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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牵手 第二章 用心良苦(上)(1 / 1)

第二章用心良苦

心情恢复了平静,晚月的生活也正常起来,这一天吃过早饭后,男男玩去了,小寒跟二妹一块去菜市场,她打开留声机放入唱片,边听边剌绣。明理走后,她又捡起剌绣的活,把绣品仍然放到林瑛盘出去的店铺里寄售,赚点小钱补贴家用。她担心打扰楼下,把音量转到最小,可还是被泉妹听见了。泉妹上楼到左厢房找一把椅子,听到了留声机放出的声音。哦,这不是唱戏吗?可这腔调她没听过,挺好听的,她下楼对慧芬一说,慧芬上楼到楼梯拐角处停住脚步,聆听片刻后更听出是昆曲唱腔,唱得是《玉簪记》的《秋江》中唱段。慧芬儿时跟着当官的父亲在浙江住过多年,喜欢上了昆曲,婚后也常去戏院看昆剧,回到东洲后,因东洲没有昆曲团,修瑞曾买了留声机和昆曲唱片,可白老爷子不喜欢洋玩意,只好送了人。没想到晚月有这玩意,她下楼到书房向振华打听,振华说他听过晚月唱昆曲,且唱得很地道,“她若知道您也喜欢昆曲,一定邀请您一块听。”

“我看她很客气。”

“才搬来多久,自然谨慎小心。”

小寒买菜回来,振华对她嘀咕了几句。下午,晚月就来邀请慧芬了,说得很委婉,“一个人听没意思,两个人听才有趣,音量也能放大些,声音太小听起来没劲,不然我叫振华把留声机搬下来。”

这样一讲,慧芬自然不好再推辞跟着晚月上了楼,晚月收藏的昆曲唱片真不少,有《牡丹亭》、《白蛇传》、《墙头马上》、《西厢记》、《玉簪记》、《晴雯》等等。慧芬挑了《墙头马上》,二人边听边不时地评论几句,发现彼此有很多相同的看法,一下拉近了距离。由于慧芬在上海生活过一些日子,二人更有了共同的话题,关系也逐渐亲近了。

见两位长辈和睦相处,最高兴的莫过于振华,他认为他跟小寒之事已成功了三成,虽说同小寒攀谈不如昔日自由,可毕竟就在同一屋檐下,朝夕能见到人,能听到声音。看着小寒用识字卡教女儿识字,他颇有感触,一个人的气质、修养与家庭背景有关,他也买过识字卡片,但美林不以为然,说孩子尚小,等到了学堂再识字也不迟。他争辩说自己三岁时,爷爷就教他背三字经,美林反驳说你是男孩子不一样。丈母娘和母亲也站她那一边,自己孤掌难呜,若她在世,孩子也许会推迟上小学。小寒就不一样,她知道教育的重要性,娶到她,孩子的教育自己就不必操心。小寒见他发呆,问他想什么,“想什么?想娶你当我老婆”,此话只能藏在心中,时机未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一笑说:

“看男男跟着你鹦鹉学舌很温馨,你是一位称职的好母亲。我假如也是一孩童那多好,天天晚上教我识字。我记得有一首很动听的歌,里面唱道:“我愿变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地打在我身上。我也想变一孩童,跟在你身旁。”

“去去,”小寒笑,“一边凉快去。”

振华鼓动泉妹跟若男一起识字,“政府提倡扫盲、脱盲,识字后就会知道识字的好处。”

考虑了几天后,泉妹鼓起勇气对小寒说。小寒热情地鼓励:“你做得对,我一定让你脱盲,今天先认识你的名字。”她从卡片中找出“谢泉妹”三个字,先教泉妹念,而后手把手教她写,先写“谢”,小寒把其拆分成“言、身、寸”三字,给泉妹一支铅笔、一本写字本,要她回去写上五十遍。泉妹回到房间后认真地写呀写,虽写得很吃力,还被二妹嘲笑,她依然坚持。同样小寒把“泉”拆成“白和水”,妹拆成“女和未”,一礼拜后,泉妹能写出自己的名字了,也等于认识了七个字,虽说写得歪歪扭扭的。泉妹甭提多开心了,只要有空就上楼同男男一块学。此时振华的俩女儿也来凑热闹,小寒拿出一生字,俩姐妹抢着念,有时还会争吵:你别念。振华在一旁直笑,小寒出面调解:第一个聪聪念,第二个敏敏念。俩姐妹才相安无事,俩人认真教着,一老一少认真念着。

俩姐妹除了争当小先生外,也同若男一块唱歌,风琴声一响起,俩人便跑上楼来,二楼厅堂成了音乐课堂,仨女孩齐声歌唱,悦耳、清脆的童声从楼上传到楼下,缭绕在白家的宅院中。孩子快乐,振华更快乐,这正是他想要的情景,他用相机拍了下来。

