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等你承认(1 / 1)

这场雪下的很大,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停歇。

易凌瑶一直半卧在窗边的榻上,怀中紧紧握着那块黑曜石,指尖每每拂过中间以朱砂刻就的彼岸花,心中便划过丝丝钝痛。她平静的望着窗外,看着雪花一片片堆积,天地静谧,似乎可以听到白雪落下的簌簌声。

时间无声的从指尖滑落,因着白雪的映照,整个院子显出灰白的色调。

抬眸,苍穹荒芜,没有月,亦没有星,极目望去,似乎只是无边无际的虚空,教人无端心悸。

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天边渐渐泛白,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惜雪转过长廊,一眼就看到了在窗边凝望的身影,她惊讶的张了张嘴,快步走过去,诧异道:“王妃,你竟然一夜没睡?!”

易凌瑶的长睫抖了下,毫无任何情绪的开口道:“不是说今天要去梅园赏梅吗,扶我起来更衣吧。”

惜雪疑惑的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才放心的将易凌瑶扶进内室,自己转身到橱柜取衣服,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一步一回头的看着易凌瑶,只觉的自己的主子今天安静的过分,连她都有些害怕。

须臾之后,惜雪将数件华美的锦服拿来,易凌瑶淡淡的瞥了一眼便不再动作,“我不是带了一件以前在辰楼常穿的衣服吗,拿过来吧,今天穿那一件。”

“啊?”惜雪一惊,手中的衣物差点掉在地上,蹙着眉为难道:“那件衣服会不会太素了,今天可是要陪玄月国国主赏梅啊,皇上也在,其余的王妃和娘娘肯定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您穿那么素的衣服,会被她们比下去的。”

易凌瑶转眸看了她一眼,反问道:“难道皇上和玄月国主是去看衣服的?”

“话虽这么说,只是……”惜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我自己去找。”易凌瑶轻叹了口气,起身自己去翻找。

穿戴完毕,易凌瑶简单的挽了个鬓,眼睛掠过桌上的妆奁,各色的珠花和步摇均入不了眼,最后,她伸手从盒中拿出了一支流苏簪,在辰楼常用的那支。

收拾停当,易凌瑶起身出门,院中的积雪很软,踩在上面的感觉像极了秋天时辰楼后山那条铺满落叶的小径。

想了一夜,她终于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找到答案。

晚晴迎面而来,见到易凌瑶的装束后眼中有明显的震惊,但很快便掩饰了下来,再抬眸时却是略带责备的看向易凌瑶身后的惜雪,眸中是无声的询问。

惜雪瞪大眼睛,无辜的摇了摇头,饶是委屈。

马车已在门口等候,上了车,直奔城郊梅林。易凌瑶一个人坐在里侧,垂眸不语,惜雪和晚晴分别在她两侧,一个还在别扭自家主子的衣着太过素雅,另一个则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至梅园,早已等候在此的宫女将易凌瑶迎了进去,原本吵闹的宫妃们顿时安静下来,皆不可思议的看着缓缓走来的易凌瑶。

她上身着了一件淡青色紧袖如意云纹衫,袖口是精致菊样暗纹,外面套着素绒织锦披风,淡青色虽然素雅,但却是极衬她清冷的气质,在一群宽袖锦衣华服的宫妃面前,丝毫不逊色,反而如清水芙蓉,越发显得轻盈绰约。

玄月国主亦是被吸引了目光,不仅笑赞道:“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原来睿王妃竟是如此的风华。”

易凌瑶浅笑回礼,“玄月国主谬赞了,凌瑶愧不敢当。”

轩辕睿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将她半揽入怀中,向景德帝朗声道:“父皇,今天的雪景甚美,曾听说院子深处是白色的梅花,儿臣好奇,想陪王妃去看看。”

景德帝心情亦是极佳,挥袖道:“今天大家只赏梅,不谈国事,都不必拘礼,大家想去哪里便可随便看看。”

众人谢过皇恩后便三五成群的结伴赏梅去了。

轩辕睿紧紧牵着她的手,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往梅林深处走,良久,四周已经无人,易凌瑶抬眸,四周俱是白色的梅花,和白雪似乎成了一体。

“白色的梅花在陵奚国极其珍贵,王妃可喜欢?”

