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是冤家不聚头（4）
“要了解三号男嘉宾，我们先看一段VCR。”姜军岩继续主持。“因为我们的三号男嘉宾认为，最真实的自己，也是最有性格的自己，不是在舞台上，是在他的工作中。而他的工作，是不可能搬到舞台上来的。因为，他是一个律师。”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三号男嘉宾在法庭上口若悬河的场景。他本身人就长得不错，加上滔滔不绝的口才和挥洒自如的神情，让观众们纷纷点头：不错，这小伙子真不错。
突然，VCR上出现了一个镜头，让观众们躁动起来。
因为其中的一位女嘉宾居然也在法庭上，当然是那位女警察，她是作为证人出庭的。
其实警察和律师在法庭上对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段VCR展示的正是他们二人为了一段离婚案开庭的情景。
当时作为警方证人的女警察前来为女方作证，证明女方多次遭到男方的家庭暴力，是受害者，因此离婚的时候应该得到更多的赔偿。
而三号男嘉宾作为男方的律师，则在关键时刻突然举证，证明女方本身精神有问题，有其多次在杭州七院看病的病历为证。
同时，她身上的伤痕是自残的结果，而且是报案之后才把自己弄伤的。而那时，男方根本不在国内，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正在迪拜谈判。
最终女警察被律师问得哑口无言，判决也有利于男方。
为此，因为调查不仔细，证据不充分，女警察事后还被领导训了一顿。
当然，后面的事情现场的观众是不会知道的，但他们只要看了两位嘉宾在法庭上唇枪舌剑的样子，就知道这二位是不可能的。
那么只有那位美院的研究生。
但研究生冷冷地坐在那儿，双手放在膝盖上，没有一丝被打动的样子。
戏会怎么演下去？戏还能演下去么？
但好戏就是这么出场了。
VCR结束，女警察转椅。
配合得妙到毫巅，仿佛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
“所谓不打不相识。人和人之间，有时候有一些摩擦，是很正常的。而且正因为这些摩擦，说明他们本来就有共同点：他们都很认真。而两个认真的人是很容易相互吸引的，但那是需要时间的。这么短的时候两个人能够从误会到相爱，只能说《相亲相爱》的魅力了。”浙江大学的教授对这一对的解释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恐怕在他心里也觉得这两位是电视台邀请来的托儿，原因有二：一是他们虽然本来类似仇人，但那是工作中的事情。二来那段VCR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录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本来就认识。
教授相信爱情，但他不相信两个针锋相对的人会突然产生感情，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自己是电视台请来的专家，自然也不能太拆电视台的台，所以他给电视台找了个台阶。
但现场观众却听出了教授的话外之音。
掌声明显比前面两对稀少了许多。
没有喝倒彩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如果是在中国传媒大学，这时候肯定是嘘声四起，于零儿想到自己的大学生活，想到“广院之春”那些年轻的脸庞，嘴角不由自主地挂起了一丝笑意。
姜军岩似乎也感觉到了观众的疑惑，但他胸有成竹地说：“我们做一个现场采访。”他来到三号男嘉宾、那位律师面前，“请问刚才那段VCR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给我们这段录像的时候知道她会在现场吗？”
律师完全没有法庭上那种叱咤风云的样子，温柔地看了女警察一眼，笑着说：“当然不知道，要不我怎么敢拿这段东西出来。”
姜军岩接着问女警察：“那么，您呢？您会想到今天牵手的是他吗？”
女警察的脸沉了沉，说：“这个人，做事情不用脑子。你们电视台也一样。”姜军岩吓了一跳：“怎么会？”
“法庭是不准录像的。哼，胆子这么大，回去要他好受。”
“对啊。法庭是不准录像的。”姜军岩拍拍脑袋，心中一寒，这电视台不懂，律师应该不会不懂啊。
“这是从昨天的专题节目《法制天空》中剪切出来的。”律师笑着说：“可不是我偷录的哦。”
“昨天？”
“是，昨天我才跟她第一次见面，今天是第二次。”女警察笑着说：“昨天我恨死他，回去领导还批评了我。不过……”
“回去要打要骂都由你。”律师接口。
两人相顾而笑。
观众们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声和掌声。
