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教习抱着李桓进了驿站,也来不及打听李桓的房间在哪里,径直走到一个没挂门牌的房间,用玄气轻轻一撞就把房门推开。进了房间之后,他将李桓放到床上,接着先探了探他的呼吸,非常急促,而且浑身涨红发烫,与预想中超负荷运动的情况一致。
此时李桓身上开始冒出来缕缕雾气,身上开始变得湿辘辘的,那是大量出汗的预兆。
“陆教习,凉水来了!”正在这个时候,几个护卫提了三个大澡桶进来,他们听到陆教习的吩咐,大多都猜到他要干什么,每个桶里都满满装着冷水。
“速速将桓少爷衣物褪去。”陆教习正在用手探着李桓的呼吸,没有抬头,而是急切地说道。当下其中两个护卫上前将李桓的衣服裤子脱掉,只剩下一个三角裤衩——那是他专门让绯妤缝制的。
陆教习看到衣物都褪去了,连忙拉起李桓,直接扔进了澡桶之中。初春的水还是显得有些冰凉,李桓刚刚进到水里,浑身条件反射抽搐了几下,而澡桶里的水也瞬间冒出了几丝水汽。
本来像李桓这种情况,正常来说应该是先拿湿布反复擦拭身体,等到身体温度散失掉一部分之后再置入凉水中。但是陆教习看到他身上冒汗的速度就知道来不及了,如果慢慢擦拭身体,先不说他会不会被烫死,单单水分的流逝就足以致命了。
等到李桓进了澡桶以后,陆教习扎起马步,双手运起玄气伸进了水中,一边搅拌桶里的水一边让体内玄气发散到水中,这样可以稍稍缓解李桓身上的反应。
这时宁伯与李逊一起进到了房间内,绯妤正搀着李逊。李逊看到房中的场景后,对着绯妤说道:“小妤,去给桓儿喂水,多多喂些。”
绯妤放下了扶着李逊的手,先在一旁拿了张矮凳让李逊可以坐下歇息,然后急急忙忙地去给李桓喂水。此时李桓正坐在澡桶内,头仰靠着桶沿,有一个护卫正一边拿着湿布擦拭着他的脸庞,一边用水瓢从另外一个桶里舀水给他冲洗着头发。
“族长,如今是何状况?为何半日不见,桓少爷便变得如此吓人?”宁伯站在李逊身后问道。
“此时我亦未曾详询,需得稍后让陆教习细说。”李逊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虚弱。毕竟体内一丝玄气都没有了,虽然可以再花点时间吸纳回来,但是现在的他跟一个炼体境武修没什么区别,可能只是体质好点罢了。
过了一会儿,陆教习收起了玄气,站起身将李桓提了起来,然后扔进了另外一个澡桶里,又继续着前面的动作。一连半个时辰,基本上每隔一刻钟就换一桶水,接连换了四桶水,李桓身上的涨红基本消退了,而此时县里的官医也刚好赶到。
“大夫,我家少爷状况如何?”在一旁守候的是宁伯,陆教习因为玄气大量消耗,而且从追赶李桓开始就没有休息,此时跟李逊在一旁的椅子上歇着,但是两人一直都在关注着李桓的情况。
李桓因为症状消退,此时已经被抬到床上,官医正在一旁诊脉。
“亏得处置恰当,算是无大碍。只是处置之法略显粗暴,需要稍加休息调养,两三日内恐怕醒转不来。况且此等情况过于诡异,在下从医多年乃首次遭遇,若猜测无误,待他醒转之后应有几日不便动弹。”那位官医诊断时虽然对李桓的情况有些疑问,但还是非常用心地进行了诊断。
“如此已是幸事,劳烦大夫了。”宁伯客气地答谢了一番,接着就派人将那位官医送了回去。房内几人听到大夫的回答,心里也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陆教习,今日却是多有劳累,只是不知一路上究竟发生何事?为何桓儿会如此怪异?”等官医离开了以后,李逊开始追问起陆教习。
“此事说来话长……”听到李逊的问话,陆教习一脸苦笑,接着就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出来。房内几人听完陆教习说完都深感震撼!
“此事真真诡异至极!”李逊不由感叹了一声,接着问道:“我观桓儿奔驰之时身周有阵阵玄气波动,可是他已然通玄?”
