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安静,没人开口,都在互相的看着。卫牧想了想,还是先试探性的开了口。
“你应该也知道皇上最近的情况很不好,太医说没多长时间了。”
卫牧说完后便停了一下,见墨绯颜没有抵触的情绪,才又开口,这一次声音比较沉重,事情好像非常的重要。
“皇上他这个人,你应该比我还了解。所以他这么做完全都是有苦衷的。你痛苦,他不见得比你好多少,甚至更疼。”卫牧的声音平平淡淡,却一直在偏袒着夜北澈,不过也无可厚非,他本就是为夜北澈做事的。
墨绯颜继续沉默,卫牧便继续说。另外两个人就像是隐形了一样,静静的听着。
“那一年,皇上他身有疾,太医都说活不了多久,但他却挺过来了,后来巫师说他若想要痊愈,便一定要以为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且又死而复生的女子血肉为引,方能好转。皇上他自是不信的,可当你出现后他不得不信。所有人全都劝他杀了你,他却说人人都是平等的,他这副残躯不活也罢。
后来,你为他受了伤,几乎是九死一生。你的身体太弱,且又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孩子即便生下来也是有残缺的,且不说你生孩子还会有危险。所以,他将药藏在玉簪中,让你不孕,这样便没了那份危险。
即便那时,依旧有人劝他要杀了你活下来,可他却说他舍不得,一丝一毫也舍不得。原本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好转,他可以一直守着你,然那日封后大典,和阴昊天的交手虽没受伤,身体却越发的不好,他不愿你看着他渐渐死去的样子,他宁愿你恨着他然后找个好人嫁了,也不愿你看着那样的他。
所以他逼着你离开,他将所有的一切都想好,自己的心却没准备好。他说他后悔了,后悔没能继续的守着你,后悔伤了你,后悔逼走了你。”
卫牧说到这里便无法再说下去,夜北澈曾背负的这些,即便是他也不能说些什么。跟在夜北澈的身边那么久,他是最清楚夜北澈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夜北澈不曾让墨绯颜担心自己一分一毫,只是为了撑起一把伞,将她呵护在伞下。
小蔻听完比墨绯颜还感动,趴在卫牧的怀里哭个不停,卫牧心疼的快疯了,连忙护着小蔻出去哄着。
墨绯颜依旧是保持着之前的样子,毫无动静,可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此刻涌出的比之前更深的伤心,带着浓浓的自责,她一直都任性的挥霍他的宠爱,走到如今的地步,她又能说些什么?她还有资格说吗?
君幽邪一直沉默着,见墨绯颜这般样子,伸手打横将她抱起,直接的飞身而出。当卫牧和小蔻再回来之时,两个人都愣了,屋里哪里还有半分的人影。
墨绯颜没挣扎,任凭君幽邪抱着她飞速的行走,她已经变得很混沌了,接二连三沉重的事情发生,她已经不起任何的风浪。
可当她看着熟悉的屋子时还是愣住了,虽然只短短时日,她下了地,一步一步的走进屋内,心指引着她的方向。
当看到那个躺在床上闭目养息,脸色苍白的人时,墨绯颜再也止不住的抽噎出声,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唇,生怕惊扰了他。她一步一步,缓慢的靠近,泪水肆无忌惮的流淌,她哭的不能自已。
身后的君幽邪见状,缓慢的上前,站在了墨绯颜的身侧,无奈的叹息着。
“你不是一直都以为我是他吗?事实上,的确如此。我就是他。”君幽邪在墨绯颜的面前,缓缓的将脸上的面具拿下,那张和夜北澈一模一样的脸显露,此刻带着许多的无奈。
墨绯颜看着一躺一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她已经呆愣在原地,完全了没有思考的余地。她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可事实上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只是稍微错愕,却不震惊。
即便两个人一起出现,她心底的感觉依旧在告诉她,他们是同一个人,两个人的味道、甚至连怀抱的温度都一模一样,怎能让她觉得不是一个人?因为知道,所以她任由他跟着自己,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不排斥他的怀抱。虽然这个事实在这一刻知道的有点晚。
不过,虽然知道她还是不太能理解现在的情况,分身吗?
