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嚷嚷着赶紧走,封知平想起一事,来到“借”自己棒槌的女子面前。
“这位姐姐,实在抱歉,棒子还不了了,我赔你钱吧,多少你开个价!”
女子没想到封知平还记着这茬,未等开口,身边的姐妹们先调笑起来。
“阿琪,人家问你话呢,快说啊!”
“诶,琪琪姐好像脸红了,你们看是不是?”
“真的唉!”
“呸呸呸,都走开,瞎嚼什么舌头!”
啐了一口,女子回过头微笑道:“不用赔,你对武道的那番见解于我很有帮助,是我应该谢你才对。小哥虽是杂役,年纪又小,却对武道有如此深的感悟,实在让人佩服,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女子谈吐优雅,封知平不敢失礼,脸色一正正要回答,老董的大嗓门插了进来。
“什么时候了还磨磨唧唧的,说个话能累死人!他叫冯不平,是我们鹭湖桥东杂役排名第一,呃,第,第三的高手,比我稍差点。我姓董,你叫我老董行了,姑娘你怎么称呼?”
封知平猛翻白眼,这货刚才不还急着走吗?
淡淡扫了老董一眼,礼貌性的点点头,视线重新落回封知平脸上,女子才微笑道:“鹭湖栖羽阁弟子谭颖琪,见过冯师兄。”
封知平赶忙摆手:“谭师姐言重,我是外山杂役,可担不得师兄二字!”
“你连杜云都败了,怎会担不得?”
明眸微闪,谭颖琪颇有些唏嘘:“你可知,那杜云可是破军阁有名的人物,七岁习武,十五岁化元,入我点苍山后突飞猛进,如今年仅二十三岁,后天境已近圆满,比一些内门弟子都不差。如今你败了他,这里又这么多双眼睛,不用几日便会传遍整个外山,小哥你脱离役籍指日可待,将来平步青云,这声师兄我早晚都要叫得的。”
封知平摇摇头正要回话,老董黑着脸搂住他的脖子:“走啦走啦,出了大事还在这儿闲聊,你心得多大!”
转过身,老董觉得有些不甘心,又转回头,满面的老横肉硬是挤出一副斯文相。
“谭姑娘,我们还有要事处理,就先走了,以后想聊随时来桥东找我们。那个,有件事我说明一下,我长的是有点老,但其实很年轻,我今天才二十七,你要是...”
“是个屁,还不赶紧走!”
赵康一手一个揪住后领,朝马六和徐昊一甩头,阴着脸强行拖走。
蓝玲犹豫了一下,一脸决然的跟了上去。
看着几人的背影,谭颖琪目露沉思,身边的女子见状不由娇笑。
“呦,人都走了还舍不得挪眼,师姐莫非看上那小子啦?”
另一个女子接口笑道:“我看挺合适!谭师姐才貌双全,那小子模样俊潜力还大,只要师姐你肯放下身段主动一点,不怕抓不住他!”
“那个拿扇子的也可以,他最俊!也不知蓝玲跟他什么关系,若是...”
“是什么是,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咱鹭湖有名的浪荡子赵康!别说人家看不上你,就算看上了那也是祸非福,跟了他有的是你哭的时候!”
“他就是赵康啊!”
好几个姑娘掩嘴惊呼,复又一脸的惋惜。
“唉,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唉~!”
“呸呸呸,没羞没臊,都胡说什么呢!”
谭颖琪佯怒,使劲啐了几口,皱眉道:“我没那份心思,我只是好奇,那个冯不平无论年龄、修为还是见识都完全符合内门弟子的标准,点苍山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造之材,可他,为何还只是一个杂役呢?”
周夏冬正在泡茶,享受午后小憩,茶泡到一半见赵康等人阴着脸找上门,心感不妙,待听了个开头,美好时光瞬间变作三九隆冬。
“什么,你们惹到了外门弟子?!”
“什么,还是破军阁的人?!”
“什么,你们还把人家打伤了?!!”
可怜的茶水没等被主人品上一口就连同茶壶碎作满地,老董离得最近,赶忙往后躲了躲,小声道:“那个,其实不是我们,是冯老弟,他一个人放倒他们两个。”
周夏冬瞪眼:“怎么着,你还觉着很光荣?!”
老董缩了缩脖子,嗫喏道:“毕竟是外门弟子,一个人放倒俩,确实挺光荣的。”
若非情况不合适,赵康真想扶额,这蛮子根本没抓到重点。
周夏冬气乐了,视线在老董和封知平间游移着缓缓点头,老董这才发觉不妙,想解释,目光却移到了一旁。
“受伤了?”
赵康扯了下嘴角:“小伤,不碍事。”
周夏冬点点头,不放心,起身到放在床头的大箱子里翻了出一个瓷瓶丢了过去。
“小心点为好,破军阁的人下手都黑,这瓶药拿回去擦擦,不见效就去春风堂瞧瞧。”
赵康点头接过,封知平看在眼里,心生暖意。
自己几个闯了大祸,周冬夏作为班头生气很正常,可他不仅是班头还像兄长一般小心呵护着手下兄弟,第一时间没骂人也没想怎么撇清干系,而是关心赵康的伤势,实在让人感动。
“这件事不好办。”周夏冬搓着手指,眉头紧皱。
“好办。”
赵康昂着头,淡声道:“此事因我而起,所有罪责我担着!”