她淡淡的开口,“白色的梅花虽美,但看在眼里,却很冷,像雪一样冷,不过,这样的梅花却很适合入画,不是吗?”

轩辕睿微怔了下,“白梅似雪,佳人绰约,确实是一副好画。”

“但不知王爷现在的画作是不是仍然价值千金呢?”

轩辕睿微敛了笑意,眼眸深邃如潭,他知道,她去了那间字画铺,她在怀疑,在试探,在等他自己说出来。

他会告诉他真相,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在两人僵持间,空气中突然起了异香,轩辕睿警觉的看向四周,是沅花散的味道,可以暂时让人四肢无力的香膏。

一群黑衣人从梅林四周包围过来,轩辕睿的嘴角泛起一抹讽刺,在梅林深处,没有其他人,而进入梅林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能带武器,着的确是刺杀的绝佳时机。

刀剑无情,雪刃翻飞,引的白色的梅花纷纷扬扬,如雪般旋飞旋落,因着沅花散的药性,轩辕睿只能提起两成内力,现在呼喊救兵已然来不及,轩辕睿闭上眼,复而又睁开,徒手迎上了黑衣人的刀刃。

易凌瑶渐渐招架不住,脚步凌乱,一个黑衣人从背后举刀砍来,轩辕睿一把将易凌瑶拉至身后,自己却来不及躲闪,手臂上被硬生生的砍了一刀,温热的血瞬间染红了衣衫,滴在雪地里,红的刺目。

顾不得疼痛,轩辕睿一把扣住黑衣人的咽喉,一个用力,便拗断了脖颈。

身后剩余的黑衣人蠢蠢欲动,一直在等他力量耗尽,好赶紧杀绝,此时,轩辕睿眸中蓦然一亮,趁着力气还没有耗散之前,突然抬手,数枚红色的光直直的向黑衣人飞去,来不及呼喊,来不及躲避,瞬间便没入喉,速度之快,眼前只余他们倒下前惊恐的脸,红色的彼岸,出手即见血。

他们算好了时辰,知道轩辕睿没有武器,知道沅花散可以限制内力,知道梅园深处没有人烟,但他们忽略了一点,极其重要的一点。

夜晟音的暗器没人躲的了,没人逃的过,彼岸是开在三途河边的花,亦是亡命之花。

若不是被逼到极点,若不是怕她被伤害,他绝不会那么快使用“彼岸”,他想找个机会慢慢跟她说,而不是那么仓促的将所有的事实以这种方式展现在她面前,可是……

易凌瑶只是静静的站在雪地里,像被定住一般,嘴角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双眸紧紧凝视着散落的“彼岸”,眸中的悲凉无处掩藏。

在这之前,她还想说服自己,也许只是眼神相似,也许只是字迹一样,也许一切只是巧合,也许他们本没有关系,可是,“彼岸”就在眼前,那个答案就在眼前。

她不敢抬头,双腿无力的跪倒在雪地里,所有的思绪铺天盖地的涌来,滚烫的泪沿着脸颊缓缓滑落。

犹记得初次见面,他将衣衫褴褛的她从河里救起,从此收她为徒,教她武功。

犹记得她在辰楼每次犯错,他总是严厉的责罚,然后守着她,听她在梦里抱怨。

犹记得他以狠绝的姿态杀了醉杏阁里曾经欺辱过她的恶人,替她永远埋藏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犹记得他为她取回父王的骨灰,并让属于清音公主的“暮旋”重新回到她手中。

犹记得他奋不顾身的抱住坠落悬崖的她,在她耳边轻言“莫怕”。

犹记得他以性命做赌,毫不犹豫的为白映蓉试药,为她换来医治眼疾的机会。

犹记得他为她挡下罪责,毫无怨言的承受了三十鞭,被禁足离春宫后仍然故作轻松的笑颜。

犹记得……他的偏爱,他的纵容,他的维护,他给予的一切一切……他爱的毫无痕迹,却在不知不觉间在她心头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她的师父。

