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再由着这孩子救自己的话,时间往后拖延,危险一分一分增加,现在本来就形势危急,她势必要做出决定了。
“丫头……你赶紧走吧……”她拉开那丫头努力拉她脚的手,劝着。
这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她又怎么能够让这孩子因为自己,遭受生命危险呢?
在这种危及生命的时候,她以为那个孩子应该会听她的话,知道放弃的,可对方却做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的举动。
陈妙妙在试图掰开卡住夏伯母脚的木片未果数次之后,她心下一沉,并不是不知道,再继续在这个地方耽搁时间意味着什么,可是她绝对不会同意夏伯母的话,扔下她独自逃命。
她脑子转得飞快,几乎是一瞬间,她就下定了决心了。
“夏伯母,你拉好被角。”
她将自己这边的被子角塞到了夏伯母的手里,然后她自己,则在夏伯母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的一掀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整个人直接暴露在了火焰和浓烟面前!
刚钻出来,她就感觉到身上被高温和附近火舌舔上的刺痛,以及滚滚的乌黑浓烟已经充斥了整个二楼的空间。
她忍着直接暴露在高温下的难受,以及缺氧造成的头晕无力,勉强的支撑住自己,蹲下了身来。
不用身处在狭小的湿被子下,她能更方便的使劲扣住卡住夏伯母脚的那块木片,狠狠地往外掰。
耳边是夏伯母被她的举动吓到的声音,还一直试图摊开被子重新把她裹进来。
“夏伯母,您信我,我们俩一定都会安全逃离这里的。”她赶紧抓住了夏伯母要摊开被子的手,语气里的笃定,似乎有着安抚的作用。
夏伯母终于不再坚持,她也终于可以全神贯注的去对付眼下的难题了。
那块木板并不是很厚,并且因为高温,已经变得很脆了,她只要再用力掰两下,一定可以把它掰开的。
陈妙妙咬着牙,憋着气,可是这样需要消耗力量的动作,怎么可能一直憋气。掰了没两下,她的肺部因为缺氧,都已经让她感觉到快要爆炸了。
可是她不能吸气,只能用尽全力让自己憋住了,手上还要一刻不停歇的扳动那块木板。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脑袋越来越晕,眼睛也感觉越来越花了,她知道这是身体在极度缺氧的情况下,警告她要赶紧呼吸的现象,可是她只能抗住这些快要濒临身体极限的所呈现出来的难受,继续努力地做着手里的事。
只听一声脆响,那块木片终于被掰下来了,姚海露也赶紧把脚缩回来,然后把被子摊到她身上,将她裹了回来。
在终于掰开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呛进了一口烟雾,差点连肺都咳出来。
背上似乎有些痛,但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估计,连忙扶着姚海露,往楼梯冲了下去。
楼梯上的情况,比起她之前上去的时候,也更糟了。
除了扶手,连脚下踏的毯子,都燃起了不小的火花,每一步,都像是在烧红的铁板上赤脚前行一样。
可只要走完这一段楼梯,到了一楼,就安全了。
她这样想着,扶着夏伯母一层一层的快速往下跑,可就在快要踩到一楼的大理石地板时,陈妙妙清晰地听到顶上忽然出现的声音。
她警觉地探出头来,往上看去,就看到头上是前往三楼的楼梯,此时已经禁不住这边逐渐往上蹿高的火焰燃烧,也已经被烧起来了,而那阵声响,正是一块被燃烧着的沉重木材,逐节断裂的声响。
那带着火光的木头往下在她的瞳孔中放大,火光闪动,眼看就要砸到两人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下意识的,将夏伯母推向墙壁,而自己则同时也赶紧往栏杆这边一闪。
可惜晚了一步……木料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脑袋上,她完全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陷入了昏迷的陈妙妙,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一直顺着楼梯,滚到了一楼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被推到墙边堪堪躲过这一击的姚海露,不明就里的掀开被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惊惧的瞪大了眼睛大喊着,也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赶到了已经完全不省人事的陈妙妙身边。
陈妙妙紧闭着双眼,脸上都是黑乎乎的泥灰。她安静的躺在地上,一眼看上去,根本就没办法分辨她是否还有呼吸。
姚海露带着惊惶,颤抖着伸手去探这孩子的鼻息。
她很害怕,她害怕自己的手无法感受到,这孩子呼吸。
她担心……这孩子再也并不能睁开眼了……
明明会处在危险中的,只有她而已,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孩子会不顾一切的,拼上自己性命也要来救她?
