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赵明德甩着手里的拂尘，口吻急切，面上一片忧虑之色。见那几个小太监还傻愣在原地，他一把抽上其中一个的头，恨恨道：“不中用的东西！蠢货！还不快去报告太医，快去！”
这小太监这才慌里慌张地跑开，赵明德在后头心急如焚，气急败坏地叫他：“走哪边啊？这边，太医院在这边儿！”小太监忙调过头来，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赵明德恨铁不成钢地嘀咕，“真是没用的玩意……不知今年这些人，又是多少托了关系进来的……”
皇帝昏倒这个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宫里的事儿不为外界百姓所知，万一以讹传讹，传出了不好听的话，那局面可就很难控制了。前朝的前车之鉴告诉他这个太监总管，不管什么时候，稳住民心才是正道。
且不说皇帝晕了，光这永王的事情，在民间怕就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了，如今又加上这档子事……
赵明德抬头看了看天，感叹道，多事之秋啊。手下的小太监小心地问：“公公，要不要告诉皇后娘娘那里一声？”
赵明德斜眼看了他一眼，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先不去娘娘宫里禀报了。当下，先等皇上清醒过来，再做商议。”
永康帝也是上了年岁，他能做皇帝做到这个年纪，也算是长寿的了。自辰时昏迷过去，一直到了申时才醒过来。太医院的几个太医轮番着诊断，一齐上阵，听了心肺，摸了脉搏，最后统一得出结论，说是心律不齐，情绪波动较大倒也无大碍。大约是受了外界刺激导致的颅内供血不足，才致使昏迷不醒的。开了几副通经活络的药和一包镇静安神的茶，嘱咐着让皇上好好歇息，三天之内莫再有烦心事。
赵明德一一应着，遣了两个丫鬟送太医出门去。作为宫里资历比较老的总管，他跟着永康帝也又不少年头了，皇帝那几个儿子，在他眼里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又叫了丫鬟来伺候着，他还是不放心，便立在床榻前，安心陪着皇帝。唉，烦皇帝所烦，忧皇帝之忧啊。永王虽地位不高，但也是个极有作为的皇子，若是加以培养和训练，定不输永康帝当年。只是，现在太子已定，永王若真有这份心思，怕也是被人说乱臣贼心。
永康帝眉眼紧闭着，赵明德心说，皇帝是累了吧？整日操心这些，早该厌倦了。
立了不知多久，明德太监感觉自己都站着眯了一觉了，擦了擦嘴角若有若无的口水，他赶忙看了看床榻，永康帝却不在。
赵明德顿时瞪大了眼，尖着嗓子道：“来人！快来人啊！”
“喊什么喊什么，都是老臣子了，还这么的不经事儿。”永康帝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赵明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奴才该死，竟不知皇上何时醒来的！”说着就要往自己脸上打耳刮子。
永康帝摆摆手，制止了他，说：“罢了罢了。寡人醒了，见你也累的很，自然就没打扰。不怪你。”
赵明德有些诚惶诚恐，他后退了几部，恭敬道：“皇上不再歇歇？太医方才说，是气血不足，怒气攻心才致晕倒了。”
“怒气攻心啊……”永康帝嘲讽地笑了笑，说：“是有些怒气。”接着转过头去，厉声说：“赵明德！”
赵明德赶忙叩下头去，连声应着：“奴才在！”皇帝接着吩咐：“去把近几日给永王诊治的大夫太医，都给我请进宫来！”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是‘请’进宫来，省的人家说咱们慢待了。”
赵明德脑门儿上冷不丁落下几滴汗来，皇上这是，要问罪了啊。顾不得擦干滚落的汗珠，他应着：“奴才遵旨。”
永康帝大手一挥，“去吧！今儿，寡人非得给查清了不可！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真是不要命了！”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查明……”赵明德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拿出袖里的汗巾，抹了一把脑门儿，全是细细密密的汗丝。跟了皇帝这么多年，还是一如既往地怕他啊，赵明德有些可笑地嘲讽自己。可天子威严，君王动怒，哪个不害怕的在这深宫，一个不留神，许就人头落地，失了性命。有时候，明哲保身倒是个好主意。
明德太监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派出各殿里的太监，四处打探消息。没用多久，太医院一个打杂的小伙计说了，这些天永王并没有来宫里接受治疗，是新来的李温贤李太医，专程去永王府里给诊治的。
得到消息，不管是否准确，赵明德还是第一时间报告给了皇帝。恢复清明的皇帝此时正在气头上，却还是耐着性子在书房挥笔练字。毛笔字柔顺光滑，最是能静心镇气。
“新来的太医？”永康帝沉吟了一阵，“有没有给太医院报备啊？太医院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
赵明德补充说：“回皇上的话，奴才听闻，这李温贤李太医，是皇后娘娘那边的远房亲戚，他在太医院的职位，也是皇后娘娘给一手操办的。”
“皇后？她还真是胆大包天。这太医院里的人，都是寡人亲自挑了来的，怎么，这回竟然不告诉寡人一声，就直接让他进了去？不知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
永康帝气急，把桌上的玉砚台抛了出去。一时间墨汁飞溅，清脆的玉碎声在庭内响起，地上一片狼藉。气急攻心，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赵明德忙扶着皇帝坐下，给他顺了顺气息。这么一来，他这个旁观者倒是明了了事情始末。朝中上下都推举三皇子赫连耀为新太子，皇后娘娘一时乱了阵脚，这才坏心，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一个皇后，本该母仪天下，却在背后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难怪皇帝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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