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纛旗上的字虽然是繁体字,但是这几个字王禹还是认识的,王禹立刻猜到,这极有可能是熊廷弼的兵马。
王禹心头一转,立刻有了主意,猛地跪倒在地,大声叫道:“小人冤枉!想要求见辽东经略熊大人!”
毛文龙见王禹这么一喊,立刻明白王禹的心思,他也不说二话,直接跳下马来,跪倒地上大声喊道:“标下冤枉,还请熊大人做主!”
其他的人一见到王禹和毛文龙跪下,也都纷纷下马,跪倒在地,大声喊了起来,“冤枉!”“冤枉呀!”......
上千人大喊冤枉,那声音简直是惊天动地。
刚刚大喊的将领,此刻不禁为之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一点没错,这正是熊廷弼所率领的人马。熊廷弼前些天前往沈阳视察军务,顺便还去抚顺周边看了一眼,现在返回辽阳。
如此大的喊声,自然惊动了熊廷弼,熊廷弼一听到这么多人喊冤枉,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率领大队人马走在后面,马上一催座下战马,朝这边赶来过来,在他身边,还有不少将领,其中一个便是辽东都指挥使路有为。
众将领自然要跟上,随着熊廷弼来到前面。熊廷弼放眼一瞧,喊冤的人大多数都穿着大明的军服,不过让他诧异的是,怎么这么多战马。这一千多人中,差不多可以说是每人一匹战马了,这在大明军队中,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骑兵主力部队,但显然眼前的部队并非是辽东的主力骑兵。
熊廷弼素来胆子大,他也没有畏惧,直接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此大呼冤枉?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王禹抬头一瞧,见中间那人不着铠甲,一身文官袍服,却是威风凛凛,虎背熊腰,眉宇间透着威风。虽然没见过熊廷弼,但王禹料想,此人十有八九便是辽东经略熊大人。
王禹直接大声喊道:“启禀熊大人,小人名叫王禹,乃是辽东商人,今天有天大的委屈,想要请大人主持公道!”
毛文龙跟着大声喊道:“启禀熊大人,标下乃是千总毛文龙,今有天大的冤枉,还请大人做主!”
“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其他的众人,不管是王禹的手下,还是毛文龙的手下,还都跟着大喊起来。
这些人的声势震天,辽东兵马中有如此声势的,还真就不多见。
当然,这帮人之所以有声势,那是有本钱的。刚刚杀了那么多女真人,打了如此声张,士气是何等旺盛。
熊廷弼心头一惊,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些人马,说真的,如此声势的兵马,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跟着,熊廷弼大声问道:“你们有何冤屈,且说来给本帅听听!”
王禹立刻抱拳说道:“草民王禹,本是辽东商人,又是千总毛文龙之义子。近日听闻,有商人勾结女真,资敌卖国,欲将军需卖给鞑子。我将消息报给义父,商量之后,与义父一同前往黑虎沟调查真相,果见有商人将与女真人交易,便将女真人一网打尽。不曾想,回来之时,却闻满门家小被游击将军孙懋抄杀,诬陷小人私通女真,还请大人为小人做主,洗刷清白!”
他这话说完,毛文龙跟着说道:“启禀大帅,王禹所言非虚,我等在黑虎沟斩杀女真骑兵近千人,缴获战马、军械无数,尸体全部带回。其中有副将一名,牛录额真两名。我等浴血沙场,今却说我义子王禹勾结女真,标下着实不服,还请大帅明鉴,为我等做主!”
“嗯?”一听这话,熊廷弼又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自他上任以来,也就是固守疆土,和女真人有些许摩擦,但也是败多胜少。充其量是没再丢失国土,至于说什么大捷,也就是前几天李怀信的那一次。不过,那次也就是百来人,可是这一次,却是斩杀近千人,尚有女真副将与牛录额真。
如此大捷,怎不叫熊廷弼大惊。
熊廷弼立刻说道:“你说斩杀女真近千人,缴获无数,可有凭证!”
“凭证就在后面,还请大帅过目!”毛文龙随即冲后面喊道:“将缴获物资与女真人尸体,全部运上来!”
“是!”......
士兵们纷纷答应,随即便有士兵行动起来,将后面的车辆推了上来。
这里面,有那些商人和女真人交易的物资,还有所有被斩杀的女真人尸体。
一看到运上来这么多尸体,熊廷弼立马傻了眼。
他立刻用手一指,大声说道:“查验尸体!”
