拿出一方锦帕,似是漫不经心地擦了擦那一柄暗金骨杵,转而甚是随意地丢弃在那血海之上,回身之际,她眸间隐隐的狠绝也化作虚无。
似是漫步虚空地回到岸上,一眼看向那一袭明黄锦袍的公子,她很是柔媚地一笑,顾不得两侧那威严的侍卫,她浅浅在他唇上烙下一吻,轻声开口:“可是等久了?”
闻言,那一袭明黄锦袍的男子轻轻摇了摇头,清浅的眉眼蓦地笑开,略微哑声道:“还好。”说着,他拿起手上那一袭雪色狐裘披风,很是轻柔地披到她身上,细致地系好那精致的缎带,他浅声开口:“冷么?”
蓝衣女子倏地一笑,不禁嗔他一眼,很是无奈地开口:“如今不过晚夏的天,哪里会冷?”但到底没有把那件披风脱下。
黄衣公子眸间似是暗了暗,他很是小心地把那一双细白的手握住,感受着那一年四季不变的寒凉,几不可闻的开口:“绡儿,我说冷,便是冷的。”
周围的一众侍卫也是见怪不怪,东陵国无人不知,陛下宠妃入骨,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大抵便是无论四季,都会给她披上那件雪色狐裘,至于究竟为何,却是没有人知晓。
木姑娘被自家刑大公子牵着走到那一男一女面前时,还沉浸在自家公子那霸气十足的惊艳秒杀中无法自拔,虽然她一直隐隐知道自家公子深不可测,是实力与颜值并重的不世妖孽,但今天的这一幕还是重重地颠覆她的三观了。
看着那缓步而来的白衣公子,蓝衣女子的眸间似是有幽蓝之色一闪而逝,不知为何,见到这样一个倾尽六界风华的绝世公子,她心里隐隐地有些惊慌,而这样的感觉,连在海殷面前也不曾有过。
似是感受到她的情绪,黄衣男子手下力道稍紧,转而看向那一袭月白锦袍的公子,他稍稍敛眸,极尽温和地开口:“这位公子,若我所料不错,便是世间相传一签解福祸一扇通轮回的神机公子。”
闻言,刑大公子极尽妖娆地一笑,无限风骚,话里,却再是正经不过:“陛下过誉,正是不才在下。”
被某人这句与其风骚无比睥睨六界的气质明显不符的言辞给惊到,木姑娘倏地回神,狠狠给自家笑得荡漾的刑大公子一个木氏大白眼,转而侧头,看向那一男一女。
这位蓝衣女子,木姑娘因为尚在明霜姑姑的阴影之下所以并未过多关注,至于原因,大抵便是她俩如出一辙的柔媚入骨勾魂摄魄的风姿,但是木姑娘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因为那赤果果的嫉妒的。
再看看她身旁的男子,一身明黄绣着五爪金龙的祥云锦袍,眸子清浅温润,唇色稍淡,稍显病态的白,却丝毫不掩其帝王之气,反倒于无上的尊崇之中更多一分谦和,倒是一个雅致的美男子。
似是感受到某个姑娘灼热的视线,东陵陛下未铭不禁侧眸,看向那个明媚如花的绿衣姑娘,略微疑惑着开口:“不知,这位是?”盛传神机公子神秘莫测,只手山河,却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位姑娘。
闻言,刑大公子甚是随意地揽过某个不老实的姑娘,似是嫌弃又似是宠溺地开口:“她么,是我随手捡来的,内人。”话落,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却是蓦地染上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虽然木姑娘表示对这个极其侮辱她的捡字甚是尴尬且气闷,但是考虑到那一个得来不易的名分,她也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某人那甚是不厚道的措辞了。
见此,东陵帝未铭明显是怔了怔,却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世人皆道神机公子红尘不扰烟火不侵,看来,传言果真是不可信。
他似是浅浅一笑,尔后温声开口:“不知神机公子来我东陵,所谓何事?”
