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钧眸子一缩,随即笑道,“看来你已经有自己的考虑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元宵宫宴上,你会正式受封,不过在那之前,兵部就会正式下达公告,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恩,我会让人留意。”
朱钧望着面前的少年,还是忍不住提醒,“小萧,不要忽略你身边的人。”
“我明白。”
“好,老夫要说的话都说了,也该走了。对了,听说你受了伤,现在好了没?”
萧清忍不住腹诽,最后才想起来问这个,敷衍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吧?
“好了。”
“那我走了。”说完朱钧头也不回地出了马车,朝郝猛打了个招呼,扬长而去。
萧清嘴角抽了抽,这老家伙,究竟过来做什么的?!
“走吧,回去的路上去趟主街角巷。”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迅速穿过街坊,夜幕也很快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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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阁内。
装饰华贵的雅房中。
一道身影正倚在窗前,目眺远方。
一身妃衫,广袖琵琶立领长袍,衬得身子愈发修长!面容艳丽高贵,唇不点而朱,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射出令人炫目的神采。
玉人倾城,艳冠四方。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朱唇轻启,却发出磁性的声音。“吱”,身后的门缓缓打开,华茂转身,望着走进来的白衫男子。
最平常的白衫穿在他身上,仿佛洗尽纤尘,不染俗世的兰。男人走来瞬间,身后仿佛涌出万丈光芒,宛如昆仑山下凡尘世的仙灵,超凡脱俗。
容貌广袖下的手一紧。
这个人永远一副超凡尘世的清高模样!悲悯地望着乱尘俗世,脸上看着,心里却在笑着!而不明他真面目的世人还将他供成救灾救难的活菩萨!真是可笑!
“不知丞相大人驾临我区区倾城阁,所谓何事?”华茂淡淡开口。
“听闻阁主新得了一副玲珑玉珍棋,君华不请自来,阁主可会介意?”
华茂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自然不会,茂欢迎至极。梵丞相,请。”
“请。”
两人分别坐于紫檀桌前,立即有娇俏的侍婢上前,为两人奉茶。
桌上是螭纹梨花木棋盘,一颗颗晶莹欲滴的白玉棋子精美滑润,淡淡光晕笼罩,仿佛镀了一层光釉。
屋内莲花香炉袅袅,千金难求的龙涎香漂浮,香气怡人。“哒”棋子落于棋盘,发出脆响。
室内一片安静。
华茂望着对面的男子,目光渐深,仿佛陷入某种回忆当中。
“赤魔宗的傀儡师是你的人?”
忽如其来的话让华茂瞬间回神,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梵丞相这是何意?”
“无论是何原因,停手吧。”
华茂指尖摩挲着棋子,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停手?丞相大人越说越奇怪,华茂是当真听不懂了。”
梵君华轻抬眼帘,眸子淡而又淡地掠过他,“不要再对他下手,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华茂一愣,蓦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笑!太好笑了!原来丞相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那个少年将军?”笑声中的嘲讽和不屑清晰回荡空中,却又忽地戛然而止,“梵君华,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以为能拯救所有人,殊不知,你连自己的性命都救不了!”
艳丽的嘴角扬起嘲讽,“一个短命鬼,在注定的命运中挣扎却反抗不了,这种无力很痛苦吧?在我看来,这样的你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还有何资格在我这大放厥词?!”
“梵丞相还是请回吧,华茂累了,要休息了。”华茂将棋子扔进棋盏里,站了起来。
“子陵。”
华茂忽然一顿,神色在灯影下晦暗不明。
“生死有命,聚散无常。我心所向,是在守护。终生执此一念,埋骨泉下意念消。”白衫在空中划过,翩若惊鸿。背影如画,流泻如水如月华。
悠悠之声回荡屋中,缭绕不消。
华茂望着空旷的门口,久久未回神。狭长的眼眸出现微沉的色泽,如一汪深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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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萧清用完午膳,准备去门。
刚出院门,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沐轻远。
“沐大哥怎么来了?”
沐轻望着他,“找你有点事,有事要出去?”
“没关系,进来说吧。”
沐轻远点头,两人进了屋子。萧清倒了杯茶递给他,“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沐轻远接过茶盏,“有件事想问下萧兄,那日,你跟小尘什么了么?”
