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左尹大人何姓(1 / 1)

项伯带着随从到了荥阳城门的汉营,陈平亲自在营前迎接:“左尹大人,多日不见,您是愈发精神了。”

项伯抱拳回道:“陈都尉哪里话,要说这精神,还得说老弟你啊,听说自打来了汉营,可是混得风生水起啊?哈哈哈!”

陈平摇头笑道:“哪里哪里,项王麾下人才济济,在下在楚国作为平平,不过跟着汉王混口饭吃,倒叫大人见笑了。”

项伯捋着长须道:“诶,陈老弟也不必自惭形秽,虽名中有一‘平’字,却绝非等闲之辈。”

“唉,在汉王手下能有个一官半职也便罢了,此生怕是拍马也赶不上左尹大人项背了,”陈平叹了叹,笑着道:“大人您请。”

二人相让着向会客地走去。

汉营,因在荥阳城以内,所以汉军的文臣主将们,都有卧房居住。比起荥阳城外的楚营将士们只能夜宿临时帐篷,生活条件要好得多。

一进汉军大营,入眼便是分列两排的汉军,个个精神抖擞,军纪严明,完全不像是刚入伍的新兵。

陈平将项伯请入客房中的上座,笑道:“项伯兄,在下军中还有要事,暂且离开片刻,我已命人准备了丰盛的酒席,您先用膳,晚些时候,我再带您去见汉王。”

项伯客气回礼道:“陈大人有事且先去忙。”

陈平走后没一会儿,一列侍从鱼贯而入,每人手中皆端着高档的菜品,依次摆放在案几上。

“这是我们汉国招待上国使者的至尊太牢宴,请大人您慢慢享用。”侍从道。

项伯看得出,这是按照顶级国宴的级别,摆的“至尊宴”。

待侍从退下,五位青春貌美的舞姬,携着妩媚而来,和着优美的乐声翩翩起舞,最中间的那美人,更是频频对项伯暗送秋波。

项伯受到如此上宾的礼遇,心中正自感激着:汉王对他这个楚国的上宾,如此厚待,并没把他这个未来亲家当外人。

楚国美人以“纤腰不盈一握”之美,而名动天下,这几个汉国舞姬都是楚人,柳腰俏臀,明眸电睐,顾盼流转间,皆是万种风情……

项伯看得是春心荡漾。

中间那最美的舞姬,一曲舞毕,竟直扑入项伯的怀中,坐在他的大腿上,娇笑一声:“大人,您这样盯着奴家看,奴家都不好意思了。”

“哦?”项伯哈哈笑道,看着怀中美人盈盈媚眼,兜起她的下巴:“让本大人看看,是哪里不好意思了?”

“嗯嗯……”美人欲拒还迎:“大人您真讨厌。”

“哈哈哈!”项伯拿起酒樽,喂着坐在腿上的美人喝了一大口酒,那美人羞得面颊油生两团红晕,极是妩媚。

二人你侬我侬,卿卿我我地述说着情意绵绵。项伯心想着,晚上见了刘邦,就向他讨要这可人疼的美人,以他们未来“亲家”的关系,刘邦绝不会不给。

美人半眯着秋波举起酒盏,项伯正仰头长大了嘴巴,接着美人喂来的酒。

就在此时,一个内务总管打扮的人,不合时宜地入帐。那总管瞧见此景,甚为抱歉,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而后,他倾身上前,问道:“使者大人,汉王昨夜偶感风寒,这会儿身子有些不适,不便见客,特命小人来伺候大人。敢问使者大人,不知范军师,可有吩咐示下?是否一切‘如约’行事?”

“什么?范增?”项伯脸色陡然一阴,大为不悦地道:“我乃西楚霸王派来的使者楚国左尹项伯,那范增不过是个军师,又不是项王,有什么权利派使者?”

“不是范军师派来的?”总管皱着眉低声自语着,像是在兀自反省说漏了嘴。

项伯见他面色不对,便起身走向他,问到:“汉王跟范增有什么约定?”

“哦,没,没……”总管连忙摆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吞吞吐吐道:“大人莫怪,是小人记错了,小人告退。”

总管面色匆匆,出了大帐。

一息后,便听到房外响起了怒骂声。

声音不大,但是项伯走进几步,却可以清晰分辨,正是方才那总管的声音。

“混账!谁让你们上‘至尊宴’的?你们也不仔细问清楚了!此人是项王派来的,又不是范军师派来的。白白浪费了我一桌豪宴,都去给我撤下来!把至尊宴换成普通宾客的饭菜!还有,把美姬都给我统统叫回来!”

他话音方落,侍从们便纷纷入帐,将满满一桌的酒席一撤而空。

方才那几位美姬更是很没好气地白了项伯一眼,拂袖而去。尤其是那坐怀的美姬,只片刻,便骤然变脸,绝然的背影竟是连头也不回。

侍从们转而又端进来两盘普通的菜,竟是连酒都不再上。

“哼!”

