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色的绒毯从廊道这头一直铺到尽头,灯影昏暗,依稀映照出两边白色的大理石护墙,雕刻着欧式的枝蔓角花,往上,墙面隔着一两米随意挂着一些漆金画框的油画。头顶是枝型的水晶吊灯,缓缓旋转,垂下坠着红宝石的流苏。
很浓烈的新古典主义风格。
就这样,仿佛走入了欧洲中世纪的殿堂。
师淑芬就任申康立集团的总会计师多年,见过的大佬不计其数,到过的地方不胜枚举,这样奢华的也不算多见。
她略微落后半步,却领先后后面的侍者,站在一个前面人随传随到的位置。
在这盘城,段氏兄弟可谓呼风唤雨。
申康立集团要在盘城扩建银行支行若干,且在中心商业街盘下了两幢商业大楼,用作开设商场之用。想要一路畅通,自然得打通段氏兄弟这个关卡。
至于沈先生是选择老大段白,而非老三段丰,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她争取得到这次洽谈的公关经理一职,当然不止是为了那点奖金。她想继续在特区混,在这个地方得到更多的产业的好处,目光得放远一点。
师淑芬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也不乏头脑和手段。不过她的眼界颇高,所以这个年纪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陆安平和沈泽棠曾经也在她的选择名单上,不过她再三思量后还将之摒弃了。陆安平为人太过阴沉,她难以把握,后者显然对她没有兴趣。
“关于这次的合作,不知道段先生考虑地怎么样了?你我联手,我保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我也能拿回我应有的东西。”沈泽棠在前面对段白说。
“关于舍弟此次的劣行,我表示遗憾,也很痛心,回去我一定会说他的。关于那批货,我也会尽量劝解他归还。至于合作……”段白叹了口气,“他毕竟是我弟弟。”
“段先生祖上也是华人,应该知道中国的历史和文化吧?听说过‘玄武门之变’吗?”
段白默了会儿,侧头瞥了他一眼。
沈泽棠约莫是笑了一下:“您顾及兄弟,有的人眼里可只有利益。”
段白打了个哈哈:“今天是来开心的,别讲这些事,公事的话,有什么回头说。”
说着就到了尽头。是扇高达顶层的拱形门,镂空,两根高达六米的大理石雕花罗马柱撑顶,侍者低眉顺目地恭候在大门两边。
往内就是宴会场地,看得出是个高档的私人Party。
人不多,也就三四十人吧。但是场地极大,采用欧式装修,地面的大理石拼花组成了一副地毯拼图,赫然是《最后的晚餐》,极为奢华,中间是一个大型的舞池,衣着光鲜的男女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两旁是一道道相邻的拱形门,从入门口一直蔓延到尽头的高台。这些相对矮小的门外分别通向不同的小会场,娱乐项目应有尽有。
身穿燕尾服的主持人站在台上,不时说一些活络气氛的话。
手持托盘的侍者从四面八方的拱形门外鱼贯而入。
衣香鬓影,美酒佳肴。
这是一场盛宴。
段白叫住一个侍者,从托盘里取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沈泽棠:“尝尝,这都是船主的私藏。”
沈泽棠啜了一口,微微点头。
“看来,入不了您的眼。”段白说得爽朗,靠近了,曲起食指打在他的胸口,对他神秘一笑,“一会儿有别的项目,也许你会感兴趣。”
“又是拍卖?古董、还是字画?”
段白没有点明,笑得隐晦,笑得意味深长。
沈泽棠微微挑眉。
说话的时候,侍者将盛放在托盘里的号码按钮双手奉上,依次呈给在座的每一个客人。段白也领着沈泽棠去了左边侧门外2号的偏厅。
这是个小心赌场,四周是环绕型泳池。无数人下注,惊呼、笑声,此起彼伏。只有尽头的一张桌是空着的,是专门为他们留的。
“来玩点数?”段白把一副牌在手里顺溜地弹了个来回。
“随意。”
“那就让我来当一回荷官吧。”师淑芬俯低了身子,单手撑在桌面上,低胸的酒红色裙内露出黑色的胸衣,还有雪白的浑圆。
段白抽了几块万字开头的筹码,直接塞入她的胸口,顺便大手捞了一把,哈哈一笑。
师淑芬一把打开他的手,欲拒还迎地贴上去。
沈泽棠仿佛没有看见,低头给自己点烟。
许是心不在焉吧,这把牌他打得兴致缺缺,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输了80万。不过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段白这时指了指他斜上方的屏幕:“好戏开始了。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沈泽棠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怔。
是拍卖,不过拍卖的不是古董,也不是字画,而是——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有白人,也有黄种人,来自世界各地,都精心打扮过。
这次被带上台的是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金发碧眼,穿着一件绯色的薄纱短裙,堪堪只遮到大腿根,胸口的位置佩戴着一朵金色欧根纱做成的玫瑰花,中间竖着标牌——05号。
主持人声音平缓,但是语调有起有伏,平静中带着不遗余力的鼓动:“十八岁,德国人,是处女,会弹一手好琴,最擅长的曲子是《命运交响曲》……起拍价50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1万。再次申明,我们的交易货币是美金。”
竞拍开始就有人加价,从50万不断上涨,然后卡在75万上。
段白这时也按了一下按钮,加到80万,眼神看向沈泽棠。
“沈先生应该对洋妞不感兴趣。”师淑芬掩唇轻笑。
沈泽棠不置可否,将手中剩余的一张牌缓缓叠在那张红心A上:“开吗?”
