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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男人靠在后座,轻抚她的脊背。
“嗯?”苏里从他怀里抬头,菱形的唇还带着微肿,红润润的好看。
“苏里。”叶邵卓斟酌着开口,他抚着她后背的力道像在安抚一个孩子,“你还小。”
“我成年了。”苏里声音闷闷的,顺带指责了他一把,“而且是你先亲我的。”
一阵长久的寂静后,叶邵卓再开口,还是那一句:“你还小。”
你还小。
你还年轻,你的人生还有很多很多精彩和青春,你还会遇上各种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新鲜事,而我已经过了那个青春张扬的年纪。
“你叫我一声叔叔,我主动亲你,是我的错。”
苏里很会把握时机,她用委屈的语气问,“你觉得这是错的?”
老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按照世俗的眼光说出那句话,可那并不是他的本心。如果按照大众的眼光,这是错。可他并非那样看中外人评价和舆论的人。
他喜欢她,疼惜她,便将反悔和选择的权利完完整整放到她手里,即使他心里并不愿意。
叶邵卓年轻的时候,不是没看过更多的姑娘,只是当初十七八岁的叶邵卓已经在摸索着社会的道路,难得生出那些旖旎的少年心思。待他功成名就,来来往往看见的姑娘皆是精致妆容,各式笑容,年纪小些的太过羞涩或太跳脱叛逆,年纪大些的又少了那份天真的滋味。
难得遇上一个苏里。
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一个年纪喜欢上一个小姑娘。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和这些情情爱爱之类的冲动无缘,现在才晓得,到了这年纪还可以走上如此神奇的道路。
会忐忑,会思恋,会思量。
因为我心悦你,你可以从我身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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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座车厢太幽静,苏里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的下巴,有一点点青色的胡渣印记。
她像受了蛊惑一样,凑过去亲他下巴。
“叶邵卓,我不小了。”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从吻着他的唇间含糊却清晰地吐出来,似一声幼燕的呢喃。
夜色晚,窗外的灯红酒绿洒进车窗后,给她的轮廓面容蒙上不一样的色彩。叶邵卓低头看她,只能看见她头顶可爱的发旋儿,突然很想看她此时的神情是什么样,那双美丽的眼睛一定无比闪耀,像当初第一次看见时一样。
他把手放在她的腰上,常年学舞的姑娘,有一把不堪一握的细腰,腰线流畅又漂亮,难得的好线条和身段。
“我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她又啄了一下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如果有别人说不好听的,你要保护我。”
叶邵卓被吻得难耐,侧过头,她的唇刚好贴上他的唇角。呼吸交缠间,车身一个缓慢的转弯,让他们往后慢慢侧倒去。老男人稳住两人身形,他们的唇齿已经交错在一起。
她说出这样的话,他又有些想去吻她,少年情怀老来识,年近四十还生出这种小少年的心思,也完全不知算不算太迟了。
舌尖突然一痛,尝到一点腥甜的味道,老男人挑眉诧异,苏里竟咬了他,像是挑衅。
叶邵卓抱着吻她,比原先用力得多,逼得她向后仰去,脖颈在空气中划开弧度,苏里却很不开心,往后避开了他,委委屈屈道:“你怎么还不说喜欢我?”
这难道要她一个小姑娘先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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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邵卓微微一怔,这才觉得她还不过十七八岁,到底有些少女心思。
他不由得伸手一下一下抚摸她柔顺的黑发,声音是自己都未料到的宠溺,“嗯,我喜欢你,是我对你图谋不轨。”
之后若是有流言蜚语,我来背负,你父母若是不同意,我去同他们说明争取。
你还小,被我护着就好。
她这才哼哼唧唧满意,接着刚才的吻,小姑娘没有任何技巧,只会一点点啃,他揽着她的后脑带着她,苏里仿佛变成了一把古琴,在他手下被拨弄弹奏,偶尔低低笑,偶尔含糊说些什么,整个人像一只快乐的小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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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无论是姑娘还是汉子,他或她是否喜欢你,这个命题简直是送分题。
真正的喜欢,就好像蜂蜜是甜的,苦瓜是苦的一样,是很难不被发现的。你的每一刻都是好的,你的每个笑都是真的。
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每个细节,每个眼神,都是满满的“我喜欢你”。看见某处风景的时候,会想着要是能一起看该多好。吃到好吃的的时候,会想着要带一份给你。看见好看好玩的东西,摸摸自己的口袋,想着要是买给你该有多好。
路过素祥记的时候,苏里第一个念头不是蠢弟弟要吃的糕点,而是,不知道叶邵卓会喜欢什么。
她问了之后,叶邵卓难得的想了想,不大确定:“桂花糖糕吧?”
