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数月的太清圣境,因为某人的回归,再一次沦落到鸡飞狗跳的境地。
看着太清正殿里坐得分外流氓且霸道的木姑娘,道德天尊似是浅叹一气,尔后无奈道:“央儿,既然要成为上神,你能否试着矜持且端庄一些?”
对此,木姑娘眼眸一弯,甚是嚣张道:“作为拯救六界苍生于水火的木上神,有行动与言论绝对自由的权利。”
好吧,依然还是这么不要脸,道德天尊觉得,他根本就应该保持沉默,套用一句她的话:对她教化简直比洗煤还要多此一举!
实在是看不下去,仙风道骨的道德天尊果断离去。
自家师父一走,木姑娘流氓的本性暴露无遗,她一把上前,死死抓住清风的衣襟,近乎吼道:“清风你丫的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你死乞白赖在我这里求去的美人扇会在云瑶那只白孔雀手里?”
看着暴躁的某人,清风只觉后背一阵发凉,明明之前还是与他无耻得平分秋色,怎么不过数月,就凶悍得如此猖獗,这杀气简直碾压他天宫风流第一的清风大人!
想了想,也只有一个解释:近墨者黑,她身边的那一位,毕竟是太古洪荒的杀神殿殿主,一把逐月剑斩六道万界的先天太极界尊神,紫微大帝。
看着某人近乎狰狞的脸,清风讨好一笑,一本正经道:“木丫头,你一定不要冲动,如果尺度把握不当犯下谋杀同门的罪孽,绝壁会给你木上神的光环留下难以抹煞的污点。”
对此,木姑娘却是不置可否,她近乎邪肆地一笑,尔后霸气十足道:“木上神清理门户诛杀谋害同门的败类,谁敢置喙?”
感觉呼吸一紧,清风忙不迭解释道:“木丫头,一切都是误会,虽则我游历花丛千余载,但对着云瑶公主那样明显颜值被你甩出九重天的女人,如何会有一分心思?这次完全是她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拿走了我的美人扇。”
好吧,看在他如此识时务认可她颠倒神佛倾覆日月的美貌份上,木姑娘决定大方地放他一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狠狠地松一口气,清风大人不禁暗骂:丫无耻且自恋的毛病一点没变!
看着笑得略微荡漾的木姑娘,斟酌再三,清风大人试探性地开口:“木丫头,云瑶公主她,到底怎么你了?”
诚然,自诩智慧只比木姑娘独领天宫风骚一千年的级别略胜一筹的清风大人,很不能理解同为女人的云瑶公主能够对自家凶悍的木师妹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来。
闻言,木姑娘眼眸一眯,近乎狰狞道:“她丫的给姐姐下了春毒你造么?”
木姑娘深深觉得,下一个毒都还是其次,主要是她家刑大公子独特的解毒方法让她很是不满,欲求不满的那个不满!
但是,此话明显把清风大人吓得不轻,便是一旁看戏的明月与小鹤,都是一瞬错愕当场。
深吸一口气,多年做戏成真的修养让清风大人拼命忍住骂娘的冲动,他颇为艰涩道:“那你,让她得逞了么?”
话说此刻才知道,为什么他清风大人把一众仙娥宫女迷得七荤八素的美貌在云瑶公主面前没有刷脸成功,原来,他是先天不足,不够女人,可不可以让天宫期盼做天帝乘龙快婿的青年才俊知道,其实他们肖想的女神云瑶公主是一朵正经得不能再矜持的百合?
看着清风那一张看似痛心实则八卦略显龌龊的脸,木姑娘忍不住甩给他一枚木氏专属大白眼,尔后嚣张道:“怎么可能,姐姐还是原装的。”
所以,难道云瑶公主有把你拆封的能力么?这是先天生理构造的原则性障碍好么?
丝毫不知自家龌龊的清风大人已经彻底想歪尔后浮想联翩,木姑娘继而开口:“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过,依然是罪不可恕,尤其是你,这个间接的肇事者。”
而理论上算是人财两失的清风大人很是不解,他似是痛心问道:“自你离去的日子,师兄我在天宫一直安分守己,修身养性,活得都不像是当初为祸天宫的我了,所以,能不能让无辜的我知道,我究竟怎么被成为肇事者了?”
对此,木姑娘很是理直气壮道:“就是你那一把美人扇,害智商绝对碾压云瑶那只白孔雀的我,落入敌方圈套。”
好吧,问题出现在这里,即便很想无所谓地说一句‘怪我咯’,但考虑到某人帝座式的凶残,清风大人思忖再三,终于厚颜道:“如此,让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云瑶公主人道毁灭吧。”
清风你丫能不能做戏做全套?要是勉为其难就别笑得暗自期待的荡漾!简直是有辱太清圣境的门楣!
