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我返程跑了一里左右路程时心顿然间就凉了,因为我发现了被自己遗忘在地上的烟斗,这个地方是我和古羲分开的位置。他固然已经不在,可是我为什么又回来了这里?
那刚刚那个地方......忽然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就是疑心太重。当发现周遭环境有了改变时,第一反应就想到路走错了,随即又想是有人偷偷潜藏在旁有意想要隔开我们。明明已经想到以古羲的敏锐不可能会错过另一条有着痕迹的路线,却还是偏差地想成了其它,要知道有他和道非在,还有谁能跟踪在侧而不被察觉?
我懊悔莫及地再度回返,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刚刚那个以为是走岔路的地方根本就是我们之前与道非一同走的道,只是周遭的环境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发生了改变。
我最大的缺点就是总不相信自己的第一判断,被眼睛看到的东西左右思维,然后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或者说,太过依赖自己的这双眼睛,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眼见不为实,眼睛也是最容易被外界迷惑的。
当回到原处,果然如此,周遭的场景又改变了。说到底是凤凰木繁密的花叶之间的枯木草在变化,准确地说那之前以为的枯木草其实是红星食人花的掩盖,这时那一株株鲜红欲滴的花骨朵都从枯木草里伸出了头,即使没有如之前看到的一般张开口,但深红发黑的花骨朵也给人诡异甚至可怖的感觉。
倾轧的痕迹一路朝树影深处蔓延,我一咬牙钻身而入。眼见不一定为实,那么耳听呢?为什么我连一点动静都听不到?难道这一来一去间已经......
不敢往后面想,一手持柳叶刀,另一手的手指捏住串珠,随时随地都作好准备迎战。
依稀间好似真的听到了有声音从某个方位传来,可是离得好远,辨别不出具体是哪个方位。突然左侧有腥风袭来,我凭着本能手起刀落,喀的一声就见一株食人花滚在了地上,它那圆滚的花苞上还裂开了一条缝。此地不能久留,古羲说这些花闻血而生,它们一定是嗅到了血气纷纷都从草丛里钻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
尖啸声就是在这时候突然划破长空传进耳膜的,我被惊了一跳,转而也辨认出这声音的方位,但不是那痕迹延伸之向。快速决断,学古羲折了树枝一路敲打树枝与杂草,一路循声而去。很快就发现前方动静越来越大,并且听那一声接着一声的长短音像是通过什么工具吹出来的。当我拨开红树枝叶的一瞬,终于明白是什么在发声。
我看到了祝可!她的手中拿着一根管子正在吹。之前她的笛子被古羲给折断了,现在她手中显然是新做的,只是在竹管上挖了几个孔,虽然吹不出音律却是能发出能够控心的音来。
一直令我心惊的梅九姑在这,祝可吹出的音正是在指挥她。
因为在她们身周已经被红星食人花给包围了,不知是否我的错觉,看着那些花骨朵张开可怖的口后,隐约有黑色的气在出来。心说这不会是毒雾吧?
梅九姑无神智,她在变成蛊人后能力更是强大了数倍,尤其是速度极快。只见她一点都没有因为略胖的体型而受束缚,在祝可的一声长音后就朝那食人花急掠而去,咔嚓一声花茎就被她折断了,但同时旁边有一株花咬在了她的臂上。
本以为她会就此受伤,可却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徒手将那花骨朵给捏爆了。再看她那被食人花咬掉一块布的手臂,发现确实伤了,可流出的血竟然是黑的,而且她好似无所觉。
目光向四周游移,这个地方是以祝可为中心的鲜少空地。之前我们在那庞大空间时就曾发现梅姑临死,然后判断梅九姑必然也在,当遇水时更是确定她的存在。后来我和古羲被漩涡所吸,梅九姑也被吸下来并不是不可能,可是祝可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是与......我突然顿住,隐隐明白祝可是与道非他们一起的,既然道非能进来,她能进来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心思念转着,见祝可有梅九姑在护,红星食人花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她。想及道非正打算再回身而寻,突听祝可幽声开口:“与其作岸上观,为什么不出来一起迎敌呢?”我心中一沉,被她发现了?