晶莹剔透的、掺杂了桂花花瓣的小糕点,难得童趣。
打包了一份抹茶红豆点心,外加两份桂花糕,麻绳绑带,牛皮油纸包裹着,封口是一枚古色古香的雕花样式贴纸,淡淡的天然香气透过纸包缝隙漏出来。
她上车后就打开一包,用木质小叉子叉了一块,往他唇边凑。
叶邵卓吃下一小块,不算很甜腻,口感很滑,小女生应该会很喜欢,难怪母亲当年尤其珍爱,记忆力的味道其实已经不清晰了,现在她喂给他的这一口,倒更像是桂花糕本该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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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已经打过电话,回家的时候苏辙在门外等着,从叶邵卓手里接过自家姐姐,蠢弟弟的表情皱了一下,今天晚上苏父苏母并不回来,苏辙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究竟是“叶总”,或者是姐姐的心仪对象?
叶邵卓比他从容自在些,将苏里送到家门口,便带着苏里塞给他的那包桂花糕回去了。
进了家门之后,苏里用一包抹茶红豆点心堵住蠢弟弟的口。
苏里在楼上打电话,她身为位面商人,一个外来者,当然有属于她的手段金手指。太过夸张的能力位面法则不允许,就像她不能直接干涉位面剧情改变苏氏的资金链——那样会直接改变主线运转,但通过位面网络得到一些小帮助还是随手的事。
联系了几个私家侦探,苏里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渣男骗心劈腿的富家小姐,让他们帮忙跟踪出轨的帅气男友。那些私家事务所最爱这种轻松又不惹是非的赚钱工作,更何况苏里出手大方,表现天真无脑。
而跟踪的对象,自然是巴斯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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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苏里找人跟踪了巴斯蒂安。
那厢,叶邵卓也吩咐下去要查那位靳副总的私密事情。
他手边的茶几上摆着一瓶圆润可爱的青梅酒,还有散开了麻绳的那包桂花糕,两样东西都和他整个人不大搭调。
碧黄的酒液倒进小盅里,荡出一抹清亮。
入口很柔和,清清淡淡的酒味,半酸半甜,半醉人。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说的“不用她再带礼物上门”的那些话,如果都是些她亲手制弄的东西,他自然很是乐意接受。
工作手机震动起来,叶邵卓瞟了一眼,是徐特助。
“Boss,您是不是吩咐要查苏氏那位靳副总的消息?”
“嗯。”叶邵卓反问,“这么快就有什么消息了?”
“其他的信息还在查,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从前看见过叶女士,和那位靳副总一起出现在B市的’碧海阁’。”
“……我知道了,你往那边继续查一查。”
“是。”挂了手机,叶邵卓揉了揉额角。
叶女士,是他那个关系疏远的表姑叶婉珍。
“碧海阁”,是一间私密性良好的会所。
叶婉珍,靳副总,叶氏,苏氏,巴斯蒂安,苏里……
无论怎么想,都不是简单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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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
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
庭院幽静,到处都是大片深浅的绿,房屋精致,有连绵的红瓦屋顶,刷了桐油的窗台上放了精细照顾的兰草,两只孔雀被蓄养在花园里,一只垂头酣睡,一只傻乎乎散步。
窗下斜倚着一位旗袍女子,身段优柔,脊背挺直,云鬓高梳。
她旁边坐着一月白套裙的姑娘,两条乌亮发辫松松垂在肩头,低眉敛目,手执茶具泡茶,看向女子的时候目光很是尊敬的样子。
“阿卓那孩子难得求人,这次倒是专程打电话同我说要介绍一个小姑娘给我当弟子。”女子一开口,便是悠扬有腔调的口音,才让人听出,她已并不年轻了。
泡茶姑娘的手,蓦然一滞。
“我打听了一下,确实是个有天赋有功底的姑娘。”她又突然笑了,“也生得一副讨喜乖巧的模样,年纪虽小了些,但阿卓是个会疼人的,相配。”
那姑娘倒完手中的茶水,将煮水的炉子放在一边,道:“老师怎么知道叶先生喜欢她?说不定只是受人所托,帮忙推介,毕竟月槐先生的关门弟子不是谁都当得的。”
“你不懂。”月槐先生又笑起来,声音有些缥缈,“那孩子是个难得重情义的。我看着他长大,知道他像他母亲,他喜不喜欢一个人,我从他的声音里都听得出来。”
那姑娘低低应了一声,把再过了一遍的茶水双手递过去。
月槐先生接过,轻抿了一口。
“婉婉啊,泡茶的时候,心不能乱。心乱了,这上好的茶叶也泡不出对的味道。”
就像阿卓喜欢的人不是你一样。
茶不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