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后。
“放榜了,放榜了。大家快来看看此次乡试是何人做了榜首!”白果镇街头多事之人大肆喧哗着,时过多年,悲伤之事不再被人提及。而当年的惨剧也被知情者刻意闭口不提。这日便到了乡试放榜的日子。
“白泽天,果然是这小子。白家公子果然聪慧。”
“也不全然吧,你看这白家二公子白泽乾不就名落孙山了么?你说也奇了怪了。一母双生的哥儿俩,怎就一个才智过人,一个朽木难雕呢??”
“白二公子虽有些玩世不恭,却不至于被说成愚钝吧。”
“唉,没办法,谁让他有个如此聪慧的哥哥呢?话说回来了。聪慧又当如何?不但身有恶疾,还是个丧门星。”这人说罢,瞥了撇嘴。
一旁听言的人虽心中赞同却也说道:“嘘,你轻点儿。别让人听见了。”
那人听言也觉不妥,便尴尬一笑道:“对对对,怪我嘴快,唉可怜那几百口的人命啊。我那哥哥当初也是精明能干。却不想也丧命与那场大火之中了。”
“其实说白了,这也怪不得人家两位公子,天灾罢了。白家祖上与我们有恩。既然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切不可与两位公子结仇。只是也不可亲近。省的带来灾祸。”
“李兄所说甚是有礼,不提这事儿了,走,喝酒去。”
白府。
白胜大叫着恭喜冲进白府,迎面遇到正从白府往外跑的白泽乾。俩人碰了个对头。却把白胜给撞出丈许开外。白胜抬头一看。原来是白二公子——白泽乾。
这才收了怒火,顾不上坐起问道:“二公子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里?”
白泽乾伸出手来搀着白胜哈哈笑道:“是胜叔啊,都怪小的走路不长眼,惊了您老人家了。怎么着没摔坏吧。”
“少爷这么说真是折煞奴才了,都是老奴自己着急忙慌的赶回来报喜,未曾看路,才会撞到二少爷,未曾伤了少爷吧。”
白胜刚说完,便觉得自己有些自大了。白泽乾不过十五六岁。却是人高马大,比寻常大人都要稍高半头。虽未曾习武,力气却大的吓人。
“报喜?哦对了,今天乡试放榜,想来是我哥哥得了榜首吧。”白泽乾若有所思的回到。
白胜坐起,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回道:“二少爷聪慧,确实是大少爷得了头名了。不知二少爷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哈哈,我哪儿谈得上聪慧,要说聪慧,我怎及得上哥哥。对了刚听守门的常叔说,西山出了只老虎,虽未曾伤了人畜,却吓得乡亲不敢从西山经过。我倒不曾见过猛虎,闻听人讲,这虎虽大的吓人。外貌倒和家猫差不多。正好后厨闹鼠!,我这就将它抓来,给我捉老鼠去。”白泽乾爽笑着又要出门。白胜慌忙伸手拦住。
“唉呀呀,使不得啊二公子,那猛虎岂是寻常人能够照面的?漫说这虎凶狠异常,恐二公子碰到丢了性命,就是二少爷真的神力惊人将那猛虎降了。必然也会损了自己的身子。到时我如何向夫人交代。”
“胜叔,你就让我去吧,这虎又未曾伤人,就算真如常人所说,凶猛异常。大不了我远远寻到,看上一眼。实在不行。我逃命的时候,跑的快些不就行了。哎呀,胜叔,你就放我出去吧,我保证不会伤着,让娘担心的。一个时辰,你给我一个时辰。我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回来。到时候我一定乖乖听娘的话。不再贪玩了。好不好?”白泽乾,人高马大的竟也撒起娇来。如此向是看着他长大的白胜又怎能招架的住?想来一个时辰,这公子往返一趟西山也未必能到,何况是满大山的找猛虎呢?也就索性随了他的性子。
“一个时辰,时辰一到。我便告于夫人,到时候我白胜必然也会挨上夫人一顿责骂。甚至被逐出家门也未必没有可能。所以二公子,就算不为你,为了老奴和夫人,一个时辰你必须出现在白府。”倘不是这二公子从小被自己看着长大,深知他的脾性,最是信守承诺,他白胜真没这个胆子放他出去。
“知道了胜叔,替我向我哥道喜.。”话还没说完。白泽乾便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白胜摇摇头笑道一声:“这小子.。。对了还赶着报喜呢!”