闻言,刑大公子那潋滟的桃花眼稍稍一敛,尔后薄唇微勾,一本正经地开口:“素闻建水海天一城,风光独好,闲来无事,便过来游览一番。”
对于某腹黑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木姑娘表示惊叹之余,不忘再次附赠一枚木氏专属可爱有余杀伤不足的大白眼。
倒是东陵帝未铭甚是温和地笑了笑,谦声道:“能得神机公子青睐,自是我建水之光,如此,还请公子随我回宫,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至此,刑大公子自是牵着自家萌萌哒的木姑娘去东陵皇宫,咳咳,大杀四方去了。
东陵国作为第一帝国,其建水皇宫自是雕梁画栋,一步一景,浑然天成的大气,却也不失精致婉约。
木姑娘随手掀开纱帘,一眼见到远处宫道一悄然而立的身影,一身裁剪得宜的凤袍拖地三尺,与东陵帝未铭一般无二的明黄色,其上绣着凤舞九天的暗银云纹,尊贵无双,那一张脸不若蓝衣的绡妃那般勾魂摄魄的柔媚,却也是明眸皓齿,秀雅端庄。
她一瞬觉得,这样一个女子,似是为宫闱而生,通身气度也契合那周正的礼教,无上荣光。
见她似是有些晃神,刑大公子不禁捏了捏她粉白的小手,尔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清冽的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他轻声开口:“那位,应是东陵帝未铭的皇后,妆缭。”
妆缭么?若是单听此名,木姑娘大抵会以为是不敛红妆凡尘缭乱,至少也如灵绡那般举手投足皆是惑人风姿的女子,才不负这几近缠绵的妆缭二字。
再者,迟钝如她也是一眼看出来,东陵帝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一位肆意的蓝衣女子,也就是绡妃娘娘,那么,这位端庄矜持的皇后娘娘,该如何自处?
她心里不自觉一紧,蓦地从那一双沉静的眸子里独处一句长情的告白:你等她,我等你。
她想,东后妆缭,应该是一直在等,等那位不会转身的东陵帝归来,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一生。
心里倏地便有些憋闷,木姑娘不自觉转身,扑到刑大公子怀里,嗅着那若有若无的冷香,木姑娘软糯着开口:“阿渊,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如灵绡那般风姿撩人柔媚入骨的女子?所以对过分端庄矜持的女子大抵都很抗拒?”
闻言,刑大公子修长的手缓缓捏着某人的下巴,左右看看,那潋滟的桃花眼稍稍一挑,似是戏谑道:“我且问你,你很风姿撩人且柔媚入骨?还是你很端庄且矜持?”
抛开他话里的调侃,木姑娘很是老实地摇头。
“那么,或者你觉得公子我不够男人?”说到这里,他似是邪肆一笑,那浮散的冷香也是倏地浓烈很多。
见此,木姑娘蓦地想到某些活色生香的撩拨,再联系到自家妖孽公子极具暗示性的威胁,她很没骨气地摇头,几乎轻颤着开口:“怎么会,阿渊你在我心里绝对是男神。”
丫的,原谅她再一次抛却了所剩无几的节操,只是她大概摸索到,某人的杀气指数与其周身萦绕的冷香密度呈正相关,比如现下,嗅着那馥郁至极的冷香,她很是机智且迅速地表明自己的心迹也就不难理解了。
至此,刑大公子很不厚道地笑了,他潋滟的桃花眼看着自家木姑娘,浅叹一气,故作无奈地开口:“所以说,还有一种男人,便是如公子我这般,本着为民除害的原则,而委身与你这般无耻迟钝且花心的笨蛋。”说到最后,他隐隐有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闻言,木姑娘那明媚的眸子里蓦地漫起细碎的水光,她甚是委屈地开口:“阿渊,我真的这么一无是处么?”
见此,刑大公子风姿尽敛,他稍一点头,略微恶狠狠地开口:“当然,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三心两意。”
木姑娘正待为着自己的清白据理力争,就感觉腰上一紧,耳边传来一声甚是勾人的浅笑:“乖,我逗你的。”
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