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君幽邪轻笑着缓缓开口,伸手擦拭了墨绯颜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
“他一直都很强大,但人都有两面,他喜欢白,而我喜欢黑。他喜欢你,但他的身体同样需要你,他想和你厮守,却又不能伤害你。一直矛盾着,而我则是他的分裂体,因你而分裂。他继续的喜欢着你,但是他怕若有一日自己先离开了,没人照顾你。
所以,在掉入悬崖那里,他让我出现,希望你接受我,这样即便他离开了,也不会担心。但是他却忘了,我既是他的分裂体,即便不会随着他一起消失,却在他消失后也活不了多久。他爱你爱到骨子里,我爱你爱到血液里。因为我们是一个人,所以深入骨髓的爱你。”
深入骨髓的爱……墨绯颜轻声的呢喃着,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再抬头时,面前却已经没有了君幽邪的身影,只剩下她手中的面具,仿佛刚刚只是一个梦境而已。
“他后悔了,我同样也后悔。不能好好爱你,对不起……”
脑海中回荡着君幽邪最后的话语,轻的如烟,转眼即散,她连回应的机会都没有。
同一时刻,床上的夜北澈幽幽的转醒,脸色依旧的那般苍白,却看出来气息稳了一些。
看着重新站起身的夜北澈,墨绯颜喜极而泣,再也顾不得许多,重新奔向那个她想念已久的怀抱。他还在,真好。
此刻的墨绯颜已然忘记了当时的愤恨,当时的休夫,当时的疼痛。可那又怎样?
爱能包容一切,况且夜北澈爱她爱的如此之深,她怎么舍得怪他当时的自作主张?
夜北澈收紧手臂,重新感受着眼前人的存在,一丝亮光在眼角闪现。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道只是未到伤心时罢了。
“坏蛋!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你这个大坏蛋!”矫情了一会儿,墨绯颜突然发疯似的捶打着夜北澈的胸膛,都不重,她只是发泄一下自己的小情绪。
夜北澈隐瞒她隐瞒了那么久,一直把她藏的云里雾里的,而她还傻乎乎的中了招,如果他早点说出来,他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了,她也不会疼的心都碎了。
夜北澈知道墨绯颜心里不平,伸手护着她受伤的手,另一只手安抚着她的背,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此刻的声音也透露着忐忑、懊悔,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害怕。
“颜儿,对不起。”
随着夜北澈的这声对不起,墨绯颜终于冷静了下来,不再捶打着,反而更加的心疼他。她一直都那么的任性,是她说对不起才是,偏偏他将什么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让她怎能不心疼?
“澈,我们不是说过生不同时死同椁的吗?没了你,让我怎么独活?所以,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当初那个说追我地府的夜北澈去哪了?即便是死,我们也要一起。去了地府依旧还是夫妻。”墨绯颜趴在夜北澈的胸膛上闷闷的说着,声音近乎于哀求,带着抽噎声。
她早就做好了和他生死与共的准备,她不怕死,她只怕死后孤单一个人,更怕活着孤单一人。
夜北澈点头轻声说好,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样,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想她恨他,那样便不会跟着他一起死了,可这些日子没了她,他度秒如年,不断的问自己怎么能扔下她一个人先走?他终究还是不放心的。
两人劫后重逢,自当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正当两人滚着滚着的时候,墨绯颜一眼角一个余光瞥见一个人影,顿时僵直了身子,动也不敢动。
此刻在墨绯颜上方的夜北澈,察觉到墨绯颜身体的僵硬,顺着墨绯颜的目光看去,随即淡定自若的从墨绯颜的身上下来,淡然的对着那个站在那里的小小人影。
“皇舅你干嘛欺负皇舅娘?”小毅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目光来回的看着墨绯颜和夜北澈,天真无邪的样子。
墨绯颜顿时脸红的想要钻地缝,然而她更好奇小毅怎么在这,想起那个什么私生子,她黑了脸,什么私生子,她压根就是脑洞开大了。夜北澈基本上二十四小时都在她身边,当然这几日除外,再怎么也蹦不出个私生子啊。
“小毅,你还小不懂。皇舅这不是在欺负皇舅娘,皇舅在给小毅找妹妹或者弟弟呢。”夜北澈一本正经的说着,一点避讳都没有。
墨绯颜听得那叫一个害羞,小毅还这么小就被带坏了,真是摧残祖国的花骨朵啊。
“你乱说什么啊。小毅啊,别听皇舅乱说。其实呢,皇舅在做运动呢。”墨绯颜胡乱的说着,结果说完她自己都掩面而泣了,此运动非彼运动,呜呜,她也被夜北澈给带坏了。
小毅一脸无语的看着墨绯颜和夜北澈,实在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忽视了这个问题,屁颠屁颠的跑到墨绯颜的身侧,光明正大的在夜北澈面前抱着墨绯颜,拍着小胸脯,义正言辞的说着,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皇舅娘不怕,有小毅在,皇舅不敢欺负你。小毅会一直保护你的,谁都不能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