小寒听从了振华的建议,每天提早点起床到后院走一走,练练嗓子,活动筋骨,振华则在一旁打着太极拳。二人无须开口,一个眼神,一丝微笑,彼此心有灵犀一点通,享受着清新、宁静的早晨。进入八月后,池塘中荷花陆续绽放,花儿由于花瓣上滚动的露珠愈加娇艳可怜,露珠则由于花儿的衬托愈加晶莹剔透,这只有清晨才能观赏到的美色。

“你是喜欢含苞欲放或是绽开盛放?”小寒轻声问。

振华略微沉思,说:“这个嘛各有千秋,一个好比少女,一个好比少妇,各有韵味。”

小寒莞尔一笑:“比喻得很妙。”

振华看了一眼也笑道:“花儿是有灵性的,它们会因赏花人的赏识而愈发妩媚,欲与赏花人比个高下,是你美还是我美,就像游人用花伞逗孔雀开屏一样。”

小寒哧哧发笑:“花儿能有你这样的知音是它们的荣幸,荷花娇美,荷叶我也喜欢,叶子像把伞,不仅气味清香,还可包裹食物,哪一种花的叶子能跟它相比。”

振华点头:“是啊,荷叶也是好东西,李商隐写过一首赞美的诗。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惟有绿叶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长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写得真好。‘此花此叶长相映’你看又在起舞了,无忧无虑,没有烦恼。那年七月七夕,美林叫我白天过来观看荷花,而今是白天观看了,但却是在不得以状况,世事真是难料!”

“世上没有人能未卜先知,所以才产生宗教信仰,无论是祈求上帝保佑、祈求菩萨保佑,全为了让生活更美好。但生活不可能没有忧愁,没有烦恼,自然界中的花儿须看老天爷的脸色过日子,凡看别人脸色的岂能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它们向蓝天诉说,向白云诉说,阳光雨露为之排忧解难,心情舒畅了,它们才笑得娇媚,笑得烂漫。”

小寒无语。振华看着她:“我总觉得你有什么心事,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告诉我?无论高兴的或为难的,让我一块分享。请你相信我,我想明理也一定会拜托我照顾你和孩子的,即使帮不上说出来也比憋在肚里舒坦点。”

“这……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听你丈母娘说,她和伯母都很关心你再婚之事,可介绍了好几位,你全没看中,她跟我讲只要能对孩子好就行了。天下父母都一样,我妈也一再劝我再找个伴,为了让她安心,我只能照她的话去做。”

振华很吃惊,又有点恐慌,原来已有人捷足先登了,他咽口唾沫。

“那……那位是干什么的?”

“他叫文铁柱,曹校长牵的线,是教育局副局长。”

“伯母见过了吗?”

“见过一面,他请我们一家在馆子吃过一顿饭,对我妈很尊重对男男也挺和气,我妈和你丈母娘一样认为只要能对男男好就可以了。还有一点,他住在政府分配的一栋单门独户的房子里,我妈对这一点很在意,这一回因房子之事,她心里很堵。我妈这一辈子很坎坷,九岁时,外公、外婆过世了,后来我二哥、我爸也走了,接下来明理被截在台湾,而今房子也没了,这些日子她憔悴了不少,我不能不为她着想。”

“你自己感觉?”

“不讨厌而已。”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打个比方,有的人不善言语,酒席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振华哦一声,心想那就是平淡无味了,看来没有什么热度,不足为惧,他稍安点,可随后的话又令他紧张了。

“说毫无感觉嘛,也不完全是,我们交往几个月了,他工作能力,待人接物都还行,此外我也对他的住宅感兴趣,他住的那幢两层楼小洋房是前政府一位官员的住宅,我现在才知道住单门独户是多么幸福,你会不会笑我很庸俗?”

“小寒,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住在这儿不愉快,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你想到哪儿去了?老的小的全相处很好,但你得承认单门独户当然较自在,在你面前我不讲客气话。”

“那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

“早呢,远没有达到那个程度,我自己也还犹豫不决。”

振华暗忖自己也许还有机会,心又放回肚子里。“黄玫知道吗?”

“知道。她也赞成,她说别讲什么感情不感情,花前月下已经不在,只是过日子而已。你爱不爱无所谓,他爱你就够了。”

“黄玫怎么变成这样。”

“生活教育了她,现实就是如此无奈,我现在明白了什么叫无奈。”

“那她再婚了?”

“没有,没人敢要她,她是反动军人的老婆,又有两儿子,难!她说她不想为陈至达守节,但却不得不守节。不讲她了,讲你嘛,你和冰如怎么样呐?伯母很喜欢她,跟我妈讲希望春节能把事办了。”

冰如何人也?冰如就是儿时与振华有个婚约的那个姑娘。由于对昆曲的共同爱好,慧芬同晚月有了较多的接触,熟悉了难免闲嗑起家长里短,不免把话题扯到儿女身上。慧芬说相亲了好几位,可振华横挑鼻子竖挑眼,不知想什么?晚月说小寒也一样,虽有一位在交往,可不冷不热,她以为自己才二八年华慢慢来。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慧芬暗自高兴,“天助我矣,小寒有了对象,振华只能放手,本来还担心小寒会缠着她,看来只是他单恋而已。”

