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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的由头,还是余屹临走时,曾捎过一封信于素生。大概的意思,便是生平憾事,最后不能再见旧友一眼之类诀别的话语。
而信纸最后一句,便是那八个字,君子之爱,藏之于心,这是说与苏桐衣。看罢,素生只感慨一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想来,余屹一生,自遇苏桐衣之后,一言一行,再由不得自己。
这于素生来说,虽无法体会,还是能懂。
不曾想,后来这个女子竟会出现在桑园。她的样貌,余屹已说过不下千遍万遍,第一回见,也就认得。
之后的变故,连他也始料未及,或许是某个有心人刻意为之。既来之,则安之。多少年来的风风雨雨,早无法在他心中激起波澜。
只是,余屹……他为苏桐衣,不惜一切要找到昔立安。
从他写信的口气看,早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这人固执,此事又关乎苏桐衣,更不会让任何人插手。
自己,纵使不忍,倒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都是他的选择,他该还是心甘情愿,并且也是幸福的吧。
如果,成全也算是一种幸福的话。即使让她毫不知情的,快乐地活在世上。
素生微微闭起眼,他本不爱管别人的事,可能是今晚夜色太好,念及此事,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希望她能懂得,随即又嘲笑着自己,就算她能懂,又有什么用?
这可能是余屹,最不想看到的一种结果。
“先生?”见他久久没有言语,苏桐衣轻轻叫了一声,“那余屹找到那个人了么?”
素生回过神来,淡淡地应道,“算找到,也算没有找到,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过他。”
苏桐衣被绕得糊涂,索性不再细想,笑着说,“他回了山幽谷,先生若是想见他,我带你去便是。”
“是么?”素生眼角的余光朝她一瞥,很快又转回到屋外的夜空中。
眼中徒增了几分伤感,她尚且不知,可能同余屹,永远都见不到了。
“罢了,不见了,他若是想见我,会来找我。”素生转着话题,倒像是在安慰自己,而这份情绪,苏桐衣暂且是体会不到了。
她侧起头,望了他一眼,也没有多想,“是啊,余屹消息灵通,说不定我们还没去找他,他就先来救我们。”
“余屹是一个难得的人,他做的事,寻常人做不出。”
这是一句切切实实的肯定,让苏桐衣对他们二人的关系,立即起了几分好奇。
遂问道,“不知,先生跟余屹是如何认识的?感觉你们二人,性格实在千差万别,无一相似。”
素生微微一笑,印象中该是他第二次笑,“相差越多的人,越可能成为挚友,世间有些事,就是这般有趣。”
“好像是。”苏桐衣懵懂地点点头,看向屋外,像是夜深了。
不过,却没有丝毫睡意,眼前的人尚且还是陌生,却一同经历了生死。人世间的事情,又有什么是说得清的。
夜越发深邃,一到夏日,总是雷声滚滚,像是要把积蓄一冬的能量,都释放出来。
苏桐衣躺着无事,只能无话找话,“先生,看起来都不像是世上的人。”
素生这人,若是就这样待着,他怕是一直不说话也待得。
“此话怎讲?”他还是回了一句。
苏桐衣枕着自己的手臂,闭着眼,慢吞吞地说道,“先生太冷静,失了人味。”
“那你觉得什么才叫人味?”
“该是七情六欲通通具有,高兴了能大笑大乐,不高兴了能大吵大闹。”
“是吧。”
一句话算是又把话题终结了,苏桐衣在心中叹着气,本来被人囚禁已是够烦恼,却偏偏遇上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日子更显得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慢慢想到了书生,他若是知道自己一夜未归,不知该急成什么样。
而自己也没办法通知他,只希望徐美人能暂时稳住他。
云榕殿。
自下午徐松来过之后,徐姝心中一直堵得慌,甚至无法安心照料徐子寒,只吩咐了侍女照顾着。
据人通传,君上像是一直将自己关在殿中,任是谁也不见,已足有三个多时辰。
徐姝知道后,更是着急,便唤来了伍儿。
伍儿急急忙忙地跑来,跪在地上,“美人,有何吩咐?”
“君上那里,可还有消息?”
