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轻言很熟悉去京城的路,桑珂看的书多,两人一路同行颇不寂寞,一会儿桑珂讲个书上的典故,一会儿木轻言讲个民间的八卦,不多时日就熟稔起来,连称呼都变了,桑桑木木地叫得非常亲热。
这日走到山清水秀的白石镇,桑珂又讲了个白石鱼女报恩的故事,木轻言听得津津有味,赞道“你学问好,夫子们肯定很喜欢,对了,你可以去考女官。”
“女官?不实用吧,我想先学学种植,自己栽东西吃,永远都饿不着。”虽然只饿了三天,但那种前胸贴后背的感受,她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再体验了。
“桑桑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凡师出琼林的女孩子,所嫁之人非富即贵,还用得着亲自下田?”
“我还没想过嫁人的事情。”
“快及笄了还不想?不过没关系,你不用多想,京城里的贵妇人总爱举行各种各样的聚会,邀请我们琼林的女学士们去做客,其实就是相看,你这样的相貌人才,肯定还等不到出师就被看上了。”
“我才不愿意像大白菜一样被人挑来挑去,再说,现在开始有元气泄露,说不定哪天我灵力充沛就可以恢复原形,活上好几百年,若真的嫁了个凡夫俗子,他六七十岁就死了,我岂不很伤心?”
“瞎担心,早年间清修盛行,很多富贵人家的子弟都有清修。如果天地开禁,元气流通的话,他们修炼起来也可以活很久的,比如我家少爷就是这样,不过我家少爷的主意你就别打了,他已经订婚了。”
“早婚?”
“是指腹为婚。还没出世就定了,当年虚唐城的苏城主和我家侯爷是多年挚友,两位夫人又同时怀孕,天下第一神算卜清子算出她们怀的正是一儿一女,所以,还在娘胎里就定下了婚约。”
“虚唐城主,和虎候符家,真能算得上门当户对!”桑珂感慨了一声。
这段时间,她一边行路一边好好地把这身子原主人读过的书消化了一下。这个世界,前年之前的运行轨迹和她前世的世界是一致的,但历史车轮开到了唐亡后,五代十国的动荡时期,三界之间打开了六合之门,才彻底分了岔。
即使如此,此时的人界还是隐隐的怀念着以前三界不通时的世代,尤其是汉、唐这两个繁盛的大时代,常常以此为名,深为纪念。而这虚唐城,位列如今人界的七座主城之一,位于长生水中上游,境内的大小水系如蛛网密布,是最典型的鱼米之乡,向来有“虚唐熟,天下足”的谚语流传于人界。
“对了!”桑珂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苏家小姐要嫁给符衡,而你是有希望做妾的通房丫鬟,那以后岂不是要共伺一夫?”
“怎么能用共字,那两个都是主子,我都要伺候的。桑桑,苏小姐也在琼林读书,你在她面前可不能这样说话,她的脾气不怎么好。”
“说得像符衡脾气很好似的。”
“少爷也挺难伺候的,不过他对苏小姐挺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对自己的未婚妻好是天经地义的,还需要理由?”
“当然需要,我家侯爷对夫人就很冷淡,但是苏小姐不一样,她是艳绝天下的牡丹家族的嫡长女,去年一到琼林就引起万人追看,被称为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美人。”
木轻言说着,露出羡慕不已的表情“真的很漂亮,发脾气也漂亮,少爷脾气再怎么硬,也对她凶不起来。”
两人正说得起劲儿,突然一群村民扶老携幼,扛着大大小小的箱笼包裹狂奔过来,人人脸上都是惊恐,大呼小叫的喊着“魔鬼来啦,要吃人啦,大家快跑啊!”
不会吧,青天白日的,居然有魔?桑珂眼疾手快,抓住一个村民问道“你看到魔了吗?在哪里?”
“就在前面村子里,把我们的鸡鸭鹅还有猪都给抓走了,马上就要抓人啦,还不快跑!”他说着把桑珂的手猛地甩开,一溜烟地跑远。
对着村民们仓皇出逃,掉落一地的铺笼罩被,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还是桑珂先开口“我想看看去。”
“你要降魔?”
“想多了,就去看个稀奇,你好像没看过吧?”
“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过两个老年的魔,年轻的没看过,不过书上有很多插画,我发觉有些还挺俊朗的。”
“俊朗?”
“男子气概比较足吧!”桑珂发现木轻言其实是个挺没主见的人,继续说服她“我觉得你家少爷志向远大,万一他去降魔了呢,你不去帮忙?”
“那倒也是,少爷嫉魔如仇,如果遇到肯定是不会放过的,那就走吧。”
两人议定,拉着手向前走去,木轻言抽出了随身的短刀,那柄短刀不过尺余长,但光华流转,隐隐冒着白烟,看起来云蒸雾霭,桑珂好奇道“这是法器?”
“嗯,它叫雨霖铃,是我有了通房的名分后,夫人赐给我的,可惜我没有灵力,使不出它的威力来。”
“能拿在手里就不错了,我的法器,召都召唤不出来。”桑珂四处看了看,在地上拣了柄叉头扫把撑门面。
白石镇很小,一条青石板巷从东头拉到西头也不过三四百米,家家户户都大门洞开,一片狼藉,两人不多时就走了个来回,半个魔影都没看到,桑珂有点失望“在哪儿呀?”
一阵风吹过空荡荡的小镇,竟有呜呜的回声,木轻言抱着双臂“找不到就走吧,我觉得冷嗖嗖的。”
“马上就是三伏天了,你还觉得冷?”
木轻言伸出胳膊“你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害怕的吧,你还是虎候家的人呢,这么胆小!”
“谁说我胆小了,我只是!好吧,就算我胆小,我们快走吧,诶,桑桑你跑哪里去?”
桑珂砰地朝一扇空门冲了进去“我看到里面有一个黑影,快来!”
“你就不能冷静点啊!”木轻言抱怨着,又不敢一个人呆在外面,只好挥舞着短刀跟了进去。
不过是个一进的小院子,进了门就一览无余,桑珂翻箱倒柜地寻找“奇怪了,明明看到了的。”
“可能是狗,或者猫?”
“那也应该叫两声啊。”桑珂突然心念一动,一下子蹲下,向床底下望去,床底果然蜷缩着一团黑影,看不清是什么,两只眼睛发着幽幽的绿光,很碜人。
她招招手“看到你了,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