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不对……”虞世南如今叫人都感到不是滋味，“呵，我这么叫都有些理不直气不壮，以后是不是得改口了？”
虞鲲定了定神，郑重其事道：“南儿，只要你们愿意。永远是虞家的孩子，是我虞鲲的儿子。”
虞世南怔忡了两秒，才喃喃低语了句：“我倒是忽略了，你一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
他在心底暗叹一声，是真的无法以常人的思维理解虞鲲。爱一个人爱到这种程度，替别人养儿子都能忍下来。
即使卑微到尘埃里，依旧甘之如饴。甜也好，痛也好。至少轰轰烈烈过，不像安如泰一辈子爱的那么憋屈。
他认为爱情这场战役里，还是虞鲲赢了。
“你们想认祖归宗，我不会意见。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什么都透了。浮生若梦一场空，没什么好执拗的。”虞鲲表现的很平静，无论语气或者表情。看得出来是真的不在乎。
在经历过那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毁灭后，他整人宛如脱胎换骨般变了个人。
人为什么非要在痛过之后，才能从执迷不悟中觉醒？
虞世南幽深如墨的双眸中，又浮起淡淡的嘲讽光泽。连带着唇角也弯成讥诮的弧度。
“爸，只要虞家还有需要我的一天，我就不会离开。但是世东……我必须让他认祖归宗。”说到此，他的眼神也变得悲凉了几分。
安如泰为了救虞世东甘愿自杀，谁又能否定这不是父爱呢。纵使他再自私、再冷血。最终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死的。
他不能太不孝。
虞世南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干干净净，纹路清晰一目了然。这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手指细长而舒展，绝对称得上一双漂亮的手。
然而，却亲手逼死自己的生身父亲。曾经为了保住家族企业，为了自己的弟弟。他的双手占满了罪孽。
“你自己决定就好，但是做的隐秘些。这个应该不用我多说。你二叔知道你的身份，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赶出虞家。虞家的一切不能毁在他的手中。你爷爷临终前把虞家托付给你，别让他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
“爸，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虞世南蹙了蹙眉，又试探着问了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当初的偏执后悔过吗？”
十二年来，虞世南第一次开门见山的与他谈这个话题。
虞鲲的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微微思索片刻。
“南儿，我并不后悔。真实的拥有过，才能有回忆。其他真的不在乎。你可能跟他们一样，注重一些虚无、飘渺、浪漫不真实的东西。我更倾向于具体、真实，看得见摸得着。所以，我并不后悔将你妈强硬的绑在我身边。哪怕用的手段龌龊不堪。”
虞世南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扯唇笑起来：“爸，你错了。我跟你一样，更倾向于真实、具体的东西。换作我，大概也会那么做吧……”
他想起安之若，两眼放空了几秒。是的，他应该也会不择手段的霸占。虽然很不耻这种行为，可情到浓时，谁又能理智对待。
虞鲲听他这么说，波澜不惊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和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