当晚,慧芬把振华叫到房里:

“小寒一家搬来已有几个礼拜了,两家人相处得还算和睦,我也很欢喜。俩孩子一口一声‘阿姨’叫得怪热乎,我听了心里酸酸的,若美林在,也不会粘着小寒。我听小寒她娘的口气,也是急着要小寒再找个男人,你也一样,为了孩子,为了你自己,得赶紧再娶一位,一天拖一天要拖到什么时候?一年又过了大半年了,妈再托人帮你介绍一位,不过你自个儿也须正经点。”

振华皱起眉头:“妈,我自己会解决,您别操心了。”

“我是你妈能不操心吗?不为你,也得为俩孩子着想,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解决,那你给个时间,三个月、半年或是一年?说不出来嘛,老大不小了,该快点把事办了。我不是同你商量,是告诉你一声,别拉着脸,不必再争了,出去吧。”慧芬挥手把振华撵了出去。

翌日早饭后,慧芬出门来到九叔家,九婶告诉一惊人消息:当年有过婚约的陈家姑娘陈冰如现在东洲,至今尚是小姑独处。慧芬很是惊讶。九婶说那陈家迁到广州后,那位陈老太爷熬到抗战胜利才过世,国民党军队去了台湾后,陈冰如的父亲抛下结发妻子和儿女,带着小老婆以及小老婆生的俩儿子也跑到台湾去了,陈冰如的母亲卖掉广州的住宅,带着儿女回到了东洲,陈冰如今在一家银行当会计。

“二十好几的老姑娘了,怎还没出嫁?”

“还不是心气太高,七挑八拣要找一位十全十美的,高不成低不就耽误了自己的年华。我提起振华,一听有俩孩子,她和她娘皆摇头,我说服她俩见个面叙叙旧,毕竟俩家以前是世交。那冰如虽说是老姑娘,但是个黄花闺女,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

“黄花闺女”这句话打动了慧芬,自己对她印象不好,可那时还是孩子。人是会变的,并且有过婚约,理论起来,白家失约在前未免理亏,不如请客吃饭,一是示好,二也可瞧瞧那丫头有无长进。慧芬遂说:

“分别多年也想见一见,这样嘛,礼拜日中午,我在醉仙楼请客,请她们母女务必赏光,九婶您要来作陪噢。”

“好,我一定来。”

慧芬回家后立马对振华讲了当年婚约之事,强调“是爷爷定下的”,她知道振华是重感情之人。果然一听是爷爷替他订下的,振华便爽快地答应去见一见,算是给爷爷一个交代,且也好奇这娃娃亲的女人长得什么样子。

礼拜日中午,母子俩提早到了醉仙楼,十多分钟后,九婶带着陈家母女来了。陈冰如的爷爷跟葛家沾点远亲,冰如以表姑称慧芬。慧芬见冰如模样变化不大,但嘴巴甜了不少,表姑长表姑短叫着,一下有了好感。三位长辈聊起故人和往事,感叹嘘唏。两位小辈则较腼腆,振华满足了好奇心:跟自己有过婚约的人没有辱没自己。他没有其他想法,埋头吃着。而冰如则不然,她觉得振华斯文英俊,不像已有两个孩子的父亲,她动了心,不时窥视一眼。

见到冰如后,慧芬认为她就是未来儿媳的人选,她邀请母女来家作客,不待母亲表态,冰如抢先答应了。当母亲的不由地看了女儿一眼,其实回到东洲后,她私下里打听过振华,得知他已婚且有两个孩子,便不放在心上,也未对闺女提起。此回见振华一表人才,虽说是二婚,自己闺女是头婚,但看样子,闺女是看中了,且白家家境不错,也就不吭声等于默同了。

回到家后慧芬问儿子:

“对冰如感觉如何?”

“没感觉,认识了而已,以后大街上遇到打个招呼嘛。”

“她家若没去广州,她早该是白家媳妇了,爷爷是重承诺的。没想到她尚待字闺中,模样、气质跟你挺般配的。”

“妈,您要我作陪我已陪了,其他想法我没有,千万别扯到我身上。”

“我有这念头,人家不一定乐意,她可是黄花闺女。”

“乐意才怪,黄花闺女该配个黄花童男。您歇去吧,我也去躺一下。”

看着儿子的背影,慧芬暗忖自己已发出邀请,若有意思的话便会上门来,儿子会听自己安排的。几天后,冰如果真上门来了。那晚,除了慧芬外,大伙儿全在后院纳凉,晚月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扇子,她在想心事,最近又看了两处房,全很破旧,可住在白家也不是个事。唉!怎么办?小寒在给仨孩子讲格林童话中的《青蛙王子》,对故事中的不同人物她用不同的腔调,别说孩子,连二妹、泉妹也听得入迷。振华坐在一旁柔情地注视着小寒,小寒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他眼里全那么和谐自然,他心里给自己鼓劲:我一定要得到她的心,我一定要同她共结连理。这时慧芬走了进来,把二妹和振华叫了出去。