白泽天端坐书房,手里捧着本不知名的传记正聚精会神的端详着。时不时的陷入沉思。不过一会儿便又恍然大悟。这时门外丫鬟忽然一声轻唤:“大公子,夫人请你过去。”
“知道了,我这就来。”白泽天在书房应声道。
不久,书房门轻启,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纵使这丫鬟看了这许多年,仍是被这清秀的脸搅动的芳心一颤。
“公子,奴婢扶着您。”丫鬟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只是多年来的习惯,让她刻意避开眼光不去看这本跛着的一只脚。
多么完美的一个人啊。虽说瘦小了些。却还是那么气宇轩昂。只是天道不公。三岁时一场大病。终究还是跛了大公子一条腿。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白泽天微微一笑。一瘸一拐的向前院走去。丫鬟翠云紧跟在其身后。生怕大公子一个不慎便跌到地上。
“拜见母亲。”白泽天来到正厅,见母亲赵玉莲面带笑容端坐在厅中,上前便施一礼。
“我儿不必多礼,快坐。”赵玉莲并未上前扶一把白泽天。哪怕是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虽然帮扶了他也不说,也不会有丝毫不悦。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虽无血肉情,却也知其性格。
白泽天抬首道了声是。便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旁的椅子旁,转身坐下。
“我儿这次高中,想来必然也心中有数。只是不知未来是否要走上仕途?只因你患有腿疾本不能为官。但我们家祖上与国有功。虽说多年未曾谋政,却也可为你在这仕途上做些帮衬,你以为如何?”赵玉莲说到这里,心情有些低落。好好的一个人儿,怎会生生得了这么一个怪病。
“母亲大人在上,孩儿本就无踏上仕途之心。此次乡试也只是因为泽乾说过,若是我这次得了头名,以后便尽数听从母亲教诲。所以我才兴起,考着玩闹罢了。”白泽天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如此也好,官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确实不适合你去,如今你也不小了,我打算将这家主之位交到你的手上,你弟弟确实玩心太大了些,不过有他辅佐,我再与你寻得一位温婉贤淑的女子为妻。我便可放心的养些花鸟鱼虫,安度晚年了。”赵玉莲听罢白泽天的话便说出此番言语。想来早已做好打算。
“孩儿谨遵母亲安排。”白泽天对赵玉莲又施一礼说道。
白泽天不会说母亲还年轻,白家还需母亲多加操劳,也不会说出,自己深有顽疾怕那家姑娘能否看上这类虚妄的话来。他记事起,便是跛子。也是记事起就学会了逆来顺受。以不变,应万变。若然有个比喻,那么白泽天。就是水。和水一样清澈。和水一样看似柔弱。却又劈不折,剪不断,砸不烂。
崇庆寨去西山不需经过白果镇,中途也未曾有村庄酒肆。白泽乾出来家门便一路飞奔往西山跑去,脚下似生了风一般。突然眼前一道白影闪过。白泽乾结结实实的撞到了那白影之上,‘噌’的倒飞了出去。跌出数仗远。
白泽乾刚疑心大白天撞了鬼,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白衣老者。白泽乾吃痛的坐了起来,暗叫一声倒霉。今天怎么火急火燎的撞了两次人。不过这次竟然是在一个老头儿身上吃了亏。白泽乾未感不甘,倒先庆幸了起来,看这老人家一幅泰然自若,捻须微笑的表情,应该无碍。忙起身,先施了一礼,道了声得罪。便急忙询问老人是否疼痛。
老人大笑:“哈哈,无碍,无碍。果然秉性纯良好少年,不知你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里?”
白泽乾施了一礼:“老人家身子骨当真硬朗,晚辈行的匆忙。多有得罪,只是听闻这山中有猛虎吓人,惊的乡亲不敢去这山上寻柴做饭,耽误了生计。在下便寻思着看能不能把那虎捉来关入我就后院,让乡亲们可以有个安生。”
“小娃娃好大口气,我看你年不过十五六岁,怎敢夸下此等海口。这虎少说得有四五百斤,你这小娃娃虽身子健硕了些,却也只当的那老虎的三餐而已。如何敢说抓它?”白衣老者哈哈一笑不以为然的说。
白泽乾道:“不试试又怎会知道不行呢?我且会上一会,实在不敌。跑了便是。”白泽乾想到与白胜约定时辰,又见老者无碍。话不曾说完便想向西山跑去。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罢了罢了。这虎啊,你还是暂且不见的好,真想为民除害,那老夫就代劳了。今日我在此等你却还另有要事,你且不可急躁,听我一言。”老者拦了他的去路说道。
“既然如此,先生说来。”白泽乾也不扭捏。大不了今日不去见那虎。还怕它跑了不成?那老者说要降虎。他也只是听听而已,就当老头子吹嘘,倒未曾放在心上。
“小子,你可信这世间有仙?”老者突然一脸严肃的问道。
“不信”白泽乾听完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斩钉截铁的说道。
“别急,我知道你是白家的二公子,我也知道你哥是个跛子。你想不想治好你哥的腿?”白衣老者不慌不忙,又讲出这样一番言语。
白泽乾听罢,脸色一变怒道:“你这老头,好生无礼!我自问以礼待你,你却出口伤人!这白果镇满镇人皆知我哥腿有残疾,却未曾敢有一人在我面前提起。今日我念你年老,赶紧与我道歉并收回刚才的话。否则休怪我无礼。”说罢便握紧拳头,仿佛老者有一言不慎他就挥拳就打。
“好,好,好,是老夫一时口快失了礼数,只是老夫这儿有一方可治你兄长腿疾,只看你要是不要。”老者听完也不动怒一捋胡须慢声说道。
白泽乾一惊,说道:“你这老头莫非以为我是好哄骗之人,还是说走在这白果镇上听人说我白泽乾心思单纯善于轻信妄言?我兄长腿疾遍访了天下多少名医,未曾好转。你三言两语便说能治我兄长的病,必是贪我白家钱财!”
“今日我予你此方分文不取,老夫点石方可成金,钱财实乃身外之物。入不得我眼。今日赠你此书实则是缘分所致,你且收着。好与不好,且看看再说。若是有缘,我定还会与你二人见面。到时定见分晓。”话未说完,便唤作一缕青烟随风而去。
白泽乾揉了揉眼睛,看向老者消失的地方。大张着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手中还握着老者所赠的书,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愣怔了一会儿突然大叫大笑道:“哈哈,遇到神仙了!大哥的腿有救了!”之后便顾不得去西山找猛虎了。飞奔着往崇庆寨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