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哙大军会同周咎残部进至寿春城外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周咎残部是在逃往曲阳的半道上遇见的,不消说,当场就被樊哙收编了。
看到寿春四门大开,城里城外连个人影都不见,樊哙不紧有些纳闷,便对身边随行的叛将周咎说道:“周咎,你带人进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周咎不敢违背樊哙的命令,只好点齐所部数百残兵进了城。
进了城之后,周咎才发现整个寿春已经空了,不仅人跑了个精光,就是城里囤积的大量军械、粮食也都不见了,周咎见了不禁心头泛苦,这些军械粮食可是给垓下的五万大军准备的,现在一家伙全没了,叔父周殷知道了能饶得了他?
出了城,周咎却还得给樊哙陪笑,满脸诌媚地说道:“将军,楚军溃兵听闻您率领大军到此,已经弃城逃跑了。”
“哈哈,这群丧家之犬跑得倒快。”樊哙大笑两声,又回顾身后道,“传令,大军进城宿营,今晚且饱餐一顿,待明日再进剿楚军溃兵不迟。”说罢,樊哙又向周咎道,“周咎,大军所需粮草酒食,就交给你解决了。”
周咎又怎敢拒绝,当下苦着脸道:“诺。”
李靖手按剑柄,正迎风肃立在一片断崖上。
李靖身后,则站着桓楚、季布、钟离昧等大将,还有武涉以及神情郁郁的尉缭,尽管这老家伙还是不肯承认,不过李靖已经认定他就是尉缭了。
断崖之下,则是一处绝谷,谷中地势平坦,却是蒿草丛生。
李靖指了指脚下绝谷,淡淡地道:“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樊哙大军的葬身之地!”
桓楚、季布、钟离昧、萧公角等大将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李靖哪来的信心?武涉也是暗自摇头,只有尉缭双眉轻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靖忽然转身回头,望着尉缭问道:“先生你说,这仗该怎么打?”
尉缭翻了翻白眼,根本没理项庄,项庄也不生气,微笑着道:“看来先生对上午的事情还是余怒未消呀,也罢,本将军这就给先生您赔罪了,所谓事急从权,本将军这也是被逼无奈呀,还望先生见谅。”说罢,李靖就真的向着尉缭单膝跪了下来。
桓楚诸将见状无不动容,换成孤傲的项羽,这事是绝对做不出的。
尉缭却是面无表情,只是一转身避开了项庄的跪拜之礼,又淡淡地道:“老朽就是一介山野村夫,受不起上将军如此大礼。”
李靖还是不生气,当下洒然起身,又道:“既然先生不肯赐教,那就算了,樊哙虽然骁勇善战,却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本将军虽只三千溃兵,却也能在翻手之间灭了他!”
说此一顿,李靖又道:“钟离昧听令!”
“末将在!”
“率兵八百,于寿春城北密林中埋伏,但见山中烽火起,便趁虚袭了寿春!不必担心城中守军,本将军已于城中暗设伏兵,到时自会打开城门,接应你
部进城!”
“诺!”
“桓楚、季布、萧公角!”
“末将在!”
“各率五百人,于路埋伏,樊哙大军来时,不要理会,尽管放他们过去,待他们往回败逃时,再沿途截杀!”
“诺!”
“虞子期!”
“末将在!”
“率五百人于谷中多备干柴、枯叶、硫磺、火硝等引火之物,记住,要多加伪装,不要太容易被识破,待樊哙大军进谷,再放火烧谷!”
“诺!”
“刘牛!”
“小人在!”
“率五十锐士在此崖上负责接应,待樊哙大军进谷,再举火为号!还有,千万别忘了准备一个大吊篮!”
“诺!”
“李三!”
“小人在!”
“率精兵两百,待明日,随本将军山外诱敌!”
“诺!”
李靖再一挥手,各将便纷纷转身离去,旋即又各自点起兵丁走了。
李靖这才走到尉缭面前,淡淡地道:“尉缭先生,本将军如此安排,不知道能不能破得樊哙大军?”
尉缭翘首向天,还是没有理会项庄。
“看来先生的脾气还不小。”李靖微微一笑,又道,“不过没关系,本将军能等,总有一天,先生会替楚军出谋划策的,呵呵。”
说罢,李靖便径直走了,只留下尉缭和武涉两人相对。
好半晌后,武涉才半信半疑地道:“先生,上将军这等安排,真能破得樊哙大军?”
