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圣言的罪名,在师徒二人联手反击下,得以洗脱。但引起了王阳明深深的忧虑,同文馆对大禹王朝的影响,可谓根深蒂固。风歌绝对已经上了同文馆的黑榜,对他将来的成长,极为不利。
回到家后,风歌窝了一肚子火。王阳明却兴至很高,吩咐老仆马上弄几样好莱,再温两壶好酒,拿到书房,乐呵乐呵,好久没这么畅快了!只要师尊高兴就好,风歌也到灶房给董叔打下手,很快就把酒菜弄好,拿到书房,就见王阳明正站在书案前,悬腕屏气写字。
“师尊,又在留啥墨宝?”风歌有点好奇,正欲上前看。王阳明搁笔笑骂:“就几个破字,哪敢称墨宝,你小子是拍马屁还是打我脸?”“董叔都说外面很多人,重金购买你的手迹,你要愿意,早就大发了。”风歌道,“臭小子,你敢把我卖了,找打是不?”董叔放下酒壶,同样笑骂,主仆三人,其乐融融。
“喝酒、喝酒,今儿个真高兴!”王阳明一挥衣袖,笑吟吟坐到桌前。三人频频举杯,意气风发回味着今天的壮举,董叔也听得不时叫好。王阳明醉意微熏问道:“歌儿,接下来有何打算?”风歌喝了口酒,恨恨道:“明天我照常去文渊阁读书,专挑那些所谓圣贤书的毛病,不为别的,就是要给那帮老朽添堵!”
董叔刚喝了一口酒,闻言呛得咳起来。咳停后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脾气。”“我还不到二十岁,本来就是小孩嘛。”风歌嘟囔道。王阳明一怔,心中微叹,是啊,他还是个孩子,却历经风雨坎坷。王朝规定十二岁就成年,是朝天百姓,其实只是为了明正言顺征赋税,派徭役。但不是非常穷苦的人家,谁会把十几岁的孩子推出去?富贵之家十几岁的孩子,正是少不更事之年,还需家长呵护备至。
王阳明觉得,对风歌的要求,也许过于严苛了。略一思索开口道:“离考试还有月余,不用再温书了,凭你的功底,考上没问题,至于什么名次,都是虚名,不要也罢,想出去玩就玩吧。”唉哟!师尊英明,风歌喜不胜至,连敬了王阳明三杯,年青人的天性,谁不想玩呢。
酒喝了不少,王阳明还算清醒,开始对风歌反复唠叨一句话:不要闯祸!不要闯祸!不要闯祸-------重要的事何止说三遍。没办法,这小子太悬了!闯的祸只有自己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这顿酒,喝得很酣畅。王阳明起身去休息时,对风歌道:“那幅字,你要喜欢,就拿去吧。”说完被董叔扶了出去。风歌走到书案前一看,上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众,人必非之;蹈之而弗悔,遂志而成名。
更难得的是,这幅字迥异于王阳明平时的书法风格。每个字回转自然,显得圆润饱满,落笔收笔不着痕迹,意境跃然纸上。风歌细品了一会儿,铺纸提笔临摹起来。但写了几幅,总感到,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这幅字的意思不难理解,师尊书写时用了藏锋笔法,但自己写时,总觉得欠缺点什么。风歌搁笔沉思感悟,前三句是告戒做人,在还没有能力实现理想、抱负前,要低调,藏锋!但后一句呢?明显和前三句有点矛盾。为何弗悔?如何遂志?灵台中识海奔涌,蓦然清明无比,藏锋!不是无锋!是砥砺!是蕴蓄!
风歌再次铺纸提笔,身上显露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气质。下笔后挥洒自如,一气呵成。收笔后风歌脸色淡然,静立了一会儿,走出书房,心境又上了一个台阶。天空中原本翻涌变幻的白云,蓦然静止,泛出淡淡的异彩,风停息,歌出彩。
抛却了烦恼,风歌玩得很嗨。朝京的内外城,不时出现他的身影,观名胜古迹,穿行市井街巷,品茶看戏,购买点零食小玩意送给师尊和董叔,让两个老人哭笑不得。但没过多久,就有点无聊了,太孤独,没朋友。要不找辉记商行,通知夏烨,兄弟回来了,赶紧回京相聚,还是算了吧,也不知这大哥当时认出自己没有。要不潜进皇城,看看夏言冰这丫头走没,没走的话让她带着在皇城转悠一下,也算了吧,这丫头精灵古怪,又不知会被讹走多少东西。人真是群居性生物,再大的本事,再多的钱,孤独时,依然会觉得,人生无趣。
风歌孤单坐在茶楼中,正感叹时,有趣的人来了。楼梯轻响,一个轻摇折扇的中年文士走了上来,竞直走到风歌桌前,揖了一礼,微笑开口:“风兄,好久不见。”“他乡遇故知,幸甚,许先生请坐。”风歌站了起来,抱拳回了一礼。
几乎要遗忘的商盟,又找上门来,有意思,反正无聊,且看他们想作甚。“一别经年,风兄风采更胜往昔。”许先生赞了一句,“许先生很关心我啊。”风歌戏谑道,“当初的故人,就剩你我,更何况风兄非池中之物,想不关心都难啊!”许先生喝了口茶,颇为感怀。
风歌对商盟的感觉,不好不坏。当初觉得神秘、强大,但站在如今的高度,商盟也不过是为生活铤而走险的一群人,有野心,做事有点不择手段,仅此而已。当时失忆落难时,商盟对自己还不错,陈果、黄老也是性情中人,此段因果,还是要了的。陈果托付的家人,还没去看过,风歌蓦然想到,有点内疚。
许宗山心里其实很矛盾。家族传信,让他吊着风歌这条线,不能断,作为暗棋伏笔,将来可能有大用。但作为唯一参与过,刺杀七亲王全过程的人,风歌的聪明、本领和狠辣,让他赅然,这种人且能让别人掌控胁迫。另一方面,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也许家族的生死存忘,最终系于此人的一念之间。家族对风歌身世调查结果,他绝不相信,巴州石沱坳的孤儿,可能吗!为此他还专门到石沱坳去了一次,从那里小孩的口中套出,风歌在石沱坳,只生活了短短一年多,而且出现和消失,都极为神秘,说不清楚,也有点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