萧清坐了下来,大概明白沐轻远今日来的目的了。
“沐轻尘怎么了?”
沐轻远放下杯子,眉宇紧皱,“这几日小尘很不对劲。不仅日日留在倾城阁,而且夜夜宿醉,谁劝都不听。父亲已经多次派人找过他,可他每次都避而不见。这样下去,爷爷迟早会知道。”
萧清不语,怕沐志乾早就知道了,这长陵还有何事能瞒得过他的眼?
“我推测时间,小尘就是那日从别院回去后才变得异常,所以就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萧清垂眸,“那日我与他发生了口角。”
“究竟因为何事?”
萧清沉默,沐轻远见状,有些着急,“小尘一向对你特别,我能看出来他是真心待你。你们之间若有什么误会,还是尽快解决为好。这是我第一次见小尘这样,实在不忍看他这般颓废下去。萧兄,你去劝劝他吧,去解开这个误会,可好?”
萧清眸子漆黑,“抱歉,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帮他!”
“这件事,只能靠他自己。若他心结难解,无论谁去都帮不了他!”
“那你也该去试试啊!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
“沐轻尘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软弱!”萧清打断他,“他不会一蹶不振。”
“你…”沐轻远蹙眉,“或许真如你所说,只是以他现在的处境,不容耽误一分!长陵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他,你知道么?他这般颓态岂不落人把柄?若传到宫中,小尘不仅才子之名不保,还会影响他将来仕途!”
“他与我不同,他身上肩负沐氏一族的荣宠,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沐府,丝毫松懈不得!将来他势必要执掌沐府,统帅十五万府兵,他已没有退路!我不能看着他一步步陷下去,既然他视你为友,你就该抛却一己之私,拉他一把,这才是你该做的!”
萧清垂首,须臾,缓缓抬眸,“恕萧某无能为力。”
“你…!”沐轻远诧异,不敢置信,“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告辞!”话罢,拂袖而去!
萧清没有起身,知道她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沐轻远说得都对,只是若她去了,恐怕会雪上加霜。
“你的决定是对的,没必要自责。”身后李小力缓缓走了进来。
萧清扯了扯嘴角,“这种事,又如何能用对错来判断呢…”
李小力望他,“人心无法勉强,他会明白的。好了别多想,你不是要出门么?时辰不早了,走吧!”
“恩。”萧清将心绪甩开,笑着道,“你不说我都要忘了,那我走了。”
李小力点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眉宇微蹙。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动,李小力迅速走出去,发现院中竟出现了几个身着宫服的太监。
那领头的太监夹着嗓子,抖了抖拂子,满目倨傲,“原刑部副史萧清可在?”
萧清开口,“我就是,几位公公何事?”
“你就是萧清?随咱家走一趟吧,太后要见你。”
太后?容月秋?萧清眸光微闪,她见他做什么?
“劳烦公公通报,辛苦了。”李小力上前,不动声色塞了一锭银两给他,“不知太后特意通传所谓何事?”
那首领太监坦然自若收了银子,“太后娘娘的旨意,岂是我等能随意揣测的?!不过,娘娘今日高兴,特邀了众世家公子和小姐进宫赏菊。你还是赶紧侍奉你家公子拾掇拾掇,随咱家走吧!”
李小力浅浅行礼,“谢公公提点。”随即转头,“公子随我去更衣吧。”
萧清点头,朝自己院落走去。
屋内,萧清换上一件竹青色棉质外衫,简单整理了下衣服,开门出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下,我自己能应付。”
李小力皱眉,“你之前在宫宴上给元婉盈难堪,容月秋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万一出什么事…”
“万一有事,我们两个不能都栽进去。”萧清接口,朝他眨眨眼,“总要有人通知小清郝猛他们跑路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萧清轻笑,拍了拍他肩膀,唇角淡淡勾起,“放心,不会有事。想对付我,也得有那个本事。别被郝猛小清他们传染了操心病,若我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谈何在朝中立足?”
李小力望着面前的人,眸光微动。随即轻轻挑眉,“操心病?”
萧清淡定地整了整衣衫,“时辰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脚下生风迅速离去。
李小力好笑地望着走远的身影,拿起屋内的长袍,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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