“此事在下亦困惑不已。”陆教习微微摇了摇头道:“在此之前桓少爷确实未曾通玄,只是玄气聚集之波动在下亦有所感应。如若桓少爷乃是路途之中破入通玄之境,玄气波动应当不止如此,即便是相距五里之外亦有明显感应才是,但桓少爷身周之玄气波动并不明显。此事在下尚无定论,还需待桓少爷醒转之后方可得知。”
“看来还需得待他醒转之后方可知晓了。”李逊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此事过于骇人,还需吩咐下去,切不可外传。明日再于此处歇息一日,观桓儿状况再做打算。”
等到三人离开房间,房里就只剩李桓和绯妤两个人。绯妤是贴身丫鬟,自然是需要在一边仔细侍候的。而李桓则是在床上躺着,他这个时候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异常了,跟平常睡觉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绯妤一眼就看出来,李桓明显有些瘦了下去,脸上的婴儿肥也没有那么明显了,那是因为体力消耗燃烧脂肪导致的。
“桓少爷,才半天没看到人就折腾成这样,真是让人不省心。”绯妤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摸着他的额头幽幽说道:“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看着你这个样子真是让人难受……真难受。”
第二天上午,李逊、宁伯和陆教习分别到房里看了一下李桓的状况,看到他虽然还没醒来,但是已经明显好了许多,众人都放心了下来。
中午时分,那个被李桓和陆教习甩下的护卫领着胡家车队来到了驿站,众人都前去接待道谢。前一天因为天色有些晚了,所以胡家车队在附近镇城住了一夜才启程回转。
车队护卫的行地龙马几乎全部损失殆尽,幸好胡家毕竟在淮水县有些名头,所以就在镇城相熟的富绅家里借了几匹行地龙马,赶路倒是不慢。本来他们是准备到陈州城去的,但是发生了这些事,自然也是不好再去了。
过了一会儿,胡家家主领着人也来到了驿站。他们倒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因为这件事和青阳李府、帝都忠勇伯府牵上了关系,自然就名正言顺地来拜访李逊了,至于赔偿的事情更是竭力推辞,毕竟能跟李家搭上些许关系,这是一百匹行地龙马都换不来的好事。
当晚李逊等人在胡家家主热情邀请之下,去了胡家吃晚饭,这件事短短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淮水县城。其实李逊等人自然看得出来胡家家主的意思,虽然都不太喜欢这种应酬,但是毕竟人家曾经出手相助,自然不能拂了他们的面子,只是交代了他们不能将李桓的事情外泄半分。
胡家后院。一个年轻男孩负手而立站在院子里,微微仰头望着远处天边的星星。这个年轻男子约摸十四五岁,虽然脸上还有些稚气,但是剑眉鹰眼,一双眼睛非常锐利,似乎想要把天都看破了一般。他身体还算健硕,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身高还不到五尺,大约一米六的模样。
此时的他隐约听到了远处客厅里的交谈,心里想着的却是昨天官道上剧烈的碰撞。作为一个已经破入通玄的武修,他自然能够感受到那股骇人的玄气波动,尤其是当时玄气就在他的马车边上炸裂开来,虽然没有伤到他,但是那种感觉估计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小府君李桓?听闻年纪较我尚且小上两岁,竟然能够发出如此骇人之玄气轰击,真真让人难以置信!”那个男孩忽然开口自言自语道:“未曾想世上竟有如此怪异之事,我却是想要好好了解一番。既然他近日便要入帝都,而我下月底亦要赴神都学院开修学业,不如先行到帝都走上一遭。”
等到李逊等人辞别胡家回到驿站,李桓依然没有醒转,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绯妤这一天时间也是寸步不离,一直在他的身旁侍候着。
“宁兄,我观桓儿明日应亦无法苏醒,而我需得尽早赶赴帝都。”李逊看着床上的李桓,微微思索了一会儿,对着宁伯说道:“不若如此,你与陆教习在此处看护,我带上护卫几人明日先行出发赶至帝都,尔等待桓儿醒转后再启程入帝都如何?”
“族长所言甚是,毕竟再有十余日便要举行加封之礼,此乃大事,此处有我与陆教习便可,您可安心赶路。”宁伯恭敬答道:“桓少爷两三日内应可醒转,届时有我等护卫赴帝都,想来应当稳妥。待我等赴帝都后便去伯府等候,待受礼当天入宫便可。”
“如此便是劳烦宁兄与陆教习了。”李逊对宁伯和陆教习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若桓儿醒转后,如若有异,当遣人传讯与我,若事情紧急,即便遣驿站军情加急亦可!”
“桓少爷吉人天相,自当痊愈无患,族长放心吧。”宁伯行了一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