她的丈夫。

她的爱,曾经的誓言,如今,终于可以不再躲闪,不再回避,可是,经历和这么人和事,她又该如何去面对他。

…………

数个人影从远处急急赶来,带头的女人正是睿王府的丫鬟晚晴。

晚晴一眼瞥见轩辕睿受伤的手臂,眸中一惊,单膝跪地道:“属下来迟,请王爷恕罪。”

“无碍。”轩辕睿的目光重又移向躺倒在雪地里的黑衣人,继续对晚晴道:“这些人受人指使,恐怕谋后之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这里是皇家的梅园,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晚晴立刻道:“属下明白。”

梅园深处,嘈杂脚步声和叫嚷声越来越近,抬眼看去,隐约可见一身明黄的景德帝在众人簇拥下朝这边赶来。

景德帝一眼瞧见了他手臂上的血珠一滴滴的落在皑皑白雪中,对身侧的人怒道:“你不是说,你带兵前来是捉拿辰楼楼主夜晟音的么,为什么会是睿儿受了伤?”

那人走上前来,正是太子轩辕烈。

太子道:“方才儿臣的属下跟五弟交手,确实亲眼看到五弟所使用的,正是那辰楼楼主的独门暗器,彼岸花。”

景德帝目光如炬,从黑衣人的尸体上逡巡片刻,继而对太子道:“朕并没有看到你所说的彼岸花,你说这些刺客死于夜晟音之手,有何证据。”

“若父皇不信,只需派人对这些死去刺客的伤口仔细验看便知。”

轩辕睿神色定定,丝毫不见慌乱之态。

景德帝相身后的随行御医言道:“各位爱卿有谁对各类暗器的伤口有所研习的。”

顾逸风走上前来,作揖道:“微臣稍懂一二。”

“那好,你去看看那些人到底是死于何种暗器。”

“是”。

顾逸风走到黑衣人身侧,挨个查看脖颈上的伤口,一边看一边摇头,最后缓缓站起身,手中捏着一颗石子,对景德帝道:“皇上,依微臣看,这些刺客不是死于什么暗器,只不过是这些被这些尖利的石子刺穿了喉咙而已。”

轩辕睿抱着受伤的手臂,向前一步道:“父皇,儿臣方才与王妃在此赏梅,却突然出现了这些持剑的刺客,儿臣身上没有任何抵御之物,只能借住地上的石子来击退刺客,才侥幸逃过一劫。”

太子慌乱道:“你胡说,分明是你先一步把散落的彼岸花藏匿起来了,而顾逸风一向与你走的近,说不定早就被你收买了。”

景德帝厉声斥道:“太子,你看清楚,他是你五弟,不是什么江湖魔头,你竟然对自己的亲兄弟痛下杀手,眼中容不得比你强的人,若朕日后把江山交付与你,你的这些兄弟姐妹还不知道落得什么下场,你太让朕失望了。”

“父王,你听我说,儿臣真的没有污蔑他,在绵州的时候,儿臣的人是亲自看到辰楼的左护法与五弟见面,轩辕睿就是夜晟音啊,父皇!”

“住口,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科考作弊案之后,朕罚你闭门思过,而你竟然违抗命令,擅自带人来梅园欲杀自己的亲兄弟,你这个样子,哪里配得上做我陵奚国的储君,传朕口谕,废去轩辕烈太子称号,将其压入大牢,听候发落!”

“父皇,儿臣没有骗您,您再听儿臣一言……父皇……”轩辕烈被数个御林军钳住手臂,押了下去,老远还能听到他的哀嚎。

景德帝重重叹了口气,转身离去,苍老健劲的背影仍旧威严,却带着苍凉的味道。

众人离去之后,顾逸风走过来,撕下衣袍的一角,替轩辕睿止住血,口中道:“幸好晚晴来的及时,处理了那些暗器,要不然……。”顾逸风舒了口气,下一刻却有紧张起来,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准备怎么跟她解释?”

轩辕睿抬眸望向她,当她凄然而陌生的眸色撞进他眼里,激起心里一阵钝痛。易凌瑶缓缓收回眸光,甩开晚晴欲搀扶她离开的腕子,径自一人向梅园深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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