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6月,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此时的鼓‘浪’屿迎着海风,树上的知了叽喳地叫着,树下老人们围坐在一起乘凉,‘妇’‘女’们拿着小扇小巷里逛着闲聊,小孩们在路口欢乐地玩着皮球,这一切是多么宁静,但时常出没的军队告诉了我们,这一切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平静。
午后,一位‘女’子坐在缝纫机边,埋头翻阅着今天的报纸。
“台湾海峡两岸局势持续紧张,我军重点驻守福建沿海。”
“解放台湾,指日可待。”
“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舍身抢救朝鲜少年。”
“全国农民辛勤劳动,为祖国奉献微薄力量。”
‘女’子翻着报纸翻了很久,但都没找到她想要的新闻,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将报纸放下,从缝纫机的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默默地看着。这是两位男‘女’的合影,照片中的‘女’子就是这位‘女’子,名叫黄小兰,是一位鼓‘浪’屿上的普通居民,照片上的男子是她的未婚夫,名叫曾武,是一名国民党政fǔ的普通文员,在国民党战败退往台湾时,他带着家人逃到了台湾,当他安定家人想回大陆带走黄小兰时,没想到两岸已经封锁,他已经回不去了。黄小兰就这样一个人营营役役地生活着,一转眼三年过去了,黄小兰连一点曾武的消息也没有,在这三年里,黄小兰每天都翻阅着当天的报纸,希望能从报纸上获得两岸局势缓和的新闻,但每天的新闻都让她失望,两岸的局势一直僵持着,一点进展都没有。但她相信,曾武一定会回来带她走的,因为这是曾武承诺的,她知道他不会食言。
1952年6月2日的夜晚,黄小兰和平常一样,早早就上‘床’休息了,那晚夏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十分清爽,让她很快就进入梦乡。黄小兰的父母早逝,这栋大屋就她一个人住着,显得格外清净。那个时候的人们都很早睡,晚上十一点的鼓‘浪’屿街道早已人烟稀少,大家也都已经入睡,一切是那么宁静。
就在十一点钟的时候,黄小兰被楼下的一个响声惊醒,她起了身,喊道:“是谁?”没有人应她。她随手从‘抽’屉拿出一把剪刀,紧紧地握在手里,不安地走下楼去。刚下楼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一个黑影抱住,她刚要大喊,背后那人就把她的嘴紧紧地捂住了。她强烈反抗着,在‘混’‘乱’中用剪刀刺了背后那人几下,随后听见背后那人发出了声音:“是我。”她停了下来,那是久违的声音,一个思念已久的声音,对,就是他——曾武。
窗外的知了依旧叫着,她点起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看着这张曾经朝思暮想的脸,几年的分离,他脸上已经挂着几丝沧桑。
“你沧桑了许多。”黄小兰哭着,帮他包扎着刚才被她误伤的伤口,但却发现他身上还有很多旧的的伤痕。
“嗯,但你还是那么漂亮。”他呆呆地望着黄小兰说。
“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现在不是两岸形势紧张,都重军驻守了吗?”她问道。
“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你放心,等过段时间我会接你去台湾的。相信我。”他说着握住了她的手。
黄小兰充满了质疑,问道:“台湾?接我过去?这可能吗?我连游泳都不会。”
“不用游泳的,我有办法的,你要相信我。”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黄小兰追问到底:“那到底要怎么过去?”