一见冰如,振华便知了母亲的用意,心里虽恼怒母亲多事,表面上还是彬彬有礼,客气中透出冷淡。冰如反认为这体现了男子汉的本色,她喜欢这类型的汉子,她笑脸同振华交谈,振华敷衍着,二人对话如长短句。慧芬恼怒儿子不够热情,生怕冷落了冰如,违心地夸着冰如小时多么乖巧可爱,说得冰如都不好意思了。二妹奉出一碗蜂蜜荷包蛋,冰如嗲声说:“表姑,我吃不下三粒,您和表哥一人一粒,你再去拿两个碗来。”她吩咐二妹。

振华忙说:“晚饭吃得很饱,你是客人,请别客气。”

“现在是客,往后就——”慧芬留下半截话,朝冰如意味深长一笑,冰如羞答答低下头。

站在慧芬身后的二妹看了冰如一眼,美林在世时对二妹很尊重。小寒、晚月住在这儿对二妹、泉妹也全很客气。而冰如头一回来更大模大样,点心端上来,“谢谢”一声也不说。要她去拿碗,也应该说声“麻烦”,才是知书达理的小姐应有的礼数,以后进了门,恐怕得看她的脸色了,二妹心里不满着。

吃完荷包蛋,冰如说想见一见孩子,慧芬让二妹叫去,冰如说还是她自个儿去。振华、慧芬都阻拦,振华说后院蚊子多,慧芬说后院很暗。振华是担心冰如的出现会让小寒误会;慧芬则担心让冰如见到小寒,会影响同振华的婚事。冰如却理解成二人对她的关爱,她更是要表现自己的诚意。

冰如踌躇满志,细步走进后院,晚月母女站了起来,当即猜到来者身份。慧芬叫俩孙女称呼姨,并把手上拎着的一包糕点递给嘉聪,“是姨买的,跟男男一块吃。”

冰如自然夸孩子长得漂亮,有礼貌。当目光落在小寒身上时,她警觉地上下打量。慧芬介绍说是振华的朋友,借住这里。小寒立马加一句:“是暂住,这是我女儿,这是家母。”

哦,已有孩子,冰如放下了心,她猜测对方是寡妇,一位貌美的寡妇,自己可是黄花闺女,她以居高临下的神态又不无礼貌地道了句“您好”。

振华想说不是暂住,但母亲在旁,只能压了下去。慧芬怕冰如生疑,解释道:振华把朋友看得很重,对朋友尚能如此,对自家人更不用说了。

冰如点点头,给振华送去含情的微笑。她不仅看上振华,也看上这房子和这后院。自己家是三进的宅院,但没有这么一处后院,各房老小只能在天井中晒日头或纳凉,且人口众多很吵闹,不如这儿安静。

慧芬又说:“你五、六岁时,你爷爷带你来看荷花,记得吗?”

“记得,当时觉得这儿好大好大。”

冰如走到池塘边,心想振华一定会跟过来,而振华却要溜,慧芬一把拉住,振华说要去五谷轮回之所,慧芬没听懂,小寒耳语一句,慧芬一笑松了手,振华撒腿走了。

冰如离开后,振华直截了当对母亲说:

“别乱点鸳鸯谱,冰如不合适。”

慧芬说:“没经过交往,咋知道不合适?论品貌、家世,我觉得很合适。再说什么合适不合适?我和你爹直到揭下盖头才相识,合适也罢,不合适也罢,就得在一块过,不也过得好好的。现在讲婚姻自由,反对包办,所以先交往交往,彼此熟悉了不就合适了?人家还是大姑娘呢。

“所以说不合适。龙配龙,虾配虾,我还是找一位同病相怜的,彼此半斤对八两,谁也不委屈。”

“胡扯,难道要找位寡妇?”

“反正我自己解决,您别管。”

慧芬气恼了:“说得轻巧,怎么解决?谈恋爱,没有谈怎么知道不会爱?”见振华阴着脸,慧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这是爷爷订下的亲,当初因陈家远在广州只能罢了,不然早已是白家媳妇了。爷爷在地下会非常高兴你和冰如走到一块的,爷爷多疼你,你自己明白,若你还念着爷爷的好,就该遂了爷爷的心愿,妈还盼着冰如替白家开枝散叶呢。当然才见两面还较陌生,所以要先交往交往,互相了解一下,实在不行的话,给她个台阶下,爷爷也不会怪你的。”

母亲难得如此低声下气,振华只得答应,“那好嘛,我试试看,你别抱太大希望。”

“实在合不来,妈也不会勉强,强扭的瓜不甜。”

慧芬满口应允,她想先稳住儿子再说。她不信儿子看不上冰如,冰如年轻,又是姑娘家,哪位男人喜欢别人用过的女人,除非有病。

第二天是礼拜日,慧芬要振华上陈家回访,“礼尚往来,一位姑娘家主动上门来,于情于理你该回访才是。你不是答应了交往?记住,不能空手。”

