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战!”风洛阳的胸口像被千斤巨石压着,堵得发慌。他觉得输人也不能输阵!否则被自家父亲知道,该抽死他。无奈之下,只得阴沉地暼着叶星。
对此,围观的人群都有点出乎意料,你说你都伤成这样了,叶星却毫发无伤,你这还上去做甚呀?找虐不成?也有鄙视叶星的,人家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指名挑战,这番乘人之危不怕落人口舌?
叶星可不管这些,他只知道前些天受够气了,如今出气都不成?
两人上场,于十五米开外站定,遥遥相对。比斗还没开始,场下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胜负。
“开始!”
艾血儿一声娇喝。
只一开始,两人同时间起手手上的动作。风洛阳由于身上的伤势影响了精神力,专注力下降的他就连施展风卷术都不比以前的速度,而是微微慢了刹许。反观叶星就好多了,无伤无痛的他,施展法术依旧迅速。
两秒出头,一个熊熊灼烧的火球于叶星身前形成,一经出现,就如同蓄势而扑的野狼般砸向风洛阳。
而受伤的风洛阳则在火球击出并飞行了几米之后才唤出风卷术,然后控制着风卷术席卷向火球,一切显得很是吃力。
“嘭!”
一声轰然炸响,余下风火元素的残缺余波缓缓扩散方圆几米远,随后消逝。
霎时,两人已备好第二波斗势。
“嘭!”
又一发风与火的对碰,剧烈撞击后,火球竟然是压制了小龙卷风的势头,风消去,火未消,但也只是遗留下头大的火势,滑行十余米,却也被风洛阳一让步,躲了开去。
“可恶!”风洛阳不甘地啐了一声。
在看到叶星安然无恙的时候,他早就知道自己今天会被他挑战,也知道这逃不掉的比斗必败无疑,但是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可思议地蹿了两星级,导致如今被压制得这么凶狠,风系微妙的起手优势早已荡然无存。
又一轮新的法术形成,调皮又万恶的叶星居然改火球术为火盾。霎时,一面厚实的火墙立于跟前,完后,动作极其乖张地轻镂了一下额前的发丝,骚包至极。
风洛阳被气得浑身哆嗦,朝叶星奋力地抛出手里的风卷术。
小型龙卷风划过一道轨迹,砸中厚实的土墙,却无奈小小龙卷风威力实在有限,自身能量耗尽殆去,也未能拉上土墙一起同归于尽。
这一记法术碰撞中,风消去了,却还余下残根断壁的土墙在叶星跟前摇摇欲散。
未等风洛阳新的法术形成,叶星已经施展出又一发火球术,并且击出。
“──呼”
火球划过一条瑰丽的弧线,径直往风洛阳砸去。
“嗖!”
为防止出现意外,艾血儿脚下掠起一阵轻风,已经在极速靠近风洛阳。还好他在火球临近三米时,终于唤出了迟来的风卷术抵挡,不过……这也只是稍解燃眉之急罢了。
“嘭!”
两者剧烈碰撞,威力稍有不足的风卷术拼尽全力也未能完成它的使命,随后殆散,却还余下那个被风元素侵蚀得剩下人头般大小的火球缓缓地袭向风洛阳。他费劲地微微一侧步,躲开了龟速“爬”过来的小小火球,可由于他距离那法术的爆发点太近,四处蹿动的法术余波把他搅了个灰头土脸。
他神色凝重,恍惚觉得外院术道第四的名头已经渐行远去,只求不要输得太惨罢了。
可天不遂人愿!或者说,叶星不如他愿。
未等这记余波完全消散,叶星已是又一发火球捏在手中,可却迟迟不击出,等了一秒有余才抛出那高温灼烧的火球。
面对姗姗来迟的火球,风洛阳还是觉得略微吃力,在那火球临近五六米时,才很费力地唤出风卷术与之对碰。
“嘭!”
两系法术对撞,又是风消,火未消。
风洛阳在上两波法术交锋中,本就被余波搞得有点灰头土脸,又来这么一下,已是衣裳凌乱、灰脸散发。虽是躲开了碰撞后的小小火球,可却让人觉得不复英俊,状似乞丐。又挨了这么一下法术余波,他也是明白了,叶星这是在故意不赢他,先拖着,好戏耍他、羞辱他!
恼羞成怒的风洛阳突然有点懊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惹叶星这个没品的疯子,全都是自己的妒忌心作祟啊,他此刻真的很想去世纪药店买一瓶后悔药吃,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可以预见,接下来将会是血虐的盛况!可是……事态的后续发展,观众们却看不懂了。
明明可以直接结束这场复仇游戏,可叶星却没有在比斗中下狠手,反而出手极为温柔,每次都等对方即将把法术施展出来,才击出自己早早唤出、待发已久的法术。
在外人看来,这哪里是法术比斗,摆明就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比斗不就应该乘胜追击吗?偏偏叶星没有,反而一直在给风洛阳缓劲的时间。难道叶星这个小子这么好人?