正迟疑着要不要出去,听到祝可又道:“你们与我同坠这个地方,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应该不用我说。”
一听她说“你们”就立即意识到可能指的不是我,果然沉顿片刻就见在我对立面的树影丛里有人走出来,而当头之人是秦舟。随在他身后的还有岑玺与何知许,却不见小悠。
秦舟的手上持弩,一脸萧杀,再没以前的吊儿郎当样。
眼见一株食人花猩红地朝他扑去,我心上一悬,嗖的一道箭将那花骨给射了个穿。可他们是处在我正对面,那支箭在将花穿心而过后竟朝我疾速而来。
弩的威力早亲眼所见,尤其是速度......
食人花遮了一瞬也没给我判断的时间,弩箭眨眼间就到了跟前,劲风袭来,我没了避闪的机会。只觉黑影一闪,一个人影挡在了我身前,钝钝的“噗”声敲进耳膜,迟钝的脑子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抬起眸,熟悉的瞳仁,即使此刻带着恼怒的冷意,也让我心头狂喜。这个人总是口是心非,发怒时很吓人,但转身还是会不放心地来找我。
没防他突的欺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身体很沉,我刚将手从他身后环绕就突的发觉不对。他背上有明显的湿漉粘腻,虽然之前我俩衣服都因潜水而湿,但在醒时几乎都已经半干了,后来走了这么一长段的路,衣服自然风干了。这时的粘腻......我将手慢慢上移,摸到一根金属细棍,却是插在他背上。
顿然间想到什么,惊骇地要去他身后察看,但被他抱的极紧。只听他在耳边低语:“别出声。”我惊瞪着他,咬牙点了点头,此时移动必然会引起别人注意,只得抱着他一点点滑坐于地。翻身而过,一支黑色金属弩箭正射中他后心,由于他穿的是星空黑色T恤,血渗出来只看到星点上透着红。
“帮我拔掉。”古羲低令。
拔掉?我一怔,能就这么拔吗?还在迟疑,又听他催促:“快拔,我看不到后面。”
当手抓住箭尾时心头狂跳,一咬牙往后用力一拔,有什么温热扑面而来。用手抹过才发现是血,在他后心的位置T恤已经破了个洞,记得他说过用千年树汁可充作金创药对伤口消炎。于是我附耳去问:“这里的红树的树汁能用来疗伤吗?”
“不能。先别管我,看看场中情形。”
待我再度拨开树枝却是心中一惊,明明刚刚祝可让梅九姑对付食人花已经占据上风,秦舟带领着岑玺与何知许出来应该形势更好才对,可只不过短瞬的时间再看却已然反过来。
从枯木草中冒出来的食人花越来越多,并且花茎都好似能自由伸缩,俨然将他们几人包围的阵仗。梅九姑即使是蛊人不怕被咬,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顾得了前面和左边,却难顾右边和后面。秦舟的弩已经插到了身后的背包中,熟悉的尖刀被他抽了出来,可能他觉得弩再快也没刀来得快意。
心中暗恼,这小子倒是知道不知道刚才那一箭差点要了我的命,而且还射中了古羲!
想到此瞥了眼脚边的人,古羲虽然半靠在树干上,但目光却幽然而盯着场中情形。我蹲下身悄声问他:“我要出去帮忙吗?”他划转眸看我,目光凉意涔涔,顿了两秒寡淡丢来一句:“我后背有伤。”
提及这心头一沉,想去察看他后背的伤又因他背抵着树,不由担心地问:“很严重?”
“严重,所以你必须得留这保护我。”古羲面无表情地回。
却把我给听愣了,这还是第一次听他以这种......示弱的口吻对我说话,抿了抿嘴角没有再作声,但目光在落回场上后就不由紧张起来。
食人花不断地在被击杀倒地,可一根花茎上花球折断后就会又生出一个来,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快速成长,等长到双手抱拳那么大时就会在中间裂开一道缝,那缝越变越大就成了这食人花狰狞的口。也就是说这些花不但杀不死,而且还会不断繁衍!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植物?”听到声音才发觉自己忍不住把心头的念想给轻喃了出来,却听古羲不紧不慢道:“它们根本就不是植物。”
我一愕,惊疑地转眸看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他说不是植物呢?
“红星食人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食人花,只是它外形与那植物相似,习性也相近。严格来说它是寄生动物,与枯木草相辅相成。枯木草会吸食旁树的营养而生使其腐化,而这红星寄生于枯木草,又在数月间死去腐烂于地下成为凤凰木生存之本,这就是为什么凤凰木与枯叶草得以并存的原因。”
“所以,”我迟疑着问:“这些红星会动?”
“要不然呢?”
这会我算是完全明白为何场景始终在变换,原来是这些红星食人花会移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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