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盖苏文倒不是在说客气话,在朝衡离开了之后,他竟真的开始拜访其他国家的使臣开始游说起来。
高句丽正使高正拉着渊盖苏文问道:“苏文,倭国死不死人那是倭国人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他确实很疑惑,倭国人在街上被杀了,又不是高句丽人被杀了,渊盖苏文跑前跑后干什么?
吃饱了没事干?
同情心泛滥?
渊盖苏文平常也不算有什么同情心的人啊。
他怎么想也没觉得这对渊盖苏文有什么好处。
渊盖苏文低声道:“倭国人当街被杀,而且还是被大唐郡公当街被杀,只要渲染挑拨一下,就能让四方馆的人同仇敌忾!”
“毕竟,若是大唐如此对待藩属国,那下一次被杀就有可能是你是我,是他们。”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那倭国人被杀的时候我就在场,那位郡公还用火枪指着我,我感受到了杀气。”
“当时,只要他手一抖,我就会横死当场!”
高正沉声道:“你不要慌,我们尽量少外出,只去朝廷的衙门,只去皇宫,我想大唐的勋贵官员在放肆也不会在宫里在衙门在四方馆动手吧?我会尽快完成朝贡离开长安,这事咱们没有必要掺和。”
渊盖苏文微微笑道:“高大人,这事你不觉得是个机会吗?”
高正疑惑的问道:“机会?什么机会?”
渊盖苏文沉声道:“一个让大唐和藩属国离心离德的机会!”
高正听了不由心中一震,他脸色几经变幻,最终沉声道:“在我们出使之时王上曾有言,务必恭谨谦卑,为何?”
“因为王上不想看到大唐像前隋一样攻打我们高句丽,王上主动称臣纳贡,忍辱负重,这拳拳苦心不可辜负!”
渊盖苏文听了心里很不忿,忍辱负重?那不是忍辱负重那是摇尾乞怜!
害怕战争,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大唐君臣的怜悯上,可悲,可叹!
渊盖苏文沉声道:“高大人,为何王上决意要修建长城?”
“当然是为了防备大唐攻打我们高句丽!”高正沉声道。
渊盖苏文沉声道:“是啊,为了防备大唐的进攻!王上也觉得只靠称臣纳贡是不行的。我此刻想做的和王上决意修建长城又有什么不同?”
看到大唐覆灭东突厥,看到大唐万国来朝,看到大唐皇帝被推崇为天可汗,王上寝食不安,因为大唐愈加强盛,威慑诸国,那来攻打高句丽的可能性就愈大。
如果大唐后院失火,自然顾不上来攻打别国。
若是能让大唐的诸藩国和大唐离心离德,那对高句丽来说自然是好事一件。
这件事能让诸藩国和大唐离心离德吗?
有可能!就算不能,也能产生裂痕!
但是,收益与风险并存,高正迟疑道:“可是,如果惹得大唐皇帝大怒可怎么办?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啊,若引得大唐皇帝发兵攻打,那又该如何收场?你我如何同王上交代?又如何同百姓交代?你我可就成了高句丽的罪人啊!”
渊盖苏文沉吟道:“高大人放心,我并不会过深的牵扯进去,只会在旁煽风点火,并不会冲锋陷阵,而且,高大人完全可以袖手旁观,这样也能有转圜的余地。”
听渊盖苏文这么一说,高正也心动了,他沉思了片刻嘱咐道:“苏文,你要时刻记住,我们此行最大的任务的是朝贡,只要完成朝贡顺利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放心吧,我明白!”渊盖苏文点头道。
整个四方馆的人都知道了倭国的遣唐使有人被当街打死,他们也不由震动不已,议论纷纷。
朝衡终于返回了四方馆,脸色却相当的不好看。
契丹、党项、南诏、回鹘、高昌、铁勒……恰逢在长安的各使节们济济一堂。
“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贵国人为何被当街斩杀?可是与人发生了冲突吗?”
朝衡叹道:“我已经打探清楚了,确实是我们倭人被当街杀死,他是一个武士,为人正直。”
“起因不过是一桩口角,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与街上卖货的老汉发生了口角,以至于拉扯了几下,不过是轻轻拉扯了几下,那老汉竟然倒地死了!”
“并非有意杀人,实在是因为那老汉年老又有病在身。”
说到最后,朝衡也是嗟叹不已,摊上这种事确实够倒霉的。
“然后正好一位郡公路过,见此竟然不问原因,不问经过,直接将我那犯了错的下属给打死了!”
众人听了不由一阵沉默,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们还以为倭国人无缘无故被当街斩杀了,原来是打死人在先。
渊盖苏文环顾左右,轻声道:“承认这倭人致使唐人身死在先确实有罪,但是冷静下来想想,其罪当诛吗?”
“其罪不当诛,更不该被当街打死,应该公开审理!在大唐人眼里,还有我们这些异国人还算是人吗?”
“你们能保证在街上不与别人起冲突吗?你们就不怕会冲出个郡公国公来将你们活活打死吗?”
众人听了也不由点头,大唐确实太过分了,那位郡公太嚣张了,太不把他们这些异国人放在眼里了,别说那倭国人是遣唐使,就算是商人也不该被当街杀死。
“说的对,我们必须抗议,大唐不能如此轻视我们!”
“这事绝不能这么善罢甘休,我可不想哪天在街上被人当街斩杀!”
“感谢大家的声援,我必须要给我死去的下属一个公道!他罪不至死,他应该被公开审理,不应该被当街斩杀!这是对我们倭国的侮辱!”朝衡义愤填膺道。
“这不止是对倭国的侮辱,也是对我们所有人的侮辱,这代表了大唐君臣对我们的轻视!”渊盖苏文同样义愤填膺道。
因为朝衡的诉说和渊盖苏文的添油加醋和鼓动,众人倒是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感觉。
“到底是哪位郡公当街杀死了你们倭国的遣唐使?”
“对啊,到底是哪位郡公如此大胆,我们一起上表谴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