如果不是来救她,这孩子甚至应该已经安安全全的到家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动也不动的倒在地上。
指腹那头,传来了温热的呼吸,终于让姚海露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这孩子,还有呼吸……
消防车和急救车,差不多一前一后,同时抵达。
二楼的已经往三楼蔓延的火势,很快就被配备了高压水龙头的消防车给压制住了。昏迷不醒的陈妙妙也被抬上了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姚海露这才发现,那孩子的背部衣服,已经被烧灼出了一块大洞,里面的皮肉也是惨不忍睹。
她知道,这是在楼梯上,这孩子为了帮她把脚拔出来,暴露在满是火焰的走廊上,才被烧成这样的。
她坐在救护车上的担架旁,紧紧的握住了陈妙妙的手,眼里的泪水忍不住往下掉个不停。
姚海露在心里不断地责问自己,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要对这么好的孩子做那些事情?为什么自己非要在言语上,在行为上折辱这孩子?就因为出身吗?自己为什么当时,一定要儿子和这孩子分开?
第一次,她如此的感觉到内疚。
一旁的医生抓紧时间,现在车上做完了简单的检查,他刚取下听诊器,姚海露就迫不及待的询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初步看来,除了背后的明显的烧伤之外,还没有看到其他的伤口。”医生尽职尽责的回答着:“但是,不排除她被撞击的脑部,会不会有比如脑震荡之类的病症,还要等到了医院,再详细检查一遍。”
听完医生的话,她的心里依然并不轻松,按照他话里的意思,陈妙妙现在的情况还并不明朗,到底上到什么样的程度,这都要等到医院了,才能确定下来。
“丫头……你一定要没事啊!”
躲在路边草丛里的丹尼尔,看着二楼透过窗户漫出的火光,一开始,是很满意的。
就是这样,放火烧一烧夏易博的庄园,反正那层楼也没有人住,佣人什么的,都住在一楼,或者两边的小平房里。现在时间也不算晚,这个时候放火,既能有时间让二楼的火势变大,又不会真的伤到人。
而夏易博那边,得到这个消息的话,也会想到是自己做的吧。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夏易博还能不能够那么轻描淡写的把他给放了。
毕竟纵火这件事,已经完全会危及到了人身安全问题。
夏易博这次,总不会再放过他了,这次他一定会主动让警察来抓自己的吧?
丹尼尔将放在衣服里的项链拉了出来,握在手心里,又吻了吻那个项坠。
刺耳的消防车在赶到之后,红蓝顶灯不停闪烁的救护车,也到达了现场,这让躲在草丛里的丹尼尔茫然起来。
消防车来,那是正常,可是……那边不是没有人住吗?怎么会有救护车来?
他的神经被绷紧了起来,紧张的盯着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的动作。
一个担架,被两名男护士从救护车厢里抬了出来,和医生一起,往起火的庄园方向去了。
难道……他放的火,真的……伤到谁了?
丹尼尔心里一惊。
可是……怎么会?夏氏总裁现在是住在他家的别墅里的,夏氏总裁的夫人,不是已经和她的儿子夏承轩,一起回美国了吗?也不可能在庄园里的。
所以,怎么可能会有人因为这场火,受伤呢?
大概是因为火警所以顺便也出了救护车吧。
他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可是,这个理由,实在太过牵强,根本就站不住脚,自然也没有起到宽慰的作用。
他伸长了脖子,一瞬不瞬的盯紧了抬着担架往救护车跑过来的几个人。
在看清的那一瞬间,他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跟着医生一起过来的妇人,不是夏氏总裁夫人,还能有谁?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并没有听说她回来的消息啊?
看样子……她应该是没事的,那么……躺在担架上的那个人……是谁?
丹尼尔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站起身来,朝担架上的人尽力看去,在看清了担架上的人的面容的时候,一股寒意直直的透到了心底。
躺在担架上,看起来似乎已经昏迷不醒的人是……陈妙妙。
他这次纵火,只是想要吓吓夏易博而已,他只是想要夏易博知道他的愤怒,知道他的恨意。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这件事,去伤害到别人的。
怎么办……怎么办?
他有些慌神起来,这个时候,他的思维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大的一件蠢事。
他为了自己的报复**,将别的人,也牵连了进来。
“我怎么会这么做……”他声音发抖,心里全是懊悔:“我该怎么做……妈妈……”
他打开项坠,项坠里照片上,女人碧蓝的眼睛,和他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