“回美人的话,暂时……没有。”伍儿小心翼翼地应着。
“没用的东西,一群废物。”徐姝厉声骂道。
伍儿将头埋得更低,“美人息怒。”
“算了,准备点吃食,我亲自去看看。”
“美人,可君上说……谁也不见。此时过去,怕会拖累美人……”伍儿为难地看着她,声音越来越小,原是好心提醒,却犯了大忌。
徐姝一手拍在桌上,本来无处发泄的怒火,瞬间喷发出来,“你这奴婢长胆了,主子的决定岂容你左右?”
“美人恕罪,奴婢不是那个意思……”伍儿慌忙地磕着头,言辞恳切。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她再不敢言语,眼泪扑簌簌地下落。
徐姝见了更加心烦意乱,“晦气,觉得很委屈是么?你们就永远都是对的,就我一人做错了。是不是?”最后几个字已近乎咆哮。
伍儿被吓得浑身战栗,泪水不断在眼中打旋,还必须强忍着。
她疯狂地摇着头,重重地打着自己的脸,每一声都沉重而用力。
“伍儿知错了,求美人饶了这一次……”
脸上渐渐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徐姝只是冷冷地瞧着,没有言语。
伍儿也不敢停下,嘴边渗出血来,却没有眼眶红得更艳。
她紧咬着牙,就算脸上再痛,也比丢了性命要好。
终于见到徐姝慢慢抬起手,才住了手,脸上早已红肿得不成样子。
心中还是感激地磕头,“谢美人饶命,谢美人饶命……”
“我准备,把你送到水凝殿。”
伍儿惊恐地抬起眼,跪着上前几步,拼命地摇着头,“美人,求求你……”嘴边只剩下气音,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不要,不要……”
徐姝嘴角微微上扬,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抬起她的下巴,“水凝殿,不是很好么?”
“美人,尹妡就死在那里,那里闹鬼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两只手胡乱抓起徐姝的衣角。
任何人,无论妃嫔还是奴仆,只要踏进水凝殿,皆是万劫不复,生死无人问津。
“我没杀你,你就该感恩戴德。”徐姝一把甩开她的手,冷漠地看着她,“伍儿,难道没有人教过你,知道主子太多秘密,是会丧命的。”
“美人,奴婢不会告诉任何人。”
“告诉?”徐姝冷哼一声,“伍儿,你是很听话,但唯一的缺点便是太听话,听话到根本不讨人喜欢。”
“我可以改,美人……”伍儿试图求她改变主意,哪怕是徒劳。
“我却没有耐心。”徐姝将身子往后一靠,“来人。”
“美人,不要……”
“将伍儿关进水凝殿的奴仆房中,”徐姝漫不经心地瞧着自己的指甲,像是有些开裂,不禁皱起眉头,“记住,从此时起,她再不会言语。”
“是,美人。”马上有两名护卫将伍儿双臂架了起来,拖着往外走。
“美人!”伍儿拼命想挣脱,却挣脱不得,大喊一声,“求求你,不要,不要……”
过了半晌,她偏过头对一旁的奴婢吩咐道,“明日,再从王城外买来一名婢子,最好是父母双亡。”脸上没有半分的可惜,心痛。
“是,美人。”
“拿上糕点盒,去君上殿前。”
“是。”
徐姝冒雨赶到殿前,这时,一个雷平地炸开,古菁正守在殿外,双眉紧皱不散。
见她前来,赶紧迎了上来,行着礼,“这样的天,美人如何来了?”
“听闻君上忙于政务,疏于用膳,遂送了点吃食过来。”
一旁的小太监立即接过食盒,古菁笑着回道,“美人真是有心,奴才会回禀君上。”
话说完,仍是不放她进去。
徐姝哪里顾得上这么多,二话不说径直就往里走。
“美人,美人,君上已吩咐,谁也不见。”古箐虽是客客气气地说着,态度却很强硬,没有半分退让。
“古公公是要拦我?”
“古菁不敢。”
“不敢就让开。”徐姝一把推开他,朝里屋闯去。
“美人,”古菁叫住了她,声音激动起来,“今日美人若是执意要进,奴才也拦不住。只是,美人就真的不顾君上的命令?”
徐姝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冷冷地说道,“你不必用君上压我,事后,他要怪,就怪我一人。”
古箐知道再也拦不住,如此一来,此事便会露馅,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