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被人从另一个世界中拽过来,兰卡一瞬间从土中翻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尖锐的鸣叫声,一棵会动的小树躺到了地上。
突然间,在兰卡的右侧,一个人蓦然冲了出来,从他坐立的身体上翻过,接着,狠狠地用双手压住那可小树的主枝干,鸣叫声、哭喊声变得更加骇人了……当兰卡终于意识到身边发生的一切之后,小树已经被贝拉德用皮绳绑好,接着,他竟然将那株树周围所生出来的枝干一根根折断,每折断一根,那树便惨叫一下,直到最后兰卡忍不住喊了一声“住手!”但是对方依然没停下,直到最后就剩下一根布满树结和散布长长须根的死木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兰卡虽没意识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还是将这句话脱口问出。
“你想让我怎么做?”贝拉德反过来问道。
“你,你应该放它走啊……”
“就因为它哭叫了几声就放走?”
“可你,可你杀了它!”兰卡这样说道,心中努力想着这有多残忍。
“严格来说,是你杀了它,我只是给它一个痛快的了断。”
兰卡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从这座坟墓中苏醒,然后一下子起来,这没错;而起来的同时,那棵树也在他旁边同时倒下,似乎一边倒下还一边挣扎,这也没错。然而这棵树究竟生长在哪里呢?他看了看自己身上除了沾着一些泥土之外,手臂上,胸口还有腰间,都被丝丝缕缕的须根覆盖,难道说,这棵树是长在他的身上?
当他怀着怪异的眼神瞅向贝拉德的时候,对方点了点头,还讽刺地说道,“你一起身便要了它的命,干脆利落的让我难以置信——”
兰卡满脸红热,然后用手将覆盖在腿上的泥土和草皮推开,接着恍然大悟——
“我,我的身体全好了?”他不敢相信这种感觉,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脸因为兴奋而扭曲的不成人形了,可是当他突然从坑中跳起,却不得不为自己**的模样同时感到羞涩……
贝拉德将那“死树”放在一边,接着,他还能看见那几串根须在试图向泥土中攀爬,他惊讶地指着它。贝拉德看了看,丝毫没有在乎,而是从身边取出一身衣服,看起来跟他穿着的是一个材料,尽管他一样不知道这材料是什么。
他很快将衣服穿好,看起来这像是一身新衣,他为自己用肮脏的身体穿这么好的衣服感到一阵惭愧,此时他希望自己能到河流里面冲洗一下,因为他知道自己整个人都变了,尽管他还是没有贝拉德那么高大,但至少他的身上多了许多可以让身体为所欲为的肌肉。而他注视到胸口之时,他看到了那颗大的令人颤抖的刺伤,伤口虽已愈合,但是却成了一处向下凹陷的缩口,就像让人将那块肉生生剪掉了一样。
难道这?兰卡带着怀疑,可并没有去询问贝拉德这件事,毕竟,知道结果又能怎样呢?对方毕竟有言在先,而他已经以一种很好的状态修复过来,那么可以说,死亡的情况已经离他远去了,他没有理由质疑他,更没有道理质疑他。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宛若一尊神的人物,兰卡不知自己想向谁讲述这一切,可是在他心里,其实已经滋生了想要改变自己的果实,他只想静待这个果实发芽生长……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兰卡问道,带着一个人处在起点的那种心里膨胀般的感觉。
“首先,我需要将这株树处理一下,然后,我们可能需要为接下来的日子准备许多问题,然后给予解答——”贝拉德说道,用手掌抚摸着地上的那株残忍的小树,他看到那棵树被折断的地方,还留着紫红色的血呢,难不成这是他的血么?
“这家伙——这东西是不是最后要变成你的那根手杖?”
“是法杖,如果你学会一些其它的驾驭它的东西之后,可以这么叫它。”
兰卡心中泛喜,难以抑制快乐从眼中透出。贝拉德似乎从他眼中看出了什么,于是又居心叵测地调侃道,“现在你好像终于明白了往往残忍的事才能带来快乐,看来你的善心已经压制不过这种试图索取一切的**了。”
“没有啊——”他毫无自信地说道。
“不需要否认,这世界因为这种情绪产生的事件还有很多,如果你不了解,你就不知道如何压制它们。许多事物的终结都是**的无限扩张导致的,虽然这道理与我们想要弄清的事情相关不大,但你能明白总是一件好事。”
兰卡点点头,只看贝拉德用石块将这株小树——他未来的法杖——的须根一根根斩断,血液染红了石块,给兰卡的感觉就像砸在自己身上一样痛心。
“这棵树是不是吸收我的血液生长的?它一定要这样才能生长起来吗?”
贝拉德斩断了所有细根,然后从树木的尖端用指甲扣除一条缝隙,接着便将血淋淋的树皮剥了下来——
“也不是,按照一些古老的说法,法杖的制作方式很多,我的法杖虽然跟你的一样是生长出来的,但是我却没把我自己当做陪葬,它只是我在发现了这类种子之后然后播种在这块土地中生长出来的。包括我为你播下那颗种子的时候我也没有预料到它会吸食你的血液——”
兰卡囧着眉,丝毫没想到贝拉德将第一次遇到的事情也能做的如同轻车熟路。
“它之所以能够吸食我的血液,是因为你刺中了我的心脏,如果不是,它或许只是一个为我疗伤的可敬的小树苗……”兰卡这样说,不知话里是否透露出了对他的并不公正的评判,即使有,那这话也脱出口了,没办法收回。
“你是在为我刺你的那一下子而恨我?”贝拉德的眼神变得奇怪了,他奇怪的工作也放下了,“如果我告诉你,正是因为我用我的法杖刺死了你,才得以拯救你那残缺不全的身体,你还会这样记恨我么?”
“当然不会,我会怀着诚挚的目光看着你,并报以最大的感谢。”
“那么为何你本来获得了相同的结果,却对我所付出的过程产生不同的判断?是什么东西支持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你那所谓的善良呢?你的聪明的脑瓜呢?”
贝拉德用他的法杖敲了敲他脑袋,丝毫没有因为那法杖跟他一样巨大而减弱分量,兰卡摸摸头,觉得自己真不该提这句话。可是,在揉揉脑袋之后,他又决定继续将想说的说下去,“你说过,我们要多准备一些问题,然后给予解答。我只是在问一些我不能理解的问题——”
“哦!”贝拉德似乎肯定了这个说法,而这让兰卡抿嘴一笑,“那么我敢肯定你记错了顺序,我说的是先处理你的这根法杖,然后再问问题,难道你的脑袋都被这棵树吃掉了?为什么我感觉它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都要比你更果断、更有勇气呢?”
兰卡气的嘴巴涨了起来,忧心地坐在了一旁。看来以他现在的这点本事还不足以抵抗这个人,眼前的人不光有着相当的智慧、捕猎和养活自己的手段、一些他没见过但可以确认的魔法,他同样还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兰卡本以为他的这种能耐应该在多年没有人与他交流的情况下逐步退化了,可是结果却总令人惊异。
嘿!兰卡在心里抱怨了自己一下,他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贝拉德这些年没有与任何人交流,以后的这种凭空臆断一定要断绝,不然,兰卡觉得自己永远也超越不了他。
当兰卡不反抗了,贝拉德也就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他抄起那根已经被剥了皮的树枝,然后将它埋在了兰卡所躺着的坑里。
“这是要干什么?”兰卡刚脱出口,然后突然间捂住了嘴,“没事,你继续。”