“我说了我怕你不相信。”他迟疑了会儿,小声道:“我无意发现了台湾海峡底下有一条秘道,是个古代地宫,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地宫?在海峡底下?”黄小兰不可思议道。
“嗯,没错,等时机成熟了,我就带你过去。”说完他转身走向窗户,小心地窥看着窗外,“现在外面很危险,大陆都在抓特务,此地我不能久留,要赶快回去了。”
“那我……”
“等我。过段时间都还会来找你的,我把那边的事都‘弄’完就来带你过去。”临走前,曾武给了黄小兰一个深深地拥抱,并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相信我。”说完他迅速走下了楼,在楼下和她挥了下手,之后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黄小兰相信了他的话,她知道他不会骗她的,但之后过了很久,一直没有曾武的消息,她的生活依旧那样平淡,甚至怀疑那晚是不是她做的一个梦,也许真的是她做的一个梦。
6月16日,黄小兰和往常一样去工厂做工,工作到傍晚才下班,每天都这样,平淡无奇,疲惫不堪。她搭着渡轮回到了家,刚要进家‘门’口,后边有人叫住了我。
“嘿——小兰姐——”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卖报纸的小弟陈建,他是曾武的中学学弟,和曾武很要好,以前经常一起玩,一直对她以姐称呼。
“陈建,什么事?”她问道。
陈建四处张望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她,小声地说:“这是曾武哥带给你的。”
黄小兰接过那本书,翻开第一页就是写着她的名字,这是曾武亲笔写的她,他的字她一下子就可以认出来。
陈建接着问黄小兰:“姐,这是怎么回事?曾武哥不是去了台湾了吗?”
“这事你最好不要管了。”
“曾武哥不会是国民党特务吧?”
“别‘乱’说!他不是特务!”黄小兰呵斥道。
“姐,不要生气,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和曾武哥都是好朋友,我不会跟别人‘乱’说的,只是最近抓特务抓得特别严,我担心曾武哥。”
“你放心,他没事的。”黄小兰降低了音量,“这件事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今天先谢谢你了。”说完她急匆匆和陈建告了别,赶紧进入屋内,关紧了‘门’。
学生时代曾武经常写信给她,都喜欢把信藏在书的夹层里。黄小兰翻开了书,从书的暗夹里小心翼翼取下一封信,她打开了信,细细地阅读,信上曾武说,在7月1日的早上五点,在普陀寺大殿等他,他就带她回台湾。黄小兰看完了信之后会心一笑,心里一暖,她将信折了回去,轻轻地放回到暗夹里,再把这本书藏在了家里一个隐蔽的地方。曾武真的没骗她,那晚并不是做梦,曾武真的要来接她过去台湾,一想到她即将见到曾武,她开心地笑着,那是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7月1号,这一天终于到了,天微亮,黄小兰就背了一个小包袱,坐着渡船来到了普陀寺。清早的普陀几乎没人,‘门’口只有几位和尚正在扫着落叶。
‘门’口的和尚看到了黄小兰,便走到上前询问道:“这位‘女’施主,为何如此早?”
黄小兰显得有点慌张道:“我,我来等人。”
“哦——这么早等人,这人一定十分重要吧?”
黄小兰点了点头,道:“嗯,是我一个朝思暮想的人。”
“哦——这风大,施主到寺里等吧,我忙自己的事了,施主请。”
“嗯嗯,谢谢师傅。”黄小兰微笑地向和尚点了一下头,就急忙地跑进寺庙里。在大殿里,一个人也没有,黄小兰点了一把香,跪在了佛祖面前,虔诚地跪拜着,口里一边为曾武祈祷。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五点、六点、七点……直到下午五点,黄小兰已经在佛祖面前跪了整整半天了,但曾武始终都没有来,黄小兰心想,是不是我记错了时间还是他记错了时间,但她清楚地记得是这个时间的,不会有错的。黄小兰为了不错过曾武,不吃不喝在普陀寺等了三天,但曾武始终都没有来。
第四天,黄小兰还在等着,身子已经非常虚弱,这时,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是黄小兰吗?”
黄小兰猛地回头,看见的不是曾武,而是几名带着枪的军人。
“嗯,我是,你们是?”
“有人举报你和特务勾结,请你跟我们回去!”说着他们把黄小兰押了起来。
黄小兰发疯似喊道:“不,不,我不要离开,我要在这里,不然我就等不到他了,求你们了……”
黄小兰从此再也没了曾武的消息。
时间悄悄地走过了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