他的扈从纷纷上来,还有不少将领,也都诧异的上前查看,想要瞧瞧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女真人的死法各有不同,有的是被烧死的,有的是被火铳打死的,有的是被弓箭射死的,有的是被长矛刺死的,有的是被刀砍死的。
送到最前面的三具尸体,都是女真将领的尸体,其中有佟养性的,以及两个牛录额真的。
路有为也上前查看,一看到佟养性的尸体,立刻大声喊道:“启禀大帅,末将看到了佟养性的尸体!”
佟养性本是辽东将领,路有为和他见过面,自然认识。
但是熊廷弼却没有见过,马上问道:“佟养性是何人?”
“启禀大帅,佟养性是副将佟养正的弟弟,在抚顺开关投降的就是他们兄弟。听闻佟养性已被努尔哈赤招为额驸!”路有为大声说道。
“竟有这事!”熊廷弼的精神登时一震,他已经可以确定,王禹等人没有说谎,这大捷确实是真的。
自到辽东上任以来,这可是最大的一次捷报。
他来辽东是干什么的呀,自然是杀鞑子,收服国土的,其他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小事。
眼下有如此大捷,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只要将捷报送交朝廷,那自然是大功一件。
熊廷弼伸手指点,大声说道:“你们且站起来说话!”
“多谢大帅!”......王禹和毛文龙等人纷纷站起身来。
熊廷弼看向王禹,又大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跟本帅详细说来,本帅自当为你做主!”
王禹刚刚在喊冤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说辞,他当即说道:“启禀大帅,事情是这样的。不久前,小人曾查出南门山矿主唐振与女真人勾结,在府中交易,便告知义父,率兵前往搜查,结果查出唐振确实勾结女真人。唐振与女真人奋死反抗,最终被我义父诛杀。不想,唐振竟然是税监高公公的义子,小人当时并没有在意,只认为我是报效朝廷,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曾想,此番再次查出有人跟女真勾结,出门与我义父一同前往诛杀女真人,在此之际,游击将军孙懋却突然查抄了我的家园,诬陷我与女真勾结。这般罪名,实在是馅小人与大不易,还请大帅主持公道!”
“还请大帅为我儿主持公道!”毛文龙也马上躬身说道。
“还有这等事......”熊廷弼沉吟一声,随即问道:“此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别看熊廷弼被人叫作熊蛮子,但他绝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莽夫。熊廷弼可是进士及第,而且还是乡试第一名的解元,他心细如发,嫉恶如仇,可以看得出,王禹和毛文龙明显是刚刚从黑虎山方向回来,还没到辽阳呢,他是怎么知道家被抄了的。
王禹马上说道:“有家丁吴三锤在抄家之时逃了出来,向我报信,恰巧在此遇上。另外还有孙懋派出的追兵,已被我义父拿下,本遇送往李总兵那里对质。”
“原来如此。”熊廷弼点了点头,跟着说道:“本人带过来,由本帅问话!”
毛文龙立刻让士兵将绑住的那十几个士兵送了过去。那些士兵也知道,这位是辽东经略熊大人,本地最大的官,在熊廷弼面前,他们是战战兢兢,不敢有半句谎言,如实承认是孙懋让他们前去查抄王禹的家。至于说这里面有没有高公公的事情,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熊廷弼听罢,跟着说道:“来人啊,立刻将总兵李怀信与游击将军孙懋带到这里,本帅要问话!”
“是!”“是!”......
有传令兵答应,这就催马离开,前往辽阳,传李怀信和孙懋到此。
此地距离辽阳还有三十里的距离,熊廷弼也不能在这里干等着。等传令兵赶到辽阳,把人找来,一来一回就是六十天,到时候天早就黑了。
于是熊廷弼传令,让王禹和毛文龙跟着他一起先行,其他人马押着毛文龙他们带回来的战利品在后跟随。
熊廷弼那是相当精明的一个人,王禹他们斩获如此之丰,杀了这么多女真人,而毛文龙不过是一个千总,手下的人马不过千人,以步兵对骑兵,还能杀这么多人,手下的死伤似乎还不大,这其中必有问题。
在路上,熊廷弼少不得问毛文龙,这一仗是怎么打的?
毛文龙也没隐瞒,将王禹的诱敌之计给说了出来,如何在黑虎沟设伏,王禹是如何如何诱敌,说的是明明白白。
至于说王禹为什么能够有这样的吸引力,女真人一见到他就追,毛文龙倒是没说。如果熊廷弼再追问,那就只能如实说了。
不过熊廷弼倒是没有追问,只是诧异地看向王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