振华无可奈何地前往陈家,虽然并不情愿,但想到爷爷对自己的疼爱,想到冰如并无得罪自己的地方,他还是依照礼数买了一筐大约五斤重的龙眼作为见面礼。喝了一杯茶后,借口上书店而告辞,冰如送到门口,堆着笑问:

“你是当先生的,口才应该不错,可我看你好像不爱说话。”

“我性格就是这样,跟我在一块很无味的。”

“不,不,沉默的是金子。晚上有空吗?我请你看电影。”

“抱歉,晚上须备课。快开学了,晚上备课效率比较高,再见。”

望着远去的背影,冰如抿着嘴唇一脸疑惑。

隔天上午九点多,冰如又上门了,凑巧那天上午振华没课,他在书房里佯装没听见外面动静,慧芬叫了后,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慧芬告诉他冰如昨晚加班,故今天上午补休,她想去后院看荷花。振华没言语打了个请的手势,冰如随着他往后走。后院中,阳光明晃晃热烘烘,冰如以为振华会用手中的折扇为她遮阳,结果她失望了,振华毫无表情站在一旁,甚至听着她赞美荷花时,连附和一声也无,真是没有情调,她心里很是怅然。回到厅堂后,他仍然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慧芬与冰如交谈,谈的全是陈家的事,从过世的爷爷到共处一宅的叔伯及其家人。当听到冰如答应留下吃午饭时,振华站了起来:

“妈,我要上街给孩子买铅笔,失陪了。”振华朝冰如说。

“急什么,下礼拜才开学。”

“孩子讲好几回了,我老忘掉,这会儿刚好记起来,一转身恐怕又忘了,买了我就回来,失陪了。”振华又礼貌地对冰如点一下头转身出去了。

慧芬心里自然很不悦,可还得为儿子遮掩:“在女人面前,他抹不开面子。”到了快吃饭时,有一孩童送来一张振华写的纸条,上面写着碰到一同事,被同事硬拽着下馆子,不回来吃了。慧芬又急又恼可也无奈何。

昨晚,冰如再次登门,一位大姑娘家一礼拜内来三回,谁都瞧出她的心意。而慧芬又是那样殷勤招待,其用意也是不言自明。振华本来担心被小寒误解,眼下小寒如此一说,果真误解了。他赶紧辩白:

“我妈是我妈,我是我,我不会再听从我妈的安排了。”

小寒不解:“什么意思,伯母安排过什么?”

“说来话长”,振华把他和美林成亲的前前后后和盘托出,“直到结婚前一天,我才知道不是我爷爷,而是我妈要娶她。那天下午,我爷爷把我叫到他书房里,讲了一大堆如何为人处事,最后又说:‘明天当新郎官,瞧你脸上并无喜气,爷爷也是不赞成这门亲事,白家再衰败也不至于沦落到跟开饭店的结为亲家。可你妈喜欢美林,你妈跟你爹离多聚少,独守空房不讲,跟前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幸好有个干闺女能说上几句。我明白你妈的心思,她要的女孩不仅是儿媳,还须和她贴心,所以挑中美林。美林打小便在你妈跟前晃呀晃,俩人很亲近,变成儿媳那跟你妈更贴心了。你妈为这个家付出很多,照顾老的抚养小的很是辛苦,爷爷也就遂了她的心愿答应了这门亲事。百善孝为先,娶美林你就当成是对你妈尽孝心吧,事已至此,打起精神,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儿女之情而丧气,待有了成就,三妻四妾也无妨。’我听了欲哭无泪,反悔嘛会伤害很多人,尤其美林,我当她是手足,而她却误解了,我明白了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小寒很是吃惊。当年,振华对她的热度不如明理,她有过失落,后来得知振华已有妻室,且目睹俩口恩爱,她心中尚有一丝嫉意,而这会儿她内心平衡了。“我觉得美林对你感情很深,明理也讲她很爱你,没想到你……”

“这我承认,所以才不忍伤害她。可我就是没有男女之间那种卿卿你我之感觉,她是发自内心,我只是出于责任感,我很内疚,但我不能欺骗自己。男女双方必须两情相悦,不能一方爱你,你就须爱对方,我跟美林之间就像明理同吴悦一样,明理提过吴悦吗?”小寒点头,“明理坚持自己的立场,而我却屈从了我妈的意愿。这些话我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连对明理都得缄口,话憋在心里是很难受的,无论快乐或是痛苦,总想找个人倾诉。今天终于说了出来,你理解也罢,骂我是伪君子也罢,说出来身心轻松了。”

小寒点点头,划了个十字,振华奇怪:“你对上帝说什么啊?”