“自然破得。”在武涉面前,尉缭倒是没有继续保持沉默,当下说道,“不过,既便击破了樊哙大军又能怎样?如今楚国根基已失,数十万大军只剩三千,而汉国却是谋臣如云,猛将如雨,甲兵更是数以百万计,楚国要想复兴,几无望矣。”
次日,一大早寿春城内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
樊哙留下周咎数百残兵守城,自己则点起大军浩浩荡荡地出了城,然后沿着大路直奔西北边的山区而来,就在半刻钟前,斥候队刚刚回报,在西北边的山中发现了楚军溃兵留下的行军炉灶,显然,从寿春逃离的楚军溃兵已经窜进山区了。
行军不到半个时辰,樊哙大军便赶到了斥候队发现的地点。
仔细清点了楚军留下的炉灶数量,樊哙发现楚军溃兵已经不足两千了,显然,在这一路逃亡中,楚军的逃兵现象就从未断过,前天上午楚军溃兵刚被发现时还有四千多,这才不过两天时间,就已经只剩两千不到了。
大军又往前追了二十里地,又发现了楚军的炉灶。
这次发现的炉灶更少,从炉灶数量判断,楚军溃兵已经只剩千余人了,显然,听闻汉军追兵杀到,楚军溃兵的逃兵现象更加严重了,樊哙也不免有些着急,照这情形下去,等他们追上楚军溃兵时,很可能就只剩几百颗人头了。
樊哙摸了摸其中一个炉灶,却意外地发现炉灰居然还是温热的,当下大喜道:“哈,炉灰还是温的,这定是楚军溃兵早上才留下的,他们就在前面不远了,传令下去,全军加快行军速度,追上去,杀光他们,哈哈哈……”
樊哙一声令下,汉军顿时便加快了行军速度。
又往前追了不到三十里地,天色堪堪将近中午时,前方山峦后面突然冒起了炊烟,原本已经追得口干舌燥的汉军将士见状顿时神情大振,一个个嗷嗷叫嚣着冲上了山峦,从山峦上往下看去,果然有三五百楚军溃兵正在山背面埋锅造饭。
看到山峦上突然冒出来的汉军追兵,楚军溃兵顿时便炸了窝,扔下锅灶就跑。
有个身穿铠甲还披着虎皮大氅的楚军大将跑了没几步,忽然又转身折了回来,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玉玺呢?我的秦王玉玺呢!?”
正带着大军往山下猛追的樊哙远远听见,顿时心头大喜。
这次李小超之所以派樊哙领军出征,主要就是为了秦王玉玺!
灌婴骑军在乌江边斩杀李赞之后,并未找到秦王玉玺,甚至连李赞素不离身的乌骓马以及美人虞姬都没有找到,所以李小超怀疑,秦王玉玺很可能已经不在李赞身边,而是被这支事先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楚军残部给带走了。
秦王玉玺对于李小超来说有多重要,那就不必多说了。
说严重点,李小超如果得不到玉玺,甚至都无法登基称帝!
所以,一经发现这支楚军残部,李小起便立即派出了最亲信的樊哙率三千精兵前来追杀,而且还专门派了张良前往齐军大营,阻止韩信派兵追杀,因为李小超担心秦王玉玺落入韩信手里,虽说韩信最近并没有流露反相,可人是会变的,不是吗?
樊哙正心头窃喜时,山脚下有个楚军小校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上将军,找着了,找着玉玺了,找着秦王玉玺了!”说罢,那楚军小校便将一个锦盒交给了那个身穿铠甲又披着虎皮大氅的楚军大将,那楚军大将接过锦盒,转身就跑。
“都给老子听好了!”樊哙拔剑遥指山下狼狈逃窜的楚军大将,厉声大吼道,“身披虎皮大氅的那个家伙是楚国上将军,别让他跑了!”
“将军有令,活捉楚国上将军,活捉虎皮大氅!”
“将军有令,活捉楚国上将军,活捉虎皮大氅!”
“将军有令,活捉楚国上将军,活捉虎皮大氅!”
正漫山遍野往下冲锋的汉军将士顿时山呼海啸般大叫起来。
正在前方山道上狼狈逃窜的楚军大将顿时大为着急,再加上身上的虎皮大氅几次钩住了路边的荆棘,严重阻碍了他的逃跑速度,便索性横剑割断了大氅。
樊哙远远看见,情急之下再次大吼道:“身穿黑铁甲的是楚国上将军!”
“将军有令,身穿黑铁甲的便是楚国上将军!活捉黑铁甲!”
“将军有令,身穿黑铁甲的便是楚国上将军!活捉黑铁甲!”
“将军有令,身穿黑铁甲的便是楚国上将军!活捉黑铁甲!”
正衔尾疾追的汉军将士再次三呼响应,声势滔天。
前方狼狈逃窜的楚军大将眼见追兵越来越近,而且汉军追兵又认定了他身上的黑铁甲始终不放,情急之下便干脆在亲兵的帮助卸了铠甲,只披一袭轻袍夺路狂奔。
正在后面穷追不舍的樊哙又岂肯善罢甘休,当即再次大声厉吼起来:“身披白袍的便是楚国上将军,不要走了白袍!”
“将军有令,身披白袍的便是楚国上将军,不要走了白袍!”
“将军有令,身披白袍的便是楚国上将军,不要走了白袍!”
“将军有令,身披白袍的便是楚国上将军,不要走了白袍!”
穷追不舍的汉军将士再次三呼响应,前方逃跑的楚军溃兵见始终甩不脱追兵,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便纷纷撇下楚军大将四散奔逃,汉军追兵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些溃兵,只是追着身披白袍的楚军大将不放,一路追着进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