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福生从杜雪巧的身后伸出头,对着三婶子很是壮硕的身材看了又看,‘噗’地笑了,“能把她吹来,八成是龙卷风。”
杜雪巧也忍俊不禁地弯了眉眼,杜春眨巴着一双大眼,盯着三婶子身后看了又看,“没风呀。”
听了杜春貌似无心的一句,杜雪巧和燕福生再也控制不住地笑弯了腰,就差笑的满地打滚了。
三婶子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楞着眼道:“杜雪巧,你别不识好歹,三婶子这些日子没少到处给你说好话,难得有人愿意娶你了,你不谢我也就算了,还纵容这俩小兔崽子胡言乱语地不敬长辈,传出去看这门亲事黄了,将来谁还要娶你。”
杜雪巧立时收起笑意,冷着脸盯着三婶子,“那雪巧还要多谢三婶子了?”
三婶子嘴角往两边一撇,“好说好说,只要将来记得三婶子的好就是了。”
杜雪巧冷‘嗤’道:“那是啊,三婶子的‘大恩大德’,我没齿不忘。”
杜雪巧将‘大恩大德’四字咬得异常清晰,听的三婶子脸色又难看上几分,她哪里不明白杜雪巧对她的怨气?
当初在村子里传那些话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瞒着杜家姐弟,在她看来,杜家这俩姐弟如今没了依靠,那就是没根的浮萍,谁都能推上一把的危墙,没事踩上两脚还能愉悦心情,可谁又成想,就是这样的杜雪巧,竟然还有人看得上,虽然嫁过去就是个没多大地位的小妾,可到底那样的人家,就是个仆人也不是她惹得起的。
突然,三婶子就后悔来这么一趟了,虽然银子赚到手里好花,可谁知道杜雪巧真进了那样的门之后,会不会想到以往的不过,若想报复她,真就是手指都不用动一根啊。
如此一想,三婶子就巴不得杜雪巧立马就拿了菜刀砍她出去,这样她就可以回去说是杜雪巧不识好歹,不愿意这门亲事了。
“我就说你们家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算了算了,这么好一门亲事也不是你能高攀得上的,回去就说你不愿意算了。”
说着,拧着肥臀就往外走。
三婶子原想杜雪巧或许会拦着她追问亲事的事,结果,走了几十步之后,杜雪巧愣是一声没吭,三婶子庆幸杜雪巧终于错过这门能够压死自己的亲事,一面又心疼眼看就要到手的谢媒钱,那可是一块三两重的雪花白银,她苦挠苦攒一年也就能剩下这些吧。
杜雪巧却勾起了嘴角,三婶子今日不自个儿送上门,杜雪巧真就把她给忘了,既然她的到来勾起杜雪巧那样不好的回忆,重生后的杜雪巧自认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该出的气,总是要出上一口。
当然,比起二表叔来说,三婶子也就是有那么点可恨,还不至于让她下巴豆那么大怨恨,最多也就是找几个‘朋友’去三婶子家逛逛。
将东西都整理好,杜雪巧用从镇上买来的肉,又在后院拔了些菜,一起炒了满满的几盘菜,米饭也焖了一大锅,把杜春吃的直‘哎哟’,“姐,你做的饭太好吃了。”
“好吃姐以后还做,今个儿就吃这些吧。”杜雪巧对杜春真是疼在心里,若不是怕他撑坏了肚子,真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夹给他吃。
可难得吃上一回好的,杜雪巧怕杜春吃多了再吃出毛病,只能狠心地把饭碗从他手上抢下来。
杜春扁扁嘴,倒也知道姐姐是为他好,抹了一把嘴,从桌边跳开,“姐,我去找虎子哥玩去了。”
杜雪巧点点头,“去吧,早些回来,别玩的太晚了。”
杜春答应着跑开,临出门还回头朝燕福生傻傻地笑了笑,“福生姐,等我回来陪你玩。”
“快走吧你!”燕福生黑线,朝杜春翻了个白眼。
然后默默地数着饭粒,虽说有肉,有菜,饭也是亮亮的白米饭,可这做饭的手艺,说实话,真不敢恭维。
那真是菜是菜味,肉是肉味,有的地方盐没化开,吃一口还有‘嘎巴嘎巴’的盐粒子,有些还半生不熟的,真难为杜春是怎么吃的那么香。
若是硬要他说,他还宁愿吃镇上那皮厚,肉少,味道也不鲜美的包子,如果今后住在这里的日子都要吃这样的饭菜,他不知道自己能熬上几天。
看杜雪巧做饭又不像是不会做饭的,无论是切还是炒,都挺像那么回事,可怎么做出的东西就难以入口呢?如果自己动手做也未必能做的这么难吃。
回想了杜雪巧做饭时的所有工序,燕福生觉得他自己完全可以成为大厨啊。
对,就这么办,他就不信自己做的东西还能难吃的过杜雪巧的手艺?
“雪巧姐,明早的饭我来做吧!”燕福生决定实践就从明早开始。
杜雪巧疑惑地看了燕福生几眼,“你会吗?”