“我祈祷上帝宽恕你的不是。”振华笑,“不过,我理解伯母的所作所为,她是从她的角度为你着想,天下的父母都一样,总是为儿女操心的。我妈常说,‘没有不爱儿女的父母,只有不孝父母的儿女。’你也确是该替孩子找个妈,我对冰如并无成见,我觉得她气质不错,各方面跟你都很般配。她能放下姑娘家的矜持,主动上门示好,可见已倾心于你,我很钦佩她的勇气。她不做作,知道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你应该心诚一点,多同她接触。现在我也认为爱是一码事,过日子又是一码事,我想冰如人是不坏的。”

振华摇头:“不,我已牺牲过一回,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要有爱才能过日子,我要跟我所爱的人一块过日子。本来我已心如止水,可现在,嘿嘿。”

“哦,原来你心里有人了。谁啊?”小寒笑问。

“一位女的。”

“废话。”

“她美丽又善良,头一回见面就占据了我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

“方便的话,能否介绍我认识?”小寒将信将疑。

“不用介绍,到时你就会知晓。”振华看着小寒的眼睛,“但你一定要三思,千万不能为了母亲,为了男男,更不能为了什么房子,就随随便便把自己打发出去,应该听从自己内心的呼唤。明理一定也是要你再找一位志同道合的伴侣,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不要对不起自己,我拜托你一定要慎重考虑,对自己负责。”

振华的目光是那样真挚,语气是那样忠恳,小寒深受感动,能有这样的朋友真是自己的福气,可惜你不是我,明白不了我的苦衷和感受。

“谢谢你的忠告,我没把你当外人,你自己已够烦了,我还告诉你我个人私事,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这很正常,你我是朋友,不然何谓友情?凡事都讲理智的人是冷血动物。你放心,我决不会比你先结婚,我要看到你幸福,但愿有一天……呵,下雨了,进去吧。”

开学了,暑期的慵懒生活随之结束。一开学,小寒就忙碌起来,她要开始准备国庆文艺晚会。她是音乐课教师,理所当然是整台晚会的监制人,无论是唱歌、舞蹈、乐器演奏、诗歌朗诵等等节目编排全须她去组织,去指导,尤其舞蹈,很多动作得由她来创作,这很花时间,有时想到一动作,立即下床舞起来。为了节约时间,中午不回家吃饭,晚餐也常在学校食堂吃,教男男和泉妹识字只好拜托振华代劳。今晚她又没回家吃饭,振华和俩女儿吃过晚饭后便到书房各忙各的,女儿做作业,振华备课。“当当”门环敲击声响起,嘉聪站起,而振华已抢先走了出去。

是冰如,振华的笑容僵在脸上。冰如见振华来开门很是高兴,振华不待冰如开口就吩咐嘉聪:“上楼叫奶奶,有客人来。”冰如说我不是客人,振华没搭腔,用手势请冰如进厅堂,二妹端上茶,慧芬下来了。见母亲来了振华开口说:“明天上午有课,我要备课去,对不住,失陪了。”

慧芬拦住:“坐会儿再走,又不是头一回上课。”

“明天有教授来听课,我得准备充分些,万一有个差错,晋升讲师的机会就黄了。”

“表姑,让他去吧。”冰如识大体地说,“工作要紧,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客人。”

“你看冰如多体贴,去吧。”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慧芬请来晚月和素兰,四人搓起麻将,也就忘了振华。九点半左右,牌局散了,慧芬叫振华,嘉敏说爸爸给阿姨送雨伞去了。冰如一听咬着嘴唇,再大度的女人遇到这样状况不可能不生气。八岁的嘉聪是个懂事的孩子,见冰如脸色不对,立即乖巧地说:“爸爸叫我对阿姨讲,下雨天路滑,回去时走路小心点。”冰如的脸色才稍转晴些。

冰如走后,慧芬问嘉聪:“刚才那话真的是爸爸说的?”

嘉聪摇头:“是我说的,我看阿姨有点生气。”

“乖,你爸不如你。”

十点多时振华同小寒一起回来了,待小寒上楼后,慧芬要振华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振华辩解说:

“我没有要故意怠慢冰如,见你们玩得正高兴,我想别去打搅,就没对您说一声。回来的路上因小寒忙得连晚饭都还没吃,我陪她吃了一碗面,所以就迟了。”

“闲吃萝卜淡操心,小寒是你什么人,要你如此关心?是不是缺了那条筋本末倒置了,把正经的女朋友晾在一旁。再说小寒是有对象的人,你也该避点嫌疑,该爱的不去爱,不该爱的去爱,伤神又伤心,明天上她家一趟陪个不是。”

“冰如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女朋友?”

“你答应同她交往,不就是同意了她作为你的女朋友,结婚的对象?”

“那我明天就告诉她,我是奉母命同她交往的。”

慧芬气坏了,关上房门粗声粗气地说;“你说冰如哪一点不好?”

“世上好的女人很多,好的男人也很多,难道只要是好女人好男人便能成双配对,就像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一样?妈,我三十多岁的人了,只因为在您的眼皮下,您整天盯着我。大哥、二哥在菲律宾,您鞭长莫及,他们不也过得好好的。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我有我自己的想法。《红楼梦》中,贾母、王夫人看中宝钗,宝玉却喜欢林妹妹,我这么大了,您就放手吧。”

“哼,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哪个当父母的不为儿女操心?”