他这般做法,给人的感觉就是在弘扬着凡事留一线的理念。
如果叶星知道周围人此刻的内心想法,肯定会羞愧难当。说白了,他从始至终在“放水”不是善意使然,而是在故意为恶,目的只是要挑逗风洛阳一番。观众对此不明白,风洛阳却理解得很透彻,在心中咒骂了某人无数遍。
作为始作诵者,叶星也在心里默念无数遍的“善哉”,欲洗刷身上累累的负罪感。
“嘭!”场上一声炸响,又是一出风挡火的戏码。
无疑,风洛阳的形象再次大跌,毛发、衣裳皆散乱,几缕凌乱的发丝在鼻尖处摇曳,不时地遮掩了他的视线,使他看不清不远处的叶星,更是迷蒙了眼前的一切。
一滴无人注意到的晶莹泪珠自风洛阳眼角下悄无声息地划过那张强装坚强的脸。
──他突然回忆起自己的小时候。
年幼时丧母,父亲又因为职责所在,长年远镇边南,不能伴随他一路成长,逢年过节也少回家看望,半年回家中一次,一次两天,两天后就只留一个在那马上面一直颠簸的背影,一直到背影的轮廓不清晰,最后……不清晰的轮廓化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没人知道他时常感到孤独,他只是想念,想念他那一年见两次面的严父,不是因为孤独才想念,而是因为想念才孤独。但……可惜家中只有那些献媚的下人作为陪伴。
风洛阳的天赋并不是很高,全因想让作为镇南大将军,同时又脾气火爆的父亲能看重他、能喜欢他、能多瞧他几眼,不要再板着那张冷漠的脸,他才将自己一头栽进术道的深渊里。
他犹记得,九岁那年,他父亲语重心长对他说的一句话:“阳儿,为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懵懂那时,突然听到一向严厉的父亲说出这么奇怪的一句话,他不是很理解,但现在懂了。
他很想对远在边南的父亲硬咽回一句:“父亲,孩儿也是个不称职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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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洛阳在回忆里,心中一片悲凉,神色木讷。
一个自幼缺失母爱、父爱又成了奢侈品的人,唯有努力让自己的父亲多看看自己几眼了,但……如今却败在一个年轻他好几岁的人手里,他强烈觉得自己不够优秀,那么父亲就会因此不喜欢他。
没人发觉他那有点呆滞的状态,叶星也一样没发觉,火球捏在手里,拖了两秒才击出,该出手时就出手!
“呼——”火球呼啸,直射怔怔出神的风洛阳。
火球如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扑咬而来,在临近一米的时候,他都没有唤出风卷术进行抵挡,宛如站在那等死。
“老大!”杜力空几人惊呼一声。
“嘭!”耳边一声暴烈的炸响声,终于把风洛阳的思绪拉回眼前。意识回拢,他突然发觉自己被冲溃在半空中,入眼处是一片蓝天白云。“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不轻,伤上加伤,剧烈咳嗽了几声。
“你不要命了吗!”身后传来了艾任教的怒骂。
他挣扎着抬头一看,发现火球和冰墙的元素余波在溃散,也明白了自己是被暴乱的余波掀翻的,是艾任教救了自己。嘴角咧起一抹讥笑,轻声道:“连个新来的都能打败我,我又怎么讨父亲的喜?要不要命又有何所谓?”
“哼!”艾血儿横了一眼像条死狗般躺在地上的风洛阳,“不是新来的能打倒你!而是你没打倒新来的!”
对啊!艾任教这句看似矛盾的话,点亮了风洛阳昏暗而又迷乱的内心,我为什么要从别人身上找原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更何必去妒忌别人有多强呢?不是别人强,归根结底还是我不够强的原因!既然不够强那我就更加努力,变得更强!“妒忌”只是愚蠢的表现!
他心中突然来了个极大的转变,竟然暗暗感激起了叶星。豁然开朗下想通了一切之后,风洛阳本阴沉的脸如今看来貌似正气了许多,他心中一片通透感,这是进入通达状态的前兆。
风洛阳爬坐而起,微笑着正色不远处的叶星,点了点头,又以无声的唇语说了一句“谢谢”,但因为脸上那条疤痕的原由,总体看着有点怪异的感觉,但无伤大雅。同样点头的还有艾血儿,她是看见了风洛阳的表现后,发自内心的欣慰。
面对这一出,叶星极力睁大眼睛也摸不着头脑,嗯?难道他这是在向我传递善意?不对吧?见了唇语后,更是疑惑。咦?谢谢我?谢我做甚?
“老大!”
未等艾血儿过去给风洛阳疗伤,杜力空几人就越过比斗的场线,冲向了像一滩软泥的他,并搀扶起。反正都已经输了,也不存在打搅比斗的说法。杜力空转头看向艾血儿:“任教,我们先送他回去吧!”
“嗯!”艾血儿点了点头,取出积分单据,大声道:“叶星胜!加两分,现为八分。风洛阳扣一分,现为五分!下一场,谁来?”
看着风洛阳离开后,叶星还在纠结着那个善意的微笑和那一句“谢谢”,突问自己,是不是不该那么贱,去羞辱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