燕福生下巴抬的高高的,“不就是做饭,这有什么难的?”
杜雪巧点头,“行,明早你做饭,只是做饭要起早。”
在杜雪巧看来,别看燕福生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可有钱人家的姑娘还讲究厨艺呢,做饭可是一项必学的技艺,不然嫁到婆婆家还不得被婆婆难为死。
既然燕福生提出了,八成也是有这能力。
虽然杜雪巧自认厨艺还算可以,但对做饭她是真心不喜欢,这也是没办法逼的,才每天围着锅台转,既然有人愿意分担,她也乐得轻闲。
于是,杜家的早饭重任便交到了燕福生的手上。
杜春出去不大工夫就回来了,整个人都蔫蔫的,把正在整理布匹的杜雪巧看的心里直疼,生怕他在外面受了委屈,赶忙拉到怀里哄道:“谁惹我们春儿不高兴了?和姐姐说说,姐姐给春儿出气。”
杜春眼圈红红的,好似刚哭过,听杜雪巧问又抽了抽鼻子才道:“姐,大牛哥的爹前几日没了,大牛哥一家哭的老伤心了,虎子哥也带着人在大牛哥家里帮忙呢。”
杜雪巧只觉得眼前一黑,扶了桌子才没一屁股坐地上,可这心里却难过的要命。
说起这个大牛哥的爹,跟杜雪巧家倒没太大的交情,虽说杜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姓杜,多多少少都有些亲戚关系,但总是要分个远近薄厚的。
杜雪巧的爹娘活着时和杜大牛家最多也就是遇上了打个招呼,平时没有太多交集,能让杜雪巧如此失态的原因就是,杜大牛的爹就是那个在杜雪巧重生之前被黑熊咬死那人。
若说起来,重生后黑熊被杜雪巧打死,肉都卖钱换了布匹,杜大牛的爹再没被黑熊咬死的道理,原想着杜大牛的爹会因她的重生而改变命运,可这人还是死了,不管怎样死的,终归是死了。
杜雪巧一下子整个人都崩溃了,难道重活一世,很多事还是无法改变吗?
这样说来,难道就算没有二表叔的刻意为之,杜春还是会死?只是换了个死法吗?
杜雪巧一时倒有些万念俱灰了,如果上天给她一次重活的机会,只是为了再一次失去小弟,杜雪巧倒宁愿不要这个机会。
痛苦一次就已经让她生不如死,这样的痛苦再承受一次,老天,你是有多么残忍啊?
杜春见姐姐这样,急的直掉眼泪,“福生姐,你快过来看看啊,我姐这是咋的啦?”
燕福生原本还在灶间研究明日早饭做些什么,毕竟是第一次,他要熟悉熟悉,至少不要手忙脚乱才是,听杜春带着哭腔的声音,只当杜雪巧出了什么事,三步并做两步跑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杜雪巧面如死灰,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也是急的够呛。
刚刚还好好的,这人怎么说伤心就伤心成这样了?
“雪巧姐,你挺住,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和春儿怎么办?”
被燕福生一句话又说到心底痛处,杜雪巧那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把杜春抱的那个紧。
杜春和燕福生都不知所措,杜春任杜雪巧搂着,燕福生看着好不碍眼,可又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劝都不知怎么劝。
既然劝不了,看杜雪巧又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干脆也就任她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再说吧。
直到杜雪巧眼泪掉的差不多了,稳了稳心神才问道:“春儿,你和姐说说,到底怎么着了?前些日子大牛爹看着不还好好的?”
杜春见杜雪巧终于不哭了,松了口气,燕福生赶忙递过一条湿巾子,“雪巧姐,先擦把脸吧。”
燕福生趁机把杜春从杜雪巧的怀里挤了出去,自己则占据了那个位置。
杜雪巧感激地朝燕福生挤出一个笑容,可配上哭的红肿的双眼,真是比哭还难看。
杜春被挤到一边也没想到这是他‘媳妇儿’在和他争宠,心里还认为之前姐姐哭的那么伤心一定是伤心大牛爹死了,虽说两家没什么深厚的交情,到底是一个村子的,姐姐这人自小就心善,最见不得这些。
听姐姐问起,杜春道:“前几日大牛哥的爹上山打猎,听说是在山上遇到了野猪,被野猪给拱了,当时就不大好,抬回来没到半夜人就去了。”
说完,又看看姐姐的脸色,见姐姐虽然蹙紧了眉,好在没再哭出来,杜春松口气,“姐,你也别太伤心了,都已经这样了,再哭大牛哥的爹也活不过来,好在大牛哥已经不小了,日子总会比我家好过。”
杜雪巧讶异小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人,而且话里还很有道理,比起自己一个姑娘家带着个小小子,杜大牛家里还有个娘,杜大牛本身也有十三岁了,家的日子总会好过些。
而且,经过上一世这件事之后,杜大牛也很快成长起来,肩负起一家的重任,做起走街串巷的货郎,后来更是凭着他善于经营的头脑,一路将货担子变成了三间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