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普军撤退后的第二天,索姆贝拉伯爵就在老特拉福德城堡召开了贵族评议会。
因为在战争中的抢眼表现,虽然是作为一个次子,但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朱利安也获得了列席的资格,和兄长一起,陪着父亲走进了警备森严的老特拉福德城堡。
离得老远,朱利安就闻到了一股鸿门宴的味道。知道这次肯定要有人倒霉了。在之前的战斗中,克莱顿各大家族都表现得不尽人意——除了他的家族。确切地说,是除了他朱利安,所有人的表现都不怎么样……
城堡内外,到处都是身穿酒红色罩袍的索姆家族直属骑士,一个个全副武装,如临大敌。
在进入城堡大厅时,所有的与会者都被要求解下佩剑。纵然问心无愧,朱汤达男爵的脸色也变了。
“二十五年了……”老爷子微微颤抖着,将佩剑交给旁边那个面无表情的卫兵,“我侍奉索姆贝拉伯爵已经二十五年了。他在接见我的时候,从来没有要求过我解下佩剑。”
“父亲。”朱利昂劝道,“这不过是在别人面前做做样子,以示伯爵大人一视同仁罢了,并不是针对您的。您不必介意。”
“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既便老爷子在克里斯普人那里当了几天俘虏,看起来也不如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更大。
他迈步走入大厅,看到里面还没有其他家族的人到来,便压低了声音,对儿子们说道:“我们杰梅尼帝国的惯例,不敢让封臣在自己面前携带武器的君主,是一个不合格的君主!”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伯爵大人突然变成这样,实在是让人担心啊。”
“伯爵大人的伤还没好……”朱利昂替他的老丈人辩解。
他们父子说话的工夫,其他家族的家主们也在弟子和亲信的陪同下,空着一双手,一个个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
等到各路领主依次落座之后,同样是一脸阴沉的索姆贝拉伯爵也隆重登场了。在他的身边。佩剑的侍卫取代了上次出现的美貌侍女。索姆亚当爵士跟在后面。
果然,会议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
在索总的身上丝毫看不出伤还没好的样子,他中气十足,一一列举麾下诸路封臣在前后两场战争中的拙劣表现。
索姆朗子爵和科比特男爵的手下贪生怕死,任由克林奇的刺客解救俘虏;贝启卡爵士行事乖张,出言不逊,竟然把克林奇的娘们看得比立下的誓约还重;崔拉图男爵和安德烈男爵没有守住皮托德里城堡,断了北伐大军的退路,前者更是有临阵脱逃的嫌疑……
索姆贝拉的指责有理有据,上述各家无言以对,唯有服罪认错。
分析完了北线失利的原因,接下来就是关于西线战局的讨论。这一来朱汤达和史蒂夫两位男爵也脱不了干系——不听号令,擅自出战,使得圣克鲁斯城堡险些失守。
“伯爵大人!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有五十多位骑士,两千士兵。所以我就向索姆亚当爵士建议,要在圣克鲁斯城堡外构筑阵地,分兵驻守……”朱汤达男爵坐不住了。
“索姆亚当爵士倒是听从了我的建议,因为圣克鲁斯城堡根本容得下那么多人。可是他却把骑士和精锐士兵全部留在城堡之中,驻扎在外面的全是临时征召来的农兵。
“那些农兵原本就缺乏装备和训练,再加上无人管束,单单是克里斯普的前锋部队就吓得他们跑了个精光。”
“尊敬的索姆亚当爵士,我要在这里请问您。”朱汤达怒视着未来的克莱顿伯爵,不留丝毫面子,“起初的时候,我们的兵力并不薄弱,又有城堡可以依托,虽然不能击退克里斯普人,但是完全可以和他们周旋一番,拖延他们前进的脚步。
“如果不是您非要把精锐部队聚集在城堡之中,肯塔基也不至于蒙受这么大的损失,其他几个乡镇也不会被战火波及了。”
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索姆亚当,想听听他作何解释。
“周旋一番?拖延他们的脚步?呵呵,哈哈。”索姆亚当忽然笑了,“尊敬的朱汤达男爵,您说得倒是轻巧。您都做过克里斯普人的俘虏了,难道还不知道他们的厉害?难道您当我们克莱顿的所有骑士,都像您的儿子那么勇武么?!”
“呃……”朱汤达被这番话生生噎得翻了个白眼。心里不知是怒是喜,又感觉到一丝不安。对方最后那句话貌似是夸赞自己的儿子,可是其中又隐隐有着挑拨的嫌疑……
“朱利安爵士。”索姆亚当突然说道,“您先后跟克林奇人还有克里斯普人交过手,您的英武毋庸置疑。现在请您回答我,在您和他们交手的过程中,会觉得很轻松么?”
“不轻松。”朱利安老实地答道,“克林奇人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巴罗什阿伯爵豢养的刺客更是神出鬼没;而克里斯普人则是凶悍残忍,士兵训练有素……不过嘛,他们的骑士也就那样,并不比我们强。”
“朱利安爵士是给大家留了面子呢。”索姆亚当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留什么面子了?我分明说的是实话好吧!朱利安心中暗骂。他感受着众人不满的眼神,心想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被这家伙阴了一把。
“诸位,诸位!”索姆亚当上前一步,向所有人大声说道,“麻烦你们没事的时候,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你们真的以为自己身为一个克莱顿的骑士有多么了不起么?
“你们平时不是看不起佣兵的吗?可是区区几十个佣兵,就把我们的大军搅得天翻地覆,亏得朱利安爵士横空出世,才能力挽狂澜……”
看着慷慨陈词的索姆亚当,朱利安瞪大了眼睛,心想尼玛的要怎么样才不阴我啊!
“你们再看看我!”索姆亚当将矛头指向了自己,“我,索姆亚当,堂堂克莱顿伯爵的继承人,早在十多年前就晋级白银骑士,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吧?可是我这两年,一直跟着某个不入流的冒险团队历练,过得是又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打杂啊!我在里面只能跟在别人后面打杂啊!遇到低级的魔兽我还能顶在最前面,勉强充当一下肉盾;遇到高级一点的魔兽,我就得自动自觉地躲得远远的,免得夹在中间碍手碍脚……”
这家伙平日里不善言辞,此时敞开了心扉,口舌却是分外流利。说到伤心处,更是令闻者落泪。
“我三十好几的人了,可是队伍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可以对我呼来喝去。凭什么?就凭人家是四级法师,而我只是一个三级骑士!就凭人家只认实力,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贵族!”
索姆亚当最后说道:“我敢说,我们全克莱顿没有一个骑士,能在稍微上点档次的冒险团队里谋得一席之地——除了朱利安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