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可查的脚步声走来,从昏暗走入光影的他眼神特别幽沉,我走上前用手佯遮了折他的眼说:“再走一次,但是这次你先闭上眼,方向我来选。”
他眸中疑惑一闪而过,但在两秒之后就闭上了眼。我拉着他站到一个方位,深吸一口气将灯光灭掉,说:“开始吧。”
这一次仍然是古羲拉着我在走,但比起刚才的速度有所放慢,似乎那焦躁的心绪已经被他平复了。不出所料,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我们又一次抵达了城墙边。我轻捏了下他的掌心,用安抚的口吻道:“再来一次,还是按照刚才的方法。”
他定视了我一秒,没有开口询问再次闭上了眼。
来来回回的我们已经走了有四五个小时,腿脚会觉得酸涩,但是我心里却在逐渐清明。或许我做不到古羲的丈量步伐,但至少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城墙之下我打开灯,微笑着问古羲:“有发觉到什么不同吗?”
他的幽眸扫过一眼城墙,默然等着我的下文。
这次换我拉了他的手沿着城墙走,一直到石门前,古羲的目光始终都落在我的脸上。也不去看他,伸手在石门上摩挲了片刻后道:“当初的工匠巧夺天工,能够将每一块石头和沿缝都做到无一二,殊不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石头。”
古羲一点就通:“这不是我们进来的那扇门?”
我抿唇而笑,“石头就像木头一样,都有着自身的纹理,哪怕表面打磨光滑,却也难掩其中的杂质。不是我们的方向有了错误,而是这个地方有这样的城墙与石门不止一处。”
“东南西北?一共有四堵墙?围城......”
与古羲说话的好处是,基本上都不用我太过语言描述,他都能循着我的思路自个往下深入的想。通常有时候比我还要更能才思敏捷,就如刚才,我只是想到这城墙其实不止一面,是前后左右都有一面,可是他说围城...我猛然间顿悟过来,是啊,这个地方就像是古时候的一座城池,如果不是环山而抱,为了防止有敌来犯,就会在城池的四周都建上城墙,而这四扇石门顾名思义则就是城门。
先不去思考这个地下空间存在了多久,它用四堵城墙将之围起,中间却除了一座房屋外四下都是荒芜,充其量它也只能算作是一座空城。
如果是我,曾生活在这样一座空城中,也会觉得绝望吧。
从方位判断这个石门并不是与我们进来那处相对的,应该是左南方。不管是依照古羲之前的理论,还是顶上布林镇的走向,都应该往正西方而行,才能找到那扇藏于旅馆地下密室的石门。刚刚犯的错误是看到一长片城墙就想当然以为回到了起点,却不曾想这里有四面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城墙与石门,这是在内里。而外围因视线受阻无法看到,从而就产生了盲区。
发觉古羲有一会没说话了,按理解开了这个谜团他会有所行动。我侧转眸去看他,见他神色比之刚才还要严峻,不由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他像是被我的询问打断了思路般猛的一抬眸,眼神中寒光凛凛将我吓了一跳,无名慑缩。
下一瞬,他就一把拽了我沉喝:“快走!”我不及反应,已经被他拖着跑起来,别说经过五个多小时的走路,就算精力充沛时我也不可能跟得上他的速度。在一个踉跄后,被他长臂揽住了腰,几乎是被他提在身侧脚下腾空了在疾奔。
我不明白为何他要如此着急,但心知他不可能会在这时候开玩笑,必然有什么事即将发生或者已经正在发生。
到后来我似乎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寻常,看古羲的脸色更沉了,恐怕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这般焦急。手电光照处,城墙在即,两扇紧闭的石门也安静出现,这个方位正是正西方的。我本还在想这石门要怎么去开,因为刚刚我们都有推过,全是推不动的,想着恐怕有什么机关触动之后才能。
可见古羲箭步冲到跟前时,抬起腿就朝石门踹了上去。看得我不由瞪大了眼,他竟然是用最野蛮的方式?!他的军靴鞋底敲在石门上咯咯直响,没想那石门被他几下用力踹踢后果然有了松动,他将提着的我放下,并对我叱喝:“你推左边,我推右边,一起使力!”
