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柳如霜与赫连耀两人，仔细打扮了一番，手里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喜气洋洋地出现在了柳府的门口。
好在王府离着柳府不很远，之间的路途修得也不错，只有一小段土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动。过去了石拱桥，路就平坦了。修的平整妥帖的道路如康庄大道，四轮马车只颠簸了一阵，便稳稳当当了。
燕儿跟着车夫坐到了马车前头，车里只柳如霜与赫连耀两人。柳如霜坐在漆皮的长凳上，乐悠悠地说：“现今果真是生活的强了。瞧瞧这路修的多平整，老百姓出门也便利。果然是，‘要想富，先修路’哇。”
赫连耀放下手里的诗经，瞧了她一眼，接着又看起书来，道：“那是自然。朝廷里早就考虑到了这些。行走不便，一些货物也无法转运，很不方便。百姓不乐意，朝廷也吃大亏。”
说着他抬眼望了望窗外，道：“这京城的路，自然是不用说，肯定是个顶个的好。其余的地方县乡，虽差一些，可也还算说得过去。”他扭过脸，露出颇有些得意的神色，说：“全国的路，就属驿道最好。你可知为何？”
柳如霜最不愿意听这些政治，满不在乎道：“得跑马呗。事儿急时间紧的，可不得走好路。”
赫连耀挑了挑眉，道：“哟，太子妃懂得不少嘛。”
挖苦意味溢于言表。
柳如霜白天他一眼，不再与他交流。
正好车夫“吁”了几声，马车稳当地停下，赫连耀放下书卷，拎起来车里的几盒礼品。燕儿扶着柳如霜下来，三人立在柳府门前。
柳府两个烫金的大字在初晨的日光下竟也有些晃眼。柳如霜眯着眼，兴奋地招呼着：“走！我们回家！”
燕儿赶在前头去敲了敲门。
看门的家丁看见是二小姐回来了，喜不自胜。上来就是一顿恭贺：“小姐，小姐大喜啊，以后，老奴就得称您太子妃啦。面上有光啊，哈哈……”
柳如霜笑笑，说：“不敢不敢。既然回家里来了，我就还是二小姐。你们不必拘礼，我也不在意这些。”
家丁抬起脸，眼神碰上了赫连耀的。赶忙躬下身子，恭敬道：“奴才给太子爷请安。爷吉祥。”
赫连耀好笑道：“方才与太子妃如此近乎，却与我如此冷淡。本太子不满意。”
柳如霜拉了拉赫连耀的胳膊，以为他是真恼怒，便道：“不必拘礼了。太子陪着小姐回来，也不过一个女婿罢了。哪还有什么太子不太子的。”
说着就进了院落，冷冷清清的。柳如霜道：“老爷太太还没起来？”家丁脸上泛着不明的潮红，说：“老爷这几日迷上了太极，这会子正在屋后院练太极招式呐。”
柳如霜笑着说：“那去告诉父亲一声吧。什么时候养的这个爱好…”
家丁点头答应着，忙着去了。
赫连耀鼻子出气：“你们柳家，本太子都嫁进来了，还把本太子当外人。不开心……”
柳如霜锤了他胸口一下：“再乱讲，看我回去收拾你。”
两人正嬉闹着，柳鸣裴走了过来。
一身素色布衣，脚上一双轻便布鞋，走路带风，此刻他远远走过来，竟生生刮起一阵小风来。
只见他向两人躬身，道：“老臣给太子、太子妃请安了。”未等柳如霜开口，赫连耀道：“父亲大人不必客气。既然是回家来，自然是不将就这些称衔的。”说着，他看了柳如霜一眼，继续道：“想来霜儿也是不介意的。”
柳如霜瞥他一眼，接话道：“是了，父亲，既然是家里，就自在随意一些，不必客套了。”
柳鸣裴有些尴尬地笑笑，说：“夫人还在休息，想来是孩儿有五六月，她身子也疲劳。”
柳如霜道：“那正好，女儿此次回来一是回家来看看，二来，也给母亲瞧瞧脉象。”柳鸣裴一笑，道：“那最好不过了。夫人自怀了这第二子，整日吃睡不安，晚间还会有头痛难以入睡的迹象，可白天却是渴睡得很。”
两人正说着，宁夫人已经挺着大肚子款步走过来了。手里拿了一方纯棉布帕子，身后的佩玉紧紧跟着，不敢离她太远。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霜儿，回来啦？前日给送去了消息，今儿就回来啦？可算是回来了，母亲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们家来看看……”
宁氏走过来，格外亲切慈祥地拉住了柳如霜的手。见到赫连耀也在，没有常人对他这个太子身份的惊叹和畏惧，反而是自在地福了福身，道：“太子也来啦。”
这一声太子，叫得赫连耀很受用。
旁人叫起来，不是畏惧他，就是有求于他，没有像宁夫人这般如此神色坦然、没有一丝别的**和心思的。他微微一笑，回答说：“是，岳母大人。”
宁夫人也笑了，哎哟，丈母娘看女婿，真是越看越顺眼。她大大方方打量了这小两口，两人都是平常的打扮，郎才女貌的十分般配。霜儿倒是珠圆玉润，小脸如凝脂。方才自己捏了捏她手，小手比上回见生的更圆了些，摸起来肉乎乎的，看来这女婿对霜儿可是不错。
只是这耀女婿，脸色虽还过得去，只是脸庞消瘦了不少。两颊的肉有些凹陷，露出了高立的颧骨。虽消瘦，但脸庞也显得更加立体突出。
她有些心疼地开口：“太子……受累了吧？”
赫连耀当即就有一种想要掉眼泪的冲动。他眼眶有些发涩，强制抑住了这股感情的流露，他盯着宁夫人的眼，好半晌，才颤着嘴唇，说：“是累……多谢母亲关心……”
宁夫人给他一种别样的感觉。不似祁妃，他只当她是自己的长辈，是自己的养母。可对宁夫人，他却有一种格外亲切的感受。宁夫人风平云淡的模样，与世无争的性子，恬淡安稳的言语，都给他一种极其舒适温和的感受。
这种感受，来着母亲。
赫连耀心底蹦出来这两个字。
是了。宁夫人给他的，是亲切的关怀，是最纯最真的爱意。无关他的身份地位，只是单单疼惜他是个孩子。这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才有的无微不至的关爱。
赫连耀眼眶又有些酸，他抬手揉了揉，冲着宁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