“行,行。在您面前,我永远是三岁的孩子。快十一点了,您安歇吧。”

儿子走了,慧芬很是恼火,儿大不由娘,你喜欢小寒,我就让小寒去劝你,叫你哑巴吃黄连,她果真拜托了小寒。

小寒不知内情,也出于关心,翌日清晨就劝导振华:

“你已不是十八岁的少年郎了,对爱情充满美好的憧憬是少男少女的专利,你我已是过来人,咱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过日子。听伯母讲冰如已经很有意了,你是男人也该主动点,接触多了自然而然会生情,就会觉得她很合适。”

振华一听就明了母亲利用了小寒来当说客,心想在此事上不能跟她多费口舌,言多必失,万一脱口说出“我要的是你”,那会吓走她,说不定会搬离这儿,岂不是功亏一篑,眼下先敷衍过去。

“是我妈喜欢她,我一点都没感觉,我不能再当我妈的提线木偶由她摆布了。我已受够没有爱的婚姻的滋味,大清早的,别说这了。你瞧那一朵开得迟还特别艳,荷花是中国名花之一,以出淤泥而不染有别于其他花卉……”

国庆节到了,这一天是农历八月廿四,白甫仁的大哥的儿子白修正六十五岁生日。吃过早饭后,慧芬就带着振华及俩孙女拜寿去了,要到吃了晚上寿宴才回,此时小寒尚在睡梦中。昨晚演出很成功,小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再加上连日劳累,她倒头就睡着了,近十一点时才睁开眼。睡了十多个钟头,精神特别爽,伸了个懒腰,脸上笑微微。昨晚演出结束后,教职工又举行了舞会,到家时已过十一点。她正要掏钥匙,门无声无息开了,振华站在面前,看来他在等候着,小寒心中暖暖的。夜已深,二人皆未言语,振华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鱼丸,小寒倒真饿了,坐下吃了起来。在振华面前她没有拘束感,,她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一位朋友。小寒心情愉悦地转了转眸子,今天好像有安排什么事,什么事呢?她定一下神,哦,想起来了,下午要去文副局长那儿,自己一直不习惯叫他的名字。昨晚他也来看演出,起先曹校长一起陪着,后来曹校长借故走了后,他拉她到礼堂外,干咳了两声开口说:

“你我已交往半年,俺对你没有任何意见,你对俺也没意见的话,咱们就把关系定下来,元旦把事办了。”

“你家里同意了吗?”

“这是咱们俩的事,没必要他们点头,春节带你回家探望就行了”

“这……这,我对你也没意见,可……总觉得了解还不够。”

“成为俩口子后了解不就深了。瞧你,像大姑娘似的。”文铁柱开心地说,“现在上台演出的话,你是不必涂胭脂了。”见自己捂着脸,他退让一步,“俺不逼你,你就再了解了解嘛。不过明天上午到俺那儿,你还没去过俺那儿,俺烧几碗菜给你尝一尝,鲁菜是中国八大菜系之一,带男男一块来吧。”

见他能提到男男,自己心中一热便答应了。讲老实话,自己对他真的说不出什么不是,但要谈婚论嫁似乎还欠火候。不,不是火候,而是压根没擦出火花。其实论条件,除了身高外,才华,脾气都不错,可就产生不了感情。感情这东西真是奇怪,道不清说不明。有的只是擦肩而过,却能互生情愫;有的夫妻相处一辈子,却无真正的心灵相通,凑合着过日子而罢。没有人能说清楚男女之情是怎么回事,像振华和美林,外人全以为是恩爱的一对。自己跟他交往了半年,友情还是有的,一块过日子的话,应该也可以过下去,可没有爱的婚姻有什么意思?唉,自己多大了,还讲什么爱不爱,太较真了吧。爱是一码事,过日子又是一码事,毕竟人还不错,就带上男男去他那儿一趟,说不定房子能为感情添砖加瓦。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说他人容易,落到自个儿头上……这就是人性的弱点。小寒自嘲一笑坐了起来。

下午两点多,小寒给男男换了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头发上扎朵同色的蝴蝶结,在母亲的期待眼神中,牵着男男的手出门去了。头回上门,她还是依礼数买了半斤上等茉莉花茶作为礼品。

文铁柱的住处在文德女中现改名为东洲女中附近的孝廉坊,是一栋两层楼的红砖房。一进门是天井,天井左侧有一小巧的假山。楼下是客厅、饭厅、厨房和一间卧室;楼上有三间卧室,侧旁还有一阳台。文铁柱抱着男男领着小寒楼下楼上看了一番,无论楼下楼上全是空荡荡的。文铁柱解释说:“俺一个人住,没必要添置什么家具,平日在食堂吃,只有礼拜天才自己弄点吃的。缺个女人不像个家,俺希望你能早点住进来。”

小寒红了脸,文铁柱笑,他让母女俩在楼下他的卧室中坐下来。卧室摆设很简扑:一架单人床,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两个柜子,办公桌上有一盆文竹、一摞书以及一竹笔筒。小寒注意到墙壁上还挂着一把胡琴,心想他还有文艺细胞。

文铁柱沏了一杯茶放在小寒面前,又从一铁匣中拿出几块饼干给男男吃。

“男男,喜欢叔叔这儿吗?”

