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探幽谷内的雾气终于散去。从探幽谷里看向幽远的天空,但见繁星点点。月光下的探幽谷,清冷下掩藏了多少明争暗斗、刀枪剑戟的争锋?魑魅魍魉,山精石怪,恶稔罪盈,不堪一叙……
忽有一男一女来至杂草掩盖的洞口处。这两人并非别人,正是在山谷中苦苦寻找程夜七的修牧和辛一。辛一在大青石上坐了下来,修牧四处眺望。只听辛一道:“夜七哥哥几日都没有消息了,也不知他怎么样了?”声音中满是关切之意。
修牧道:“没有消息是好事,说不定他已经找什么地方躲起来了。”辛一曰:“可是我好担心他呀,他现在又不能使用法术。万一被灯妖迷惑了怎么办?”修牧笑曰:“你放心,以他的本事,即便一点法术也用不了,那个灯妖也困不住他。我猜他已经逃了出来,躲在某个地方养伤。”
辛一叹曰:“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才这么说的。万一灯妖杀了他咋办……”她想了想,忽然若有所思的道:“要是不杀他,只挖他的眼睛就好了……”她这样说时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修牧心里一跳,暗道:“挖他的眼睛有什么好的,一辈子看不见,还不如死了自在。”这修牧虽然也曾风花雪月过,但大多都是女子投怀送抱,一味的讨好他,取悦他,他自己并没有用过什么心思。所以对于女人的心事,他自然也是一窍不通。现在看辛一居然希望程夜七被挖去眼睛,心里一寒,问道:“为什么?”
辛一脸上一红,好在是在夜里,修牧也看不见。半晌方才支支吾吾的道:“被挖了眼睛总比送了性命好……”显然不是她的真心话,修牧自然也明白,又不好再问。心想她刚刚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丝期盼,好像特别希望程夜七被灯妖挖去眼睛似的。原来辛一的心里是这样想的:“程夜七若是被挖去了眼睛,便不能再去看别的女人。我就可以一心一意的去照顾他,保护他,我的存在对他来说也就有意义了。免得他老是把我当小孩子对待,我也不会可有可无了。”
这一番少女的心事,修牧无法明白。但是洞穴里的程夜七却能很快的猜到。程夜七和修牧不同,他饱经世事,擅于揣度他人心事。又曾久历相思之苦,对于女人的想法也略知一二。此刻他的禅功到了关键的时刻,动不了,也不能开口说话。只是心里却在想:“辛一也是苦命的女子,作为玄女术的传人,天生媚术,很小就被父亲囚禁。天性乐观却又生出了孤独的心性。这一点倒是和自己很像。”
又听修牧道:“辛姑娘,我看你言语矜持,举止优雅,身上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风雅。想来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你一个人跑出来,你父母不担心么?”辛一曰:“其实是这样子的啦,之前我姐姐丢了,我们怀疑她被坏人抓了去,想来找程夜七帮忙的。后来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位老仙人压云而至,说他带走了我姐姐并收为弟子,让我们不要担心。后来父亲就带着母亲和二娘回去了。我不小心和他们走散了,才被周远等人抓住,带进了七仙庙……”
其实辛一并非与母亲走散,而是在回夏城的时候,偷偷的溜走了。她一心要去找程夜七,父母也没有办法,只能随她去了。辛一心思细腻,不愿意透漏这份心思,才故意说“走散了”。而且她还隐藏了自己是镇北侯辛扶的女儿。修牧也没多想,只是问道:“不知是哪位老仙人?”
辛一曰:“好像说叫什么‘云中仙’的,你认识么?”修牧闻言笑道:“云中仙是一位很有德行的仙家,你姐姐被他收为弟子,那是有福了。不过你见到程大侠,好像没听你提起过这一茬?”辛一脸上又是一红,小声道:“没有么?是我忘了……”
修牧只是随口一问,却勾起了辛一的又一番心思:她不愿意在程夜七面前提起她姐姐辛望,原本是带着一份私心的。她知道程夜七对她的姐姐始终是有着几分愧疚的,万一让他知道她姐姐辛望被人带走了,心里一定会有些担心和牵挂。时间一长说不定会产生感情。虽然她和姐姐的关系很好,但感情的事却是自私的……
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番私心:云中仙带走了她的姐姐,她姐姐便很长时间不能出现在程夜七的面前。这样时间一长,两人就会逐渐淡忘了。而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却是大大的机会。俗话说日久生情,她打定主意每天跟着程夜七,久而久之,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她感动。她这番良苦用心,恐怕天下没什么人能猜到了。
辛一正坐在大青石上看着满天的星斗发愣。忽听修牧笑了起来。辛一吓了一跳,还以为被他看破了心思,有些慌乱的道:“你,你笑什么?”修牧笑曰:“像你这样的大家闺秀,大美人,有的是年轻俊秀的公子哥追求。应该想找什么样的都不难吧?为什么你偏偏喜欢上像程夜七这种浪迹天涯的江湖中人?”
辛一闻言满脸通红,忙道:“谁说我喜欢他了,你这小胖子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修牧笑曰:“好了,我又不是瞎子、傻子,这么明显的事我会看不出来吗?”辛一低声道:“真的有这么明显么?”牧曰:“我想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啊——”辛一的脸上有些发烫,“这样啊……我,我还以为……”不过很快她又有些生气的道:“你看你们都知道了,他却像一块木头一样。人家可是女孩子,对他都这样了……他可倒好,看我的时候,那眼神还没有看灯妖的时候热情。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连妖怪也不放过,还整天一本正经的样子,哼!”
修牧苦笑道:“你这可是冤枉他了,他明明是被灯妖抓了去……再说程大侠心怀大志,又岂是那种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辛一道:“他要不是老盯着别人看,又怎么会被抓走?”修牧被她一抢白,竟然无话可说。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跟女人讲道理是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