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帮我把这件事遮掩过去。”墨梨继续说道。
茫茫听完,长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要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
帮忙遮掩,那是自然,这本就是她应该做的事儿。
茫茫又是连连点头,“嗯嗯嗯”了好几声。
墨梨见状,满意地笑了,撒开了手。
“王妃说了,院里的事儿不用姐姐们插手,您们尽管歇着就是。白拿钱,还天天歇着,又不用操心大小事情,这可比主子们都还舒服呢。”一个丫鬟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听说话的意思,应是墨梨自隆国公府带过来的。
“你”
“好了,静默,王妃的意思,我们做下人的照办就是。”这是如初的声音,想必那个“你”字的主人便是静默了。
简短的喧闹后,院子又恢复了安静,只听得雪“蔌蔌”飘落的声音。
自从昨日“自我介绍”、盘点嫁妆、拿着安之借机施威三件事后,王府的下人便安分了很多,情况不明的时候谁都不敢挑头炸刺儿,都怕当了出头鸟,但这也不过是一时的,既然是带着命令来的,定不会如此便善罢甘休。
“小姐,那些王府里的下人要怎么安置?难不成真就这么让他们闲着?”茫茫问道。
“先不管他们。”墨梨说道。
有时候,无所事事也是一种惩罚,那种心里上的彷徨无措、心神不宁,是比身体的劳累更让人难加以忍受的折磨。
“对了,茫茫,听没听说,定了哪个日子回门?”墨梨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唉,这才是真正的大考验。
“前日王爷把小姐带回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跟屠嬷嬷和我交待过了,定的七日(注1)。”茫茫回说。
“前日?就是成婚那日?”墨梨问。
“嗯,是。”茫茫一边回话,一边偷眼查看墨梨的神情,见墨梨依然神色如常,并未有恼怒或哀伤,这才放下心来。
“那,是王爷把我抱回来的?”墨梨又问道。
“恩,王爷从隆国公府把小姐抱上了轿子,到了王府又把小姐抱进了这里。自始至终都是王爷一人,从没有旁人碰过小姐一个衣角,我和屠嬷嬷,还有厌年、残夜都是一起跟着的,眼都没眨一下。”茫茫很认真地说着,生怕墨梨会疑心自己昏迷时被什么杂七杂八的人给冒犯了。
“噢。”
墨梨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夜的画面,那张模糊不清却直觉好看的脸,那漆黑如幽潭般的双眸,那坚实让人感觉心安的臂弯,那隐隐的香气
竟然真的是他!
不知他用的什么熏香,她居然能闻得舒服,而没有产生过敏反应。
正在墨梨出神的时候,一个人推门进来了,把一只小瓷罐放到了饭桌上,墨梨抬眼一看,原来是墨不流。
“抹脖子的,早晚各一次。”墨不流眼睛也不看墨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像是催帐,说是小混混没人不信,说是大夫没一个人敢信。
墨不流说完转身就走,仿佛屋子里有什么吃人的妖兽一般。
墨梨捏起桌子上八宝盒里的一大颗九制话梅便朝墨不流砸了过去,本是冲着墨不流的背心砸的,可是墨不流却以极快的速度,微一侧身,便用左手捞住了那颗话梅,余光里好像还惊讶地看了一眼墨梨,那一抹神色变化轻微,而且一闪即逝,很难察觉,可还是让墨梨捕捉到了。
墨梨当即心里咯噔一下,暗呼一句,不好!
那墨不流却把那颗话梅抛起接住,接住抛起,说了一句:“谢王妃赏。”便颠着话梅扬长而去了。
墨梨看着墨不流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咬着后槽牙低吼了一句:“没规矩!”
“小姐,你昨天,不是说,喜欢,没规矩吗?”茫茫眨着眼问道。
“茫茫,你胆儿肥了啊,都敢调侃你家小姐我了!看我不让人把你的嘴给撕了。”墨梨故意恶狠狠地说道。
“小姐不忍心的。”茫茫憋着笑说。
墨梨听了,也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最后还是成功憋住了,“哼,你是对自己太有信心呢,还是对我太有信心?”说着墨梨拍了拍茫茫的肩膀,换了一种语重心长的声音继续说道:“年轻人,盲目自信容易判断失误的。”
茫茫低头笑而不语。
“哎,这个墨不流,什么路数?一直这样吗?”墨梨问道。
“小姐,你也别生气。墨小先生性子一直都是这样,墨妄墨老先生在身边的时候会好些,但墨老先生云游去了,已经去了几个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茫茫给墨梨捧上了一盎温水说道。
墨梨拿起水盎喝了一口,呜噜呜噜漱了漱口,然后把水吐进了茫茫捧着的漱口盂里,来回漱了三次方止。
“老爷和夫人也不管管吗?”
“墨小先生虽然有时脾气古怪了些,但医术却是极好的,墨妄老先生不在的时候,小姐的身子全靠他的药吊着,才好些。老爷和夫人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斥责呢?另外,他不仅与二少爷交好,对府里的下人们也不会分三六九等,都是一般的对待。人又生得好,大家对他也就格外迁就些。尤其是咱们府里的女使、丫鬟们,都喜欢逗他,无论谁逗他,他也不恼,有时还会调笑两句。但这么些年,也没瞧出他对谁特别些。”
无论哪个时代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聊起八卦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兴致勃勃、神采飞扬。
说实话,这个墨不流,确实长得不错,应该说长得还挺好看。
高高瘦瘦的个子,白白净净的面皮,却偏生笑不会正经笑,看起来坏坏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痞帅痞帅,还带着那么一点儿变异的霸道总裁范儿。
这样的男孩子,确实会招女孩子的喜欢。
纯王,就太完美太高贵了,又性子清冷,大多数人只能仰望,一般人不敢靠近,敢靠近的都不是一般人。
“也是,墨小大夫是江湖神医墨妄唯一的关门弟子,又是咱们隆国公府的座上宾,年纪虽轻,医术却能把太医院的老太医们都能比下去。这样人,又怎么能看得上我们家奴呢,不过就是闹着玩玩罢了。”茫茫说着,神色竟有些黯然起来。
任何人青春年少时,都会经历一次酸酸甜甜的暗恋吧?
不知道,纯王这样的人,是不是也曾暗恋过哪家姑娘。
墨梨装作没有看出茫茫的神情,笑着说:“我看也不过就是徒有虚名罢了,不然,这么些年,怎么还没把我医好?”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姐”茫茫听了,急起来,小脸儿都有些红了。
“又没有说你,你急什么?”墨梨调笑着说,茫茫的脸更红了,低了头扯起了衣角,墨梨收了笑,正色道,“好啦,叫人收了桌子吧。”
茫茫应了声,如遇大赦,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