木姑娘很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暗自期待的清风大人,颇为嫌弃道:“斯文可以,请别败类,你丫能不能有一点修仙之人的自觉?”
闻言,清风不禁暗自腹诽:明明你丫都没有的东西还能如此要求我,简直不要脸!
对于两人宿命一般合不来且分不开的纠葛,明月终于是看不下去去,温声道:“师妹,你才回宫,先去房里好好休息,有事,我们等会再聊。”
面对如此体贴的明月师兄,木姑娘很是给脸地软萌一笑,尔后乖乖答应。
直到那一袭天青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明月才恍惚着浅叹一气,轻声道:“清风,明明她没回来的时候,你天天去她房里,而今,就不能对她好一些。”
闻声,狂放不羁的清风大人一脸被戳中少男心事的尴尬,他不自在地笑了笑,故作镇静道:“明月,你少自以为是,谁关心她了,脾气那么差!一点都没有姑娘家的矜持。”
对此,明月却是不置可否,他缓缓走向门外,却在转身之际,意味深长道:“现在,不对她好,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这一刻,清风大人蓦地便有些烦躁,他不觉伸手抓了抓自己绾得一丝不苟的道髻,似是不耐道:“你为什么要回来,留在下面不是很好么?”
不管多久,还是一样让人心烦!
对于清风与明月之间的哑谜,萌哒哒的小鹤表示完全不懂,他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明显不耐的清风,终是大着胆子问道:“清风师兄,你是说央姐姐不应该回来么?”
小鹤没有等到清风的答案,因为他在明月之后也离开了大殿,不过,自门外,隐约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而另一边的大罗天阙紫微星宫,九十九级汉白玉阶之上,一身月白锦袍的刑大公子看着大殿下方粉白交错的桃花林,正中一棵合抱的高大梨树,四季常开不败,纷繁在尘世之端。
想起生辰那日的一幕幕,只觉恍如昨昔,月光下,她眉目如画,猎猎如花,将寸土荒芜,换他一世惊喜。
微凉的指尖自怀里拿出一枚鲜红的同心结,他清冷的声线里带着不定的飘忽:“同心结,红线结,缠绵两心同。”
苦渡百万载,缠绵一夕间。
本是红尘不扰烟火不侵的先天太极界尊神,终究,因着这一场宿命般的相遇,而堕入凡尘,多了几分贴近红尘喧嚣浮生百态的平淡和真实,清冷如他,也开始触手可及。
可是,这镂刻在烟火里的痴缠,何其奢侈,万星之主,天地共生,轮回不渡,一世孤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大概,便是所谓缘法,所谓宿命,神,也不能避过。
他蓦地想起当初一树碧枝之上,他看着她明显期待的眼,说出的那么一些话:“命格特殊分为两脉,其一,是天承大运之人,救万世于水火,逆轮回于生死,其二,是命论苦厄之人,颠永生于流离,折朝夕于寂灭。”
而向来堪破六道天机的万界主宰,第一次开始恐惧,而学会隐瞒。
他说:云霄九重,冥狱九幽,六界之众,瀚海之广,屠戮磨折之祸,我为你挡,逆劫守正之责,我为你担,若是天地浩渺不容,那便倾覆所有,为你换一个新的日暖月明,山高水长。
这一句话,他不知道是安慰她多一些,还是安慰自己多一些。
握着同心结的指尖无声一紧,他潋滟的桃花眼蓦地漫上无尽的幽沉,隐约带着绝然的弑杀之色。
天地伊始,万物为妖,曾经,他叱咤神魔战场的杀神殿殿主,终究,因着九凤一族族长九歌的诅咒,而变得狼狈不堪。
缠绵的毒一旦蚀骨,便是食髓知味,再不能刮得干净彻底。
七伤蛊,伤七情,这是灭世一般的诅咒,一刀刀屠戮他复苏的心,不见血,却足够抽筋剥骨。
那般失了闲看烟雨山河的落拓风流,神的欲念比之魔,还要地裂天崩。
然而更甚的,却是这宿世一般的牵绊,先天五灵,以绘封魔之阵,他该怎么告诉她,其实她才是那个重中之重的先天木灵,千年之前消失在碧落之巅的碧落圣树。
从来,碧落黄泉,是不是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为何落下黄泉洞,去往幽冥鬼狱,她从容得如入无人之境,而作为亡灵之主从来都是淡漠如雪的鬼尊殿下,为何对她,迁就有加。
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可是,偏就是这样一个笨蛋,却让他万般思量,也不全心心念念。
逐月三尺可斩尽,半袖相思,碧霄九重更哪堪,一刹回眸。轮回不渡,他不惧生,不惧死,却怕那应验在太古洪荒之初的魔咒,人说,一世孤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