节目进行到现在，三对嘉宾都牵了手，如果是一档普通的相亲节目，应该也是大功告成了，最后一对，能不能牵手大家倒觉得无所谓，虽然如果真的不成功，这期《相亲相爱》的高成功率是有一些瑕疵，但也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当最后的男嘉宾出场的时候，连于零儿都觉得，节目刚才结束就好了，最后这一对是不可能成功的。节目没有见好就收，有点虎头蛇尾的感觉，挺可惜的。
这不仅是那位女研究生冷若冰霜的态度，更因为出场的男嘉宾实在有点二。
土豪，不折不扣的土豪。
他是带着一串钥匙出场的。
土豪没有更多的自我介绍，倒是对手上的钥匙进行了详细介绍。
“这一把，是西溪别墅的大门钥匙。”
“这把，是我在千岛湖游艇的钥匙。”
“这一把呢，是宝马跑车的钥匙。”
“这把金色的，是工商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土豪每举一次手中的钥匙，都让在场观众叹息一声，却没有一点点掌声。
有钱，真的有钱，不过，美院研究生，那是搞艺术的，会因为钱看上你？
国人爱钱，但国人更爱面子。
如果女研究生因此“爱”上了土豪，那不仅是丢她自己的人，连电视台的人都丢光了。
女研究生的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
于零儿看到她的指节都发白，可见她用了多少力气，于零儿心想：她是在内心苦苦地挣扎着吗？或者她是忍住不上去抽土豪一巴掌。
都不是。
研究生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然后用力一拍按扭，转过身来。
“我的这些钥匙还是有些吸引力的嘛。”土豪得意地笑了起来。
“只要这些都是你勤劳挣来的，又有什么错呢？”女研究生仿佛在解释自己不是为了钱而转身。
“当然都是我辛苦挣来的。”土豪笑着将手中的钥匙献宝一样捧给女研究生。
于零儿的心里在大喊：不要，真正的爱情不是这样的。
虽然她是心里在喊的，但慕容问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竟转头颇有深意地朝她看了一眼，让于零儿觉得她是不是喊出了声音了，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但是现场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让她放心不少，也更添疑惑。
现场观众已经被最后的两位嘉宾吸引住了。
“真的是给我的？”女研究生竟真的接过了钥匙。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当着全杭州几百万电视观众的面发誓。”土豪说。
“我问你两句话。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女研究生将脸凑近了土豪，如果不是特写放在大家面前，都会以为她是凑上去吻土豪了。
土豪盯着女研究生的嘴，突然停滞了笑容。
全场一片静寂。
冷场。
寂静。
女研究生的脸上更冷。
土豪也失去刚才的得意，一脸的鄂然。
姜军岩觉得刚刚收掉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从背上流了下去，要是每次主持节目都这样一波三折，他会短命不少。他自然不知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主持《相亲相爱》节目了。
突然，土豪大声笑了起来：“你不必问了。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是的，就是你，我要的就是你。”说着伸开了一直握着拳头的左手。
这下轮到女研究生愣住了。
“快，把镜头拉近，给女的一个面部特写。”许峰的声音突然从耳麦里传出来。
摄影师赶紧拉近镜头，出现在电视中的，是女研究生那张远看特别精致的脸，但放大了却可以明显地看到，在她的唇鼻处，有一道暗红的疤痕。
她曾是一位兔唇。
刚才她把自己的脸这么近地凑过去，就是为了让土豪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做手术留下的疤痕。
而土豪却如释重负，神色也没有了刚才的轻佻，他郑重地用左手拉起了女研究生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快，给他们的手一个特写。”许峰再次指示。
镜头中，观众可以看到，土豪的左手竟有六根手指。
“你知道我的第一个问题，给我了肯定的答案。那你知道我第二个问题吗？”女研究生说。
“我知道。我将会把我们的财产的一半，捐助给兔唇的孩子和手脚残疾的人们。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意思的话。”土豪说。
女研究生慢慢地依偎在土豪的胸前，随着镜头跟随着，看得到她肩头耸动，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