我立即使出浑身力气去推石门,可那石门竟然像有千金重一般,倒是听到古羲那边有了石头与地面打磨的声音。原本我想脱开他的手用双手尝试去推,可他握的极紧,并在发觉我挣动时沉令:“不准松手!”闻言我只得放弃,索性将身体抵在石门上,刚要发力就觉古羲将我往旁一拽推出了刚刚被他推开半边石门的缺口,紧随着他也钻身而出。
轰隆一声响,石门在身后被关闭了。
我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会生出后怕,想着万一没从石门里出来后果恐怕难以想象吧。一转头发现古羲的额头沁出了一层汗,神色却是松缓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一副如临大敌状。刚想开口询问,就被他用手指点住唇制止我说话,只听他说:“你仔细听。”
凝神细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不过转瞬我就色变,不是因为有什么可怕的声音传来,而是脚下平地在摇晃,头顶传来东西砸落摔碎的声音。
这是......地震了吗?
古羲揽了我往石门上倾靠着,无论脚下如何摇晃,至始至终他都沉稳若定,连带着我也始终平稳地依在他身侧。震动大约持续了有五分钟之久,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我没有经历地震的经验,只从电视里看过当年川地的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灾难。单凭目前所见,至少没有像电视上放的那般房屋倒塌、满目苍夷,不知道这算是幸吗?但也不知道是否下一秒这里就会塌陷,所以我一动都不敢动,只心有余悸地侧耳细听,不放过丝毫声息。
“害怕?”耳旁传来古羲的低询。
我看了看他的黑眸,诚实点头。他又问:“那你听到了什么?”
迟疑了下,“你是说刚才还是现在?”见他只是挑了挑眉没有作声,我只得道:“刚才你让我听时什么也听不见,后来就地下摇晃了,顶上各种东西砸碎的声音;现在......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有人在哭?我突的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了看四下,又再看四周,“这是......”
他浅抿唇角,低声道:“我让你听的就是这人类的声息。”
愣了愣,他的意思是......“我们安全了?”那东西砸碎声、那哭声,这里是谢小琴旅馆底下的密室!
古羲轻车熟路地推开顶上的隔板,两人相继爬出后就看到一个像是被扫荡过场景,什么桌子椅子的都翻到在地,地上都是一些酒瓶花瓶的碎片。走到旅馆大堂,只闻嘤嘤哭声,却不见谢小琴的人,而那张吧台也横倒在那。
听了有听,才发现小琴原来是被压在了吧台下面。
我连忙上前想要把吧台扶起来,没想那吧台极沉,只得喊古羲来帮忙。他凝了下眉,不太情愿地走过来,等扶起吧台后见谢小琴缩在一角很是可怜的在浑身颤抖,眼睛里全是惊惧。
看样子她是吓坏了,连我伸手要去扶她也都往后退避着躲闪。
好一会才终于认出是我,一把抓住我的手就大哭起来,嘴里含糊说着什么也听不清。大抵是说突然间地震她没地方躲,只能躲在吧台后面,没料吧台也倒了。
安抚了一会,等她情绪缓和下来我与古羲才走出旅馆。街面上也是乱了,自行车、电瓶车都垂倒在地,人们慌乱奔走,谁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别人。
只走出几十米就听到有人在喊:“学校的房子都塌了!”立即就见有人往东而奔,我们随在人流中很快就到了校门口,却见铁栏校门已经扭曲了歪倒在那,而里面的教学楼则已然不存在,变成了一团碎石散塌在那。
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从现在算起昨天白天我都在这里,而到晚上时在那地下整整呆了一夜。旁边在议论纷纷,都感叹幸亏是暑假,要不然孩子们与老师全都要被压死了。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为何镇上的房子都没有倒塌,唯独这所学校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