话音刚落,老董就急了,骂道:“你担个屁!这件事我们都有份儿,要扛一起扛,你个小白脸充什么大头!”
“就是,要抗一起扛!”
马六和徐昊附和,封知平皱眉打断了他们。
“我说过,这事儿你们别搀合,你们怕的我不怕,人也是我打的,破军阁要报复全冲我来,我还巴不得他们上门呢!”
老董大白眼一翻:“说他没说你是吧?好的不学,学他充大头!”
“就是!小老弟,咱们几个可没怂人,不用你自个儿强出头!”马六附和,徐昊也点着头说了几句什么,只是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五个人吵闹起来,周夏冬冷眼旁观皱眉思索,良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安静!”
五张嘴登时消停,五双眼巴巴的瞅向一处。
“破军、栖羽、飞沙,外山东三阁你们惹谁不好,非惹个最凶的,你叫我说你们什么好!”
周夏冬一瞪眼,见五人悻悻,面容稍缓叹了口气。
“事儿不好办,但不是不能办,外门弟子与我等是有尊卑之分,但也不能随意欺辱咱们,何况这次的事他们理亏在先,咱们有很大的转圜余地。我这就去找方管事,请他一起去律宗堂,你们呆在这儿别动,我回来之前无论谁来、说了什么你们都不准出去,不准还口也不准动手,最重要的是不准随他们离开,明白吗?只要不出这个门,破军阁再凶也不敢随意进来抓人!”
封知平想说话,被周夏冬给瞪了回去。
待周夏冬离开,五人齐齐松了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低头沉默不语。
赵康几个在担心律宗堂会不会秉公执法,封知平担心的是会不会横生枝节。
先是吴老头,再是苏老头,万一这回再被哪个老头看上,这地儿自己可就真没法呆了。
想了想,他起身走向屋外。
“你上哪?”老董问道。
“回去拿点东西,很快回来。”
封知平说完,推门离开,他要回屋拿剑,免得破军阁找上门时自己无利器可用。
一路飞奔回小院,到门口一怔,锁还挂着,可院子里有动静。
有人!
提起十分警觉,他慢慢打开锁,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往里一瞅,又是一愣,院子里俏生生的立着个人,看着自己的房门欲步还休。
“是你啊,吓我一跳。”
松了口气,封知平推门而入。
尤双儿沉浸在挣扎当中,根本没发现有人进来,冷不丁被人搭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拔出了剑,反把封知平给惊着了,差点没夺门而逃。
“不是吧你,还来?你哪位啊?”
看清来人,尤双儿脸色通红,手忙脚乱的还剑入鞘,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低下了头。
“哦,是你啊,那就好那就好,不是她就好。”
擦了擦虚汗,见女孩可怜兮兮的跟个犯错的小媳妇似的,他瞬间明白了她所为何来。
“不用道歉了,我知道那天的事怪不得你,现在我有急事没空,咱们有话过后再说。”
边说边冲进屋内,随手摸了把剑,转过身想了想,又回过头将另一把也带在了身上,再转身时,门口被个娇小的身影堵住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连剑都带上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啊!”尤双儿连珠炮似的问道,急着想弥补那天的过失。
封知平哪能让她搀合,状作轻松的笑道:“小事,还用不着劳驾您老出手。”
“多小?”
“一丢丢。”封知平掐起手指比划了一下。
尤双儿哪里会信,立刻摇头道:“我不信,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
“你说了不算,脚长在我身上!”
“你!”
心里惦记着兄弟们,更不想把背景复杂的尤双儿再扯进来,封知平没时间掰扯,淡声道:“你可以跟着,但你若去了,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你,你果然还在生气,我就知道!”
尤双儿红了眼,点点晶莹在眼眶里打转,封知平瞬间头大。
想想就这么走了也不是个事儿,略一琢磨,他说道:“我知道你来干嘛的,但我现在真没时间,你不想回去就先在这里等我,我回来后咱俩再聊。”
不等回答,推开女孩冲出门外,跨出院门时回头一瞅,女孩怨妇似的扶着门边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抽了几下,很不是滋味。
“丫头,我真没生气,你也别往心里去,咱们是朋友,那天的事又情有可原,我明白的。”
“真的?”女孩的眼瞬间亮了起来。
用力点头,眼珠一转,封知平呲牙笑道:“当然,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想弥补一下我的心理创伤,那也不是不行。你看我这里这么乱,屋没收拾院子没扫,你干等我闲着也是闲着,就顺手拾掇一下吧。”
“你说什么?!”尤双儿瞬间暴躁,这家伙真当自己是女使了。
“我就那么一说,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就搬个小凳坐着,反正我一时半刻回不来,不嫌无聊的话你就慢慢等吧,回见了您呐!”
挥挥手,不给女孩发飙的机会,封知平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