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春风楼。
“诗意在这里面?”裴盛秦脸色沉了下去。
邓立察言观色,当即大呼道:“春风楼就是普通的酒楼,盛秦老弟,你想哪儿去了?”
裴盛秦打量着邓立徐钰杰二人,将信将疑:“是吗?为何先前你们二人提到春风楼时分明满脸猥琐......”
在邓立的介绍下,裴盛秦也认识了徐钰杰。徐钰杰是名士徐统的儿子,在家排行老二,外号就叫徐老二,现任白帝城太守。
当初襄阳沦陷,邓立遁往白帝城,因此认识了徐钰杰。两人臭味相投,不多时便开始称兄道弟,形影不离。后来二人在白帝城辅助杨安统兵,与襄阳的杨诗意一同夹击桓玄。再后来,桓玄收到司马曜的旨意,留下了桓家老太君以及益州水师叛军后,借道襄阳灰溜溜离去。邓立、徐钰杰、杨诗意等人,皆作为荆州战场的功臣入京,他们进京的速度要比东南大军快上好几天。
“天呐,什么叫猥琐?盛秦老弟,你怎可如此辱我清白!”徐钰杰瞪大了眼睛,朝着裴盛秦嚷嚷着。他早已学着邓立开始死皮赖脸地叫着“盛秦老弟”了。
刘哲存跟在几人身后,忍俊不禁道:“侯爷,这春风楼确实是酒楼,而且是全长安最好的酒楼。楼中虽有管弦艺伎,也有过才子佳人的佳话,却并非那等单纯的皮肉买卖之地。”
“哦,好吧,我相信刘叔。”
刘哲存的话裴盛秦自然是信的,看来是邓立和徐钰杰两人天生如此,不管说什么话都显得很猥琐。
此时楼中小厮已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笑道:“邓太守,徐太守,两位大驾光临,春风楼实在是蓬荜生辉啊!”
邓立朝小厮一脚踢过去,没好气的道:“瞎了你狗眼,真正让你们这儿蓬荜生辉的是我盛秦老弟。看清楚,这位便是我大秦南充侯裴盛秦,在东南立下了旷世奇功的。还不快带我盛秦老弟去寻杨姑娘!”
裴盛秦终于在二楼的包间中见到了杨诗意。
“诗意!”
裴盛秦只觉心魂动荡,那魂牵梦绕的背影正在前方。她穿着红衣,斜倚着椅子望着窗外,春风时而拂动她火红色的长发。
似乎是听到了裴盛秦的呼唤,杨诗意蓦然转身,在看到裴盛秦的瞬间,笑靥如花。
“恭迎郎君凯旋还朝,郎君为国远征,一战封侯,妾身谨为郎君贺。”
见到杨诗意的第一眼,裴盛秦是惊艳的。不过当看到杨诗意对他盈盈一拜,柔声细语时,裴盛秦便不淡定了。
他三两步走到杨诗意面前,也不顾邓立等人就在后面看着,直接一手抓住杨诗意的小手,另一只手往杨诗意额头上摸去。一边摸还一边道:“诗意你生病了?你这个样子夫君我很不习惯啊,这还是我认识的女中豪杰杨诗意吗。”
杨诗意怒了,画风突变。
“裴盛秦,你又欠收拾了么!”
眼见杨诗意咬着满口银牙,便探手要揪裴盛秦的耳朵。裴盛秦顿时哈哈一笑,一把抱住杨诗意,道:“这才是我的宝贝诗意啊。”
被裴盛秦抱在怀里,杨诗意试着挣扎了几下,然后身子便软了下来。裴盛秦知道这女人只是在做做样子,以她的武功,真要动手,十个裴盛秦也抱不住她。
杨诗意瘫在裴盛秦怀中,两颊绯红,仰头看着裴盛秦,幽幽叹道:“当初以为你出征只是混些资历,哪里想得到此次南征如此凶险。你可知听闻益州水师哗变,淝水溃败时,我心中是多么担心?非是忧虑家国存亡,只是挂念你的安危啊!若早知战局险恶如斯,我定不让你出征。”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裴盛秦忍不住,便慢慢向她的红唇凑去。
“咳,盛秦老弟,弟妹,这儿还有人呢!”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裴盛秦无奈停止了这个酝酿很久的吻,满脸沮丧,看得杨诗意咯咯直笑。
裴盛秦此刻的心情的暴虐的,他突然想两拳打死邓立徐钰杰两个狗贼!
