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气阴沉着，乌云大片大片地压在宫里宫外，树头在大风里摇摆着，似乎，再过不多久就会有一场大雨来临。
阴沉的儿衬托了太子赫连德阴郁的心境，过了今日，他再也不是那个花天酒地、能在皇后娘娘的荫庇下胡作非为的浪荡太子了。
站在窗前，看着屋外的一片黑云压城，赫连德叹了口气，摆正了头上的发簪。
过会子，他要去宫里上早朝。按父皇昨儿的计划和要求，今儿，有关他这个太子被废的事情，要自己在朝堂上做清说明。
暗自庆幸了一下，他这个板上钉钉的废太子，还能有上朝的机会，已经是父皇对他极大的宽容了。
他有罪，他都认了。
朝堂上一片压抑。
两列臣子排开来，文武分开。赫连德一个个地看过去，今后，他们不再会为自己说话、站自己这一边了吧。
几个皇子，除了永王赫连耀，其他的全都来了。立在殿前，正抬头看着这被废的太子。眼里有的带着怜悯，有的带着嘲讽奚落。众生百态，唯在权力面前会低头。
永康帝从大殿门口进来，两边臣子皇子齐齐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脸前的珠帘晃动，永康帝威严地说了句：“众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在龙椅上坐定，永康帝停顿了一些时候。赫连德一直低沉着头，他看了一眼，说：“可怜众爱卿今日天气如此之差，还要与朕一同上着这早朝，今日，朕的太子，有话要说。”
赫连德从殿前出来，先是向着永康帝一鞠躬：“儿臣在。”
接着转过身来，面向群臣，说：“望众前辈宽恕，本太子……本太子因一时鬼迷心窍，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他顿了顿，继续坚持着：“今日，本太子的太子之位，不再是了。”说罢，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让大家操心了。”
朝堂上下，一时间唏嘘声一片。但即便有疑问，也还是没有臣子问出来。
赫连德闭着眼，感受着这一刻被人指指点点的尴尬与痛楚。他直起身啦，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这个殿门，他要去接受了自己该受的惩罚。是分配边疆也好，流落至偏僻之处也罢，他都接受。此刻，他突然释怀了。
争了许久，也享受了许久，该放手了。永王赫连耀的“被投毒”案谢了帷幕，该处罚的罚了，该治罪的治了，一切正在按着和平安宁的步骤走下去。
永王府里，赫连耀的病也不必再装了。这奸人得到应有的惩处，真是大快人心。
柳如霜与赫连耀击了一掌，兴奋道：“可以呀王爷，这一招很管用嘛。”
赫连耀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水，道：“本王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他们做的过分，就休要怪本王不留情面了。”
柳如霜给他端来一盘糕点，说：“是啊，恶人必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个时候，该有他们难受的了。”看了一眼外头，乌云密布，“不多时就得有场大风雨来了吧。王爷，现在能下床，一起用膳了吧？”
赫连耀勾了勾嘴角，“好，今晚，本王就是你的了。”
太子被废，皇后被废，冷清的宫里因为有了这些能乱嚼舌根的料，开始变得热络起来。宫里一些小贵人、嫔妃，本就对李玉凤那副嘴脸看不惯，这会子正好看了她的笑话。
祁妃倒还是正常，只不过，还是一门心思担心着赫连耀的安危。她知道耀儿一直有勇有谋的，做事心里也都有个数，不会做出半点逾矩之事。眼下，李玉凤不再是皇后，赫连德不再是太子，这皇后的位置也许皇上不会再立，但这太子之位，绝不会就这么空着。
光儿……祁妃细细思虑一番，光儿虽然也有这争夺皇位的意图，但以他的性子和处事方式，绝不是当皇帝的那块料。
再说，以一个母亲的眼光去看，她不愿意让光儿再去经历前太子的皇位之争，这其中的血雨腥风，这中间要用到的权术谋略，那些或恶毒或精巧的算计，都让她觉得心惊胆战。
相比之下，她更希望耀儿能继承王位。倒不是说因为赫连耀不是亲生儿子，只因为两两相较取其轻，与光儿比起来，耀儿的脑子更灵活善变一些，与人交往也是思虑周全，极少有不妥不当的地方。许是因从小的经历有关，耀儿一直是谨慎行事，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极少有与人有冲突或者旁的什么被人传的不好听的。若不是身子有些毛病……祁妃叹了口气，那这太子之位，早该是耀儿的了。
想了一阵，祁妃眼看天也快黑了，想着明儿后儿的，去永耀儿府里一趟，借看他身子为由，也好探探他对这新太子的意见。
此刻赫连耀美人在怀，两人用晚膳，却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两人甜甜蜜蜜吃了一阵，摸着滚圆的肚子，柳如霜窝在椅背里软软地问：“王爷，这今后，你是如何打算的装病也装够了，以后可是要再想法子把这洞给填补了。”
赫连耀拾起筷子，夹了一块蜜汁肉块，送到柳如霜嘴边，说：“是啊，本王还得要王妃助一臂之力呢。”
柳如霜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吃食儿，皱了皱眉，“不吃。油腻腻的。”
“张嘴。”赫连耀一只手把她拉得离自己近一些，说：“乖，吃了补补。”
柳如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开心地张了嘴，一口吃了。
“这才对。”赫连耀笑了笑，“来，给本王一个爱的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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