段白哈哈大笑:“你确定?”他弹了弹手里的牌,掀了底牌。是黑桃Q,和刚才的红心4、黑桃1、红桃3搭在一起。
沈泽棠看了看自己的牌,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对方的点数。
“看来局势对你不利啊。”段白揶揄说。
“别高兴地太早。”他这个时候将他的最后一张牌打开。是张红桃2,所有的点数加起来,正好大于对方一点。
段白苦笑,利落地将筹码推过去:“最后的赢家先生。”一把翻了前面所有的局。
“只是游戏。”沈泽棠还是意兴阑珊。
“……第19号,处女,中泰混血,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身段俱佳。”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深蓝色宽肩带深V领紧身裙的女孩被推上了台。短发、五官秀丽,气质清冷,没有东张西望,虽然眉宇间也流露出不安,但没有像之前几个女孩一样眼中带泪,还算镇定。
“……底价80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1万。”
“……85万……”
“……87万……”
“……88万……”
“……93万……”
“……100万……”
……
这一次的竞价明显比较激烈。段白也按了两次,直接把价格推到150万美金,最后买下。
“恭喜您。”师淑芬有些酸溜溜地说。
段白莞尔一笑,在她臀上轻轻一捏。师淑芬脸色微红,瞪了他一眼。
“真的不参与吗?还有最后一件拍品,威尔斯和我透露过吧,是个中国姑娘,极品,底价就在160万美金。”段白蛊惑着他。
沈泽棠却皱了皱眉:“中国人?”
段白应了声,低低地笑着:“不是处女,但是胜似处女。”
他的话还没说话,主持人标准的公式化声音就再一次响起了:
“……现在,我们将迎来本场拍卖的最后一件拍品,也就是第20号。压轴的,也是最好的,绝对物有所值……中国人,但是会说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身段轻盈,会跳来自东方的古典舞蹈……”
听着介绍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段白也把目光投向屏幕。
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被两个黑衣保镖合力推上了台,打了个踉跄才站位了脚跟。她有些茫然地四处看了看,似乎还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然后环抱住胳膊,眼神彷徨,楚楚可怜的模样很惹人怜惜。
不少人眼前一亮,确实长相非常出众,画了淡妆,浅金色和棕色的眼影却多出了几分妩媚,完全碾压刚才的几个。看得出来,拍卖场是花了大价钱来包装她的,身上穿的是一条金色裸肩的鱼尾裙,但是后背是完全镂空的,大腿以下都是层叠掩映的半透明金色轻纱,若隐若现,很是撩人。
“极品。”段白饶有兴味地摸了摸下巴,刚才一直被随意放在旁边的按钮也勾了过来,顺便问问对面人,“真的没有兴趣吗?眼界这么高,一个也瞧不上?”
沈泽棠说:“没兴趣。”
“这个真的不错,好像也是京城人。”
他这才抬头,随意瞥了一眼。然后目光顿住,微微一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眉头都跳了一跳。
段白见他神色有异,呵呵一下:“我说不错吧,有兴趣了?”
他没应话。
此时,主持人带有诱惑性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经过技师的检验,虽不是处女,但是玉门紧窄,密道狭隘,构造奇特,内中褶皱如层峦起伏,极为敏感,绝对是名器,如假包换……底价,160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1万。”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开始按铃。
“……165万……”
“……166万……”
“……173万……”
“……174万……”
“……180万……”
……
“215万。215万一次,215万两次……”
“……500万,500万美金……500万一次,500万两次,500万三次,成交。”随着锤子打下,台上的幕布再次合上。
惊讶的不止段白,师淑芬仍然处于震惊中。
虽然化妆地很不一般,但那么多年的老同学,她怎么可能认不出周梓宁呢?
她喜欢打扮,但是周梓宁一直都穿得很休闲,站一起总体评比倒也看不出太大差距。她以前觉得自己的容貌只是稍微逊色于周梓宁而已,今天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更不是滋味的是,沈泽堂愿意花500万美金来买她。
那可是美金,可不是越南盾!
一共20个女孩,最便宜的是个尼日利亚人,底价只有20万美金,最后成交价只在25万美金。她甚至胡思乱想,要是她上台,能拍个什么价格?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周梓宁是她的朋友,虽然她也很想救她,但是,总是无时无刻忘不了攀比。
原本节节攀高的竞价,因为有人忽然叫出500万美金的高价而提前落幕。
因为拍卖是匿名的,拍卖场没有公布得主的名姓,兴致盎然的人自然不少。毕竟,这最后一件拍品虽然是极品的,但是按以往惯例,最后成交价最多也就在250万美金之间。500万美金……虽然在座的都不缺钱,但不是人人都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开出天价的。
“失陪一下。”沈泽棠将脱下的西装信手搭在手肘处,对段白微微欠身。
“祝你有个好梦。”段白笑得格外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