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要知道身为妖精,体内的血样样都是精气,这般受损,也不知道未来还要多久才能够勉强补回来。
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够有以后?
心中陡然冒出了这个悲观的想法,引得枝娘心头不觉笼罩上了一层惨淡的愁云,末了只抬起手来,以手背狠狠地擦去了嘴边的痕迹,转而抬起眼来,恨恨地盯着跟前的慧安,“从前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如今终于暴露了吧?你如此凶残含戾,真不像是佛门弟子!”
末了,她转而费力地抬起头来,直面迎着那灼人的金光,虽然如何都睁不开眼睛,却还是见得她朝着跟前的慧安一点点地笑了起来,牙齿已然被血浸染成了鲜红色,而她只咬着牙根,一个字一个字无比清晰地对着他说道,“虽然我知道你是心中是如何的不愿意承认,然而同为归一大师的弟子,你师兄和你的师父,境界和资质都要比你好多了。你本就不是向佛之人,如今又如何偏偏想要将各种心机付诸在这一块上?我告诉你,就算你师兄如今跟你师父之间有着诸多矛盾,然而有资格接替住持之位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而已。”
一口气说了如此长的一段话,她也感觉有些吃力了,只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随即这才继续补充上了一句,“……无论你师兄发生了什么事,最终住持之位都不会是你的……慧安,你没有资格。”
这般明显带着挑衅的话语无疑再次激起了慧安的怒火,再加上他本就因为逐渐已经无法好好控制身上的各样法器而心生怀疑,再听到枝娘如今字字戳中他的痛点,难免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当即已经将另一只手中所执着的穿山甲骨刺就此朝着枝娘的方向狠狠地掷去,“还有这样多的废话好说!”
凭借着枝娘如今虚弱的状态,他有自信这么一击定然能让她当场灰飞烟灭。
想到耳边终于不会出现这种聒噪的议论后,慧安就忍不住想要勾起嘴角来,看着似乎心情很不错。
枝娘眼睁睁地看着那流转着凌厉光芒的骨刺就此朝着自己的心口而来,努力想要挪开身子,却好似已然彻底被那金光掠夺去了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只能就此看着它飞快地撕裂了周遭的空气,直直地朝着自己而来。
这一回,她大抵真的要面临灰飞烟灭的境地了吧?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很丑?要知道,妖精被杀死之后,元神灰飞烟灭,但是原型却会在显出以后慢慢枯萎的。小和尚若是看到了她的尸体,会不会感觉害怕?倒不如如今想自毁原身,化成一堆齑粉,倒比他直面面对一个烂兮兮的夹竹桃树要好的多。只可惜她怕疼,不然抢先一步下了手,大抵那一心想要亲手杀了她的慧安会气的跳脚吧。
枝娘在心中想着,不免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着灰飞烟灭的那一刻。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刻,却迟迟没有到来。
是她如今在无声无息之中已经消亡了,还是时间静止了?亦或者是说,其实不过只过去了一瞬,只是她好像等待了那样久?
思来想去,她都觉着不可能,到后来已经颇为好笑地想到了一个可能:难不成是慧安那个家伙准头不行,在这样近的距离里都能扔偏方向了?
越想越为可能,枝娘忍不住已经重新睁开了眼睛来,果然见得自己虽然浑身狼狈,但的的确确还没化成那烂兮兮的一团玩意儿,正想要张嘴最后嘲讽一下慧安时,却好似发觉了什么不对劲。
一时间心跳绵密如擂鼓,以至于她努力地平息下喉中因为激动而再度泛起的咸腥,这才颇有些不可置信地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那熟悉的身影如今就在面前,一阵清风吹来,使得他身上的袈裟鼓起了一个大大的包,而后又慢慢地平息了下去。而他的身形始终是孤直的,看着好似一棵傲然挺立在风雪之中的松。
四周场景虚幻飘摇,唯独他的身形在她的眼中,是那样的鲜明而真实。她想要站起来碰碰他,好让自己确定眼前所见并非是一个梦,也并非是自己回光返照的幻想,然而身体却由不着她操控,如何用力也起不了身,只能坐在原地,有些痴痴地看着跟前的人。
小和尚……他如何出来了,难不成到底还是听到外头的动静了?
她以混沌不堪的大脑想着,只觉得这大概是最说得通的解释了。虽然她此前为了不打扰他,所以刻意选了离厢房还算有些距离的院子里头引战,然而这处别苑总共也不算太大,所以声音到底还是传到他那边去了。
只是,他如今出来了,也不知道柳涟安到底怎么样了?
一重接连着一重的担忧一时都在脑内继而连三地浮现出来,枝娘也只觉得脑中一阵生疼,方才那被缚妖铃所影响的后遗症还就此存在着。她才刚刚一想事情,便好似再度捕捉到那魔音穿脑,更为头痛欲裂起来,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枝娘以后脑勺撞了撞后头的墙壁,这才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转而不敢再去费心思想东西,只努力瞪着酸胀难忍的眼睛,看着跟前的两人两相对峙着。
而也是这时候她才看清楚,方才那不知去向的穿山甲骨刺,如今正牢牢实实地被握在慧能的始终。
骨刺附近的棱角也是极为凌厉的,他空手接过,无疑被刺得一手鲜血,如今正一滴一滴地渗透过收紧了的指缝滴落到了地面上,然而他的面色看着却丝毫没有透露出痛苦来,只是还平视着跟前满脸不可置信的慧安,沉声道,“师父当日赐你法器,是为了让你以此正气来控制骨刺,为民除害,收服危害人间的恶妖,你看看你现如今都干了些什么荒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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