“这儿没有金鱼”

“哦,男男喜欢金鱼,叔叔明天去买。”

“别听她的”小寒说,举头看着胡琴,“昨晚应该请你上台拉一曲”

文铁柱取下胡琴,“俺现在拉一曲,请林老师指教。俺不是吹,俺拉得还可以。”

文铁柱坐在床沿拉了起来,拉的是《关山月》。

应该承认拉得真不错,小寒鼓掌。文铁柱又从抽屉中拿出一副快板,说了一段山东快板,嘴皮子好利索,男男听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您如此多才多艺。”小寒夸道。

文铁柱得意一笑,说:“听老曹讲你嗓子很好,能否赏脸唱一曲?”

小寒点头:“礼尚往来,我唱一首《小放牛》,黄梅调的。”

小寒喝了口茶,站起来放开喉,歌声清脆,旋律活泼。文铁柱使劲鼓掌,还问男男妈妈唱得好听吗?男男点头。

“俺也会拉这一首,俺拉,你唱。”

文铁柱拉起胡琴,小寒尽量和着他的琴歌唱。唱毕,小寒端起茶,文铁柱拦住:“等一下”他起身提起热水瓶添上热水。

“嗯,还懂得体贴”小寒心里默赞,觉得跟文铁柱拉近了些。

傍晚时,文铁柱下厨房烧了几碗家乡菜,煮了一锅面条请母女俩吃。

“味道如何?”

小寒觉得咸了点,但嘴上还是客气地说:“不错,向谁学的?”

“俺是拜过师傅的。”文铁柱侃起鲁菜的特色,看来颇有研究。

分别时,文铁柱再次表态:俺喜欢你,俺会对男男好。

回到家已八点,振华一家尚未回来,小寒如实向母亲禀报,晚月嘴上说你自己拿主意,可脸上一副满意神色。

振华一家子直到九点多才回来,一整天未见小寒的脸,振华懂得了什么叫一日三秋,可这时候已不便上楼了。自从知道文铁柱的存在后,振华自然忐忑不安,使他稍许宽心的是对方从未登过门,可见关系还很一般。今天上那儿去,他是知道的,小寒昨晚告诉过他,他能开口阻拦吗?他看了看楼上,怏怏不乐睡觉去了。

翌晨,俩人在后院活动着身躯,振华很想知道小寒跟姓文的聊了什么,可实在张不开嘴。倒是小寒开了口:

“生日很热闹嘛,去了一整天。”

“算是大寿,来了很多人,大多是‘修’字辈和‘振’字辈的。大家彼此很久未见,年轻的凑在一块东拉西扯;上了年纪的则感叹又少了某某人,过一年少一年啰。”

“我妈也是感叹时间过得快,说过一回生日便朝天堂靠近一步,这是自然规律,人人都一样。你瞧这桂花早开的也开始凋谢了,上礼拜还在怒放,季节一到又一个轮回。”

“八月初那场强台风折了不少树枝,我以为今年不会开多少花,没想到比去年更好,看来经过磨难更有活力了,就像暴风雨过后,天空常出现彩虹。人生也是如此,祸福相依,上帝关上一扇门,又给你打开一扇窗。你要有信心,别把自己当成廉价物品,随随便便贱卖出去。”振华别有用意地说。

小寒没有言语,她明白振华的言外之意。她看着桂花,团团簇簇的花朵朝着湛蓝的天空欢笑着,整个后院都弥漫着浓郁的香味。经历了台风的洗礼,它反而开得更加亮丽了,自己是否像它一样还有能力,能给女儿、能给母亲一个舒适的环境呢?唉,别想了,顺其自然嘛。她转移话题:

“同冰如怎么样了?”

“就那样,应付而已。”

“你这样态度对冰如不公平,她并无过错。你别像木头人一样总是不言不语,她多尴尬呀,你应该用心些,尝试接受她。”

“情感这东西能接受就是能接受,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本来就勉为其难,那能还有话说。我不想跟家母搞得太僵,毕竟她是我妈。我也无意伤害冰如,她的确并无过错。我只能以沉默的方式让她明白我在敷衍她,我是想给她个顺坡下驴,由她提出分手。”

“她各方面跟你真的挺般配的,伯母说两家是世交,你再考虑考虑嘛。”

“你是很称职的说客,讲了好几回了,啰嗦不啰嗦?又不是穿衣服般配不般配,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要跟自己感觉走。”

“感觉,什么感觉?你真是越活越浪漫了。我现在不需要什么感觉,只考虑过实实在在的日子,给老的小的一个稍好一点的环境。时间差不多了,我进去了,你自己慢慢感觉吧。”

小寒走了,振华长叹一声,怎么样才能使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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