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小豆子虽然机灵,但是面对这样灰暗沉默的孟云,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坐在地上陪着她一声不吭。
直到,人散去,大夫交待好一切,便去查看医书写药方配药.
吴大叔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了孟云和小豆子,他沉思片刻,走到孟云身边低声说“云丫头,你也不要太难过,人各有命,这一切都是他的命”
孟云抬起头看着吴大叔,她双目涣散的问“他,怎么样?”
吴大叔被她这样悲伤地眸子给惊住,顿了顿才说道“那些伤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流血过多,加上上次的旧伤,唉,大夫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得”
“你是说……”
吴大叔点点头,叹息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今晚,大夫现在去查医书,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什么法子,看他自己得命了啊”
说完,吴大叔摆了摆手,颇为难过的走了。
自然,任谁看见洛清这样一个好儿郎变成这幅样子,都会忍不住惋惜叹息。
孟云忽而想起了洛清一手扶着拐棍一只手放在她脑袋上帮她拿掉树叶的时候,他爽朗的笑,如海水深邃的眸子。
孟云猛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跑进病房里,洛清,洛清,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不想要你死的。
“云姐姐”
小豆子在她身后的呼唤声,她也没有注意到,只是一头扎进了洛清的病房里,大夫已经帮他敷药包扎好了,那张俊俏的脸也都被白色的纱布给团团包住。
洛清,洛清,你为什么,不能简单点?
“洛清,你怎么样了?还好吗”孟云眸中隐约带了泪花,紧张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洛清,他闭上双眸,脸色苍白,一如那天晕倒在她家院子里是一样的,脆弱,安静。
孟云呼吸一滞,突然害怕洛清就这样一直睡着再也醒不来了,再也不会以各种理由让她来见他,再也不会说在光天化日之下说一些让人脸红的话,那样时而优雅,时而狡黠的洛清,如果再也醒不来……如果和爹娘一样再也醒不来……
孟云张了张唇,伸出双手去握住洛清带着伤痕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双眸子悲伤地让人难过。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仿佛又回到了爹娘出事的那天,阴暗的天气,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泥泞小路打湿了裙角,弄脏了鞋子,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快速的再小路上奔跑,不断跌倒,不断爬起,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爹爹那么厉害,怎么会出事,怎么会出事!
当她满身泥水出现在河边的时候,掀开白色的遮布看见爹爹那张已然浮肿的脸的时候,她崩溃了,跪倒在爹爹面前嚎啕大哭,可一切都没有用,她太悲伤,太难过了,爹爹的尸体还未处理好,那边又传来娘在家里自杀的消息,那条泥泞小路啊,她走过无数遍,然而这一天,却让她终身难过,短短一天内,失去了挚爱的双亲。
从此孟云的生活变得灰暗而缓慢,像是一只懒惰而又迷茫的小猫一样生活着,她就守在他的床前,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任何人进来同她说话,她都不理睬,夜晚,有一些人家里的事情忙好了便过来看看,门口也凉快,一群人坐成一团手舞足蹈的讲述着关于洛清的事情,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可怜的男子,长得好算什么,命苦啊,被这伙强盗盯上了,便是好了,又哪里有活路。
孟云脑子里很乱,什么都想到了,她抓住手中微凉的大手,看着洛清紧闭的双眼,突然发出悲凄的大哭声,她张着嘴巴,仰着头,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那哭声惊动了病房外的人们,他们心神一震,觉得不可思议。
小豆子支撑着拐杖第一个冲了进来,他惊愕的看着孟云泪流满面,绝望的神情,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试探着唤了一声“云姐姐?你怎么了?”
孟云什么都听不到,满脑子都是他要死了,洛清要死了,死在她的不信任,死在她的温吞缓慢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孟云边哭一边说道,小豆子心下了然,转身走过去关了门,对外面的人说了一句没事,便再次走回去,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等了一会,小豆子轻声说“云姐姐别担心,也别自责,洛清公子命大,不会有事的,大夫已经说了,剑伤没有伤到要害,只要熬过今晚他就能活下来”
这一晚,对于小豆子和孟云都是极其难熬的,小豆子担心的却不是洛清活不下来,他最担心的是洛清死了,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孟云也会跟着死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身上有伤的小豆子终于是被孟云强硬的抓回了房间休息,她一个人,一盏烛光,红着眼睛守着洛清。
这一晚,她想了很多,多年后,她都能清晰的想到关于这一晚的点点滴滴,也能清晰的回忆到,洛清是怎么样醒来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一点一滴,历历在目。
天还未亮,房间里的烛光还在闪烁发光,孟云眼睛干涩,却红的像个小兔子,她哭了一夜,求了一夜,只希望洛清能够醒来。
她紧紧地盯着洛清的脸,唯恐没有错过洛清醒来的第一时间,突然,她看见洛清的眼睛眨了一下,轻轻地,很快,似乎是她的幻觉。
孟云的心却猛地跳动,她站起身碰响了椅子,凑近他的脸,仔细观察洛清,她试探性,紧张,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句“洛清?你醒了吗?我是孟云,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满室的寂静,洛清的眼睛没有在眨……仿佛刚才那一下真的是她的幻觉,那种等待许久终于出现的奇迹,而在一瞬间又破灭的巨大失落感,让孟云忍不住再次落了泪。
她一边低声哭泣,一边说“洛清,你是在怪我吗?是我的错,是我草木皆兵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错怪了你,我怎么能拿你的生命试探你,洛清,你一定要醒来,一定要快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