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沈木还是挺不情愿的。毕竟他与魔族毫无瓜葛。莫名其妙的魔族老者请他进屋。大概只是要和他谈谈。
入内所见,一套木制桌椅,一个残破木柜,一张破旧空床,床头还有烧焦的痕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但是整个房间却是一尘不染。老者随后入内,带上了门。吱吱呀呀的声音离奇的给眼前的景象渲染了一种破败的色彩。
床上躺着一位中年男人,男人看起来受过伤。此刻的男人向前伸着手正颤抖地坐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如此的艰辛。
老者淡淡道:“他是我唯一的儿子,现在已经双目失明了。”
男人冲这边微微抱拳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沈木一惊就反应过来,看来莉莉的那些药丸还是能帮助人的,抱拳回道:“我受之有愧,是魔堡公主的丹药。”
老者慢慢走到木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些看起来令人不悦的食物,摆到桌上示意沈木入座,自己顺势坐在了床边,慢慢地扶刚刚艰难坐起的儿子躺下。
沈木犹豫着动不动面前的食物。
“恩人,我们别无他物,只有这些东西能表达敬意。”老者说道。
沈木提起右手,向食物伸去,轻轻拿起一片,用左手在下方端着,小心翼翼跟随着右手,生怕浪费一点。本来干瘦的手此刻一用力青筋更加明显。他小心地把食物放入嘴中,慢慢地咀嚼着。越是咀嚼,心里越不是滋味。竟然无声的流下眼泪。
沈木的内心实在是痛苦,并不是痛苦面前的这些食物难以下咽;也不是痛苦几天前还能吃到食堂的“美味”。而是心痛,他心痛这个世界的人们生活的艰辛,心痛能够用来招待客人的食物都是如此寒酸,心痛魔堡奢华却不见辖下村庄受过恩惠。
“魔堡从来都这样?”沈木只试尝了一口,并不是食物难吃的原因,而是已经不想再给这个本是困难的家雪上加霜。
“魔堡也有自己的难处”老者叹了口气,替魔堡开脱道。
沈木有些怒气,道:“可我所见并非如此,魔堡奢华无比,内部都不知道是用多少金子堆出来的,食物也比村庄好得多。你却还要为魔堡开脱。”
老者有些无奈:“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弃子,不能修炼,不得修炼之法,只能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
“你们就没想过去寻找修炼之法?”沈木很是疑惑,毕竟他自己轻轻松松就修炼到淬体三层。沈木现在也很疑惑那个云家秦家为什么没有高手,自己可是轻轻松松就达到与他们比肩的程度。
“有些人天生适合修炼,有些人则不行,并不是去不去寻找修炼方法的问题。”老者郑重道,这些东西也是这平凡世界中无数年的探索得知的。而那些所谓的贵族不过是挑走了有修炼资质的人,留下这些人自生自灭。
“天生……吗。”沈木嘟囔着这两个字陷入了沉思。原来自己由于比较适合修炼的原因,才有机会获得这么快的修炼速度。
“恩人,我有一个请求。”老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悠悠说道。
“恐怕我不能答应。”沈木认真道,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也不敢说能帮上忙。
“恩人,听我说完。”老者打断了沈木的拒绝:“我们希望你把我的孙女带出村子,去谋求一条生路。我行动诸多不便,而我儿子如今也是卧床不起,每日的食物来源都是孙女承担。可孙女她有灵根,若是让那些贵族知道肯定会抢走的。即使没有发现,我们也不想让孙女这样无辜的人跟着我们受难。”
“这……”沈木实在是想拒绝。如果带走他的后辈,根本没有人照顾他们的起居生活。
说着话,老人的视线从卧床的儿子身上移开,颤颤巍巍地下了床。一个首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我若不如此,我等永无出头之日!请恩人成全!”
沈木震撼了,为老者的血性震撼,为老者的胆魄震撼。这是勇于反抗贵族统治的老人,这是坚守自我的老人。村民深深知道改变不了命运,而眼前这个人,在就木之年还能有如此决心!
“好吧,我答应了。但我不能保证她的死活,因为我自己都不一定能从这乱世中活下来……”沈木斟酌着字句。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舒展了。
沈木急忙上前一步:“老先生!”
陈旧的衣衫中透出淡淡的古香。老人因为释怀而离开世界。也许是深深的执念,深深的责任,支撑着他走到最后。
这个人的一生是幸福的吗?
这个时候,房间的木门被推开,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门口处一个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正进来。沈木回头看到的只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小脑袋,和一双能感受到光亮的眸子。因为劳动而破旧的衣裳,以及长时间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最醒目的还是黄色皮肤上,一块一块的烫伤的伤疤,可以看到伤疤下面的肌肉组织。右脸颊、左眼下部直到颈部、右颈部、肩部、右脚小腿、左脚脚掌。棕色的麻布吊带裙后面是未知的伤痕。
这时躺在床上的男人说话了:“谢谢你,恩人。”
“爷爷!”那个女孩看到爷爷跪倒在地,而爷爷面前还有一个陌生人,瞬间怒火攻心,一拳就向沈木打了过来。
“不得放肆!”男人呵斥道。
女孩收手已经晚了,而沈木双手抱着老者,后背暴露。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到沈木身上,打得沈木咧起半边嘴角,一阵的倒吸凉气。
女孩乖巧的站到一边:“对不起,我……”
男人也很是尴尬,毕竟刚刚拜托了沈木,男人带着歉意说道:“小女不懂事,还望恩人饶过她。”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女儿这一拳,这一拳打走拯救村民的希望。
“嗯,没有大碍。我既然下定决心,就不会半途而废的。”沈木揉了揉腰站起来说道。转身走向女孩,一只手伸出要去摸她的脑袋:“你好,我叫沈木。”
女孩把求助的目光投降躺在床上的父亲。而男人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说什么。直到沈木的手落在女孩头上,女孩才奇怪道:“我爷爷怎么了?”
“你爷爷的愿望完成了。”
女孩瞪大了眼珠不敢相信:“怎么会……”
男人此刻说道:“末盏,你日后将这位恩人当作哥哥侍奉,听从任何指令,不得有一丝怨言。”男人又把头转向沈木:“恩人,多谢了。”
“嗯”沈木简短的答应了一声,对着木床抱拳道。
“走吧,末盏,随着恩人离开村子吧。”
末盏的眼泪都急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大幅甩着手跺着脚:“不!我不要走!爸爸!”
“你这是要气死父亲吗!”男人也怒了。
“走,我走。”女孩啜泣着答应了。其实这件事末盏也是知道的,自从沈木与莉莉来过之后,他们一家就在讨论这件事。但离别总是不舍的。
沈木与末盏把老人的尸体埋掉。粗糙的墓碑只不过是一块石板,并没有字迹。沈木找到一块刻石交给末盏,远远地望着末盏去刻字。
天际的夕阳呈金红色,洒在远处的山坡上,一片柔软温和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