项伯被这突如其来的天上地狱两重天的“待遇”激得大怒,气急败坏得直出了汉军大营。

荥阳,楚军大营。

虞姬为项羽送来了亲手做的鸡子糕,只见项羽正立定在幕府中,凝神看着后帐壁上的地图。

那个威武的背影,可以肩负得起天下!可不知为什么,虞姬这两次看到他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寂落。

“大王,膳房说您午膳没怎么吃东西,虞儿做了鸡子糕和几样小菜,大王趁热吃吧。”虞姬温柔的声音,唤回了项羽的正身。

看着虞姬在案几前忙碌的样子,项羽温声道:“谢谢你。”

虞姬将菜碟整齐地摆放好,又将筷箸呈给项羽,柔声一笑:“大王跟虞儿还要客气么?”

项羽淡淡一笑,随即接过筷箸。

“大王,左尹大人求见。”帐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这么快,”项羽低声自语,旋即放下筷箸:“快请他进来!”

“大王,大王您……”项伯怒气冲冲就进了幕府,却见虞姬也在,刚到嘴边的话只说了一半。

“叔父。”虞姬躬身见礼。

“嗳。”项伯颌首回礼,便看向上座的项羽。

知道项伯有话要说,项羽温颜看向虞姬:“虞姬,你先回去吧,孤王与叔父有事要谈。”

“嗯。”虞姬点头笑笑,便退出了幕府。

“叔父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项羽好奇地打量着灰头土脸的项伯。

项伯便将在汉营中的经历,向项羽叙述了一遍。

项羽倏然握拳:“当真如此?!”

“大王,这可是千真万确啊,若非臣亲身经历,也不敢相信。”项伯道。

项羽缓缓起身,从上座走下来。他双手环臂,右手却不停地拍着左臂。他仔细琢磨着整件事,总觉得项伯在汉营中的经历,有哪里不对劲。

“刘邦一向诡计多端,莫不是他见你去,使出的计策以离间孤王与亚父?”项羽道。

“大王,那您觉得军师为何前后反差如此之大?”项伯反问道:“军师不是曾言,当年那刘邦先入关中,种种所为皆与之前判若两人,必是有诡计吗?再者,军师一向主张杀掉刘邦?如今,他却一反常态?这难道还不可疑吗?他对刘邦的判断,不是正应验了他自己吗?”

项羽踱着步子,垂眸思忖,亚父当年的确说过,若是一个人前后行为反差巨大,必是因为此人心中有诡计。如今亚父前后改变对汉的态度,这种反差……

沉思半响,项羽摆手道:“孤王虽也觉得嫣儿和亚父所为有些反常,但论背叛,孤王却实难相信。”

“大王,恕老臣直言,夫人的样子可不像是失忆。”项伯道。

项伯此言一出,几乎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项羽仔细回忆着他与紫嫣自相识,到如今所发生的一切。

她的气魄,胆识,心智,无论从哪里看,都不像是失忆之人。

一个失忆的人,怎会在鸿门宴上记得张良与黄石公的事情?无论她是如何得知张良的秘密,必然是认识项羽之前便知道这个秘密。

所以,即使她曾经真的有过短暂的失忆,也必定是早就恢复了。

可为何她有那么多的事情,要瞒着他?

难道,她真的跟刘邦……

项伯方才回来时,怒气冲冲进了辕门,便直去项羽军帐。

而莫紫嫣当时正在辕门附近溜西西,看到项伯从外回来脸色又大为不悦,问了侍卫才知道项伯是从对面的汉营处回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把西西交给小雅,径直向项羽的军帐走去。

虞姬出了幕府没几步,正看到对面走来的紫嫣,微笑着迎面上前,轻启贝齿:“姐姐。”

“嗯。”莫紫嫣没顾上与她细话,直朝幕府而去。

虞姬见紫嫣心事重重的样子,觉得一定有事,便跟在她身后。

“夫人,大王正在议事,且待属下先行通报。”执戟侍卫拱手拦住了莫紫嫣。

“不必了。”莫紫嫣一掀帐布,直进了军帐,虞姬犹豫了一下没跟进去,而是侯在了军帐外。

项羽正跟项伯说着话,乍然看到入帐的紫嫣,二人默然止语。

“你怎么来了?”项羽转身回了上座:“孤王和伯叔有要事相谈,你先回去。”

“我正是为大王所谈的‘要事’而来。”莫紫嫣道。

“哦?”项羽和项伯同时诧然看向紫嫣。

“你知道我们在谈什么?”项羽疑惑道。

莫紫嫣没有回答项羽,而是直接看向项伯,问道:“左尹大人从汉营回来,莫不是听了什么不实的消息?”

“呵!”项伯冷冷嗤笑,毫不客气地回道:“夫人对老夫的行踪,可真是了如指掌!莫不是连老夫带回了什么消息,夫人也都知道?”

闻言,莫紫嫣先是垂眸冷笑,旋即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项伯,问道:“敢问左尹大人,您是姓‘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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