......
春风楼顶层,一间幽静的密室之中。
檀香从鹤嘴喷薄而出,香雾在棋盘上萦绕缥缈,两个戴着恶鬼面具的黑袍人正在对弈。
室内还跪着一个蒙面黑衣人,那人道:“皇帝与南征大军今日已经入城,其中南充侯裴盛秦是我们的人,麻姑大人也混迹在天策军中。”
两个面具男子似乎充耳未闻,仍自顾地下着棋。
跪着的黑衣人继续道:“左护法,右护法,主上交代过了。那裴盛秦是个人才,不过不可全信,暂时还不能向其托付大事。”
“唔,知道了,你下去吧。”
被称为右护法的面具人淡淡开口,视线仍放在棋盘上。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应了一声,便弓着身子倒退出了密室。
被称为左护法的面具人往棋盘角落落了一子,然后桀桀笑道:“裴盛秦刚刚立下大功,前途不可限量,如此人物,岂会跟着石三混?”
那右护法同样往角落应了一手,道:“我亦不信,多半是石三被蒙骗了罢。以他的才智,还妄图反秦复赵,当真可笑!”
棋盘上的大龙死活,竟已全部集中到了角落上这一处劫争上。
左护法举棋不定,视线在棋盘上寻觅着劫材,一边回应道:“长安复赵会分舵控制得如何了?”
右护法棋艺似乎要比馗公子高出一截,他不慌不忙,悠闲地等待着馗公子落子。道:“长安的复赵会分舵现在皆已被你我兄弟控制,没有你我发话,就算石三也指挥不动。那石三还当真以为你我这般人杰会效忠于他,殊不知他在长安的全部布置,皆已为你我兄弟做嫁衣裳!”
左护法怒道:“谁与你是兄弟,休要与我攀亲,你不配。”
右护法晒笑道:“你爹是苻生,我爹是苻法,咱们是血浓于水的堂兄弟,你如何能否认?”
左护法冷哼道:“本宫是大秦皇太子,岂可与你这逆贼子嗣相提并论!”
右护法沉默片刻,叹道:“当年旧事,不提也罢,我爹亦是被伪帝苻坚诓骗,方才从贼。至少如今你我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聚集在此,何必再争错对。你父皇被伪帝苻坚所害,我爹又何尝不是被伪帝苻坚所害?”
“伪帝苻坚篡夺天下,倒行逆施,穷兵黩武,殊不知国内矛盾重重,我大秦江山已是危如累卵!你我二人卧薪尝胆,甚至不惜加入这所谓的复赵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积蓄力量,推翻伪帝苻坚,匡扶大秦社稷,保全我苻氏天下!”
左护法终于落下了手中棋子,瓮声道:“待他日推翻伪帝后,本宫再与你算账!”
见到左护法妥协,右护法这才笑道:“甚好,无论你我兄弟未来谁为帝谁为寇,都得先推翻了伪帝苻坚再说!”
此时,密室外传来通报之声:“两位护法,裴盛秦到了春风楼。”
右护法落下一颗子,看向左护法,问道:“去见见?”
“我输了!”左护法扔掉手中棋子,不再看棋盘,道:“用复赵会左右护法兼长安分舵舵主的身份去见他?”
“不,与其弄成反贼头子去密会不靠谱的手下,倒不如天潢贵胄去褒奖凯旋之将。”
右护法摘下恶鬼面具,露出了一张阴柔苍白的脸,笑道:“咱们以大秦东海公苻阳,